沒等來慕驚鴻的動靜,卻又等來了楚禹召入宮的口諭。


    悵鳩翻牆入府,遠遠的看到傳口諭的鄭公公,來到楚啇的身邊暗暗搖了搖頭。


    還是什麽也沒查到。


    楚啇冶豔的笑容布滿了整張臉,霎時之間,天地黯然失色。


    鄭公公忙低下頭去,“啇王,皇上讓您快些入宮。”


    “有勞公公。”


    “不敢不敢!”


    “不知皇上今日心情如何?”


    楚啇越過他的身邊往外走,一邊隨口問了句。


    鄭公公瞬間冒出了冷汗,“不敢揣測聖意。”


    “還有你鄭公公不敢的。”


    “瞧啇王說的,奴才不敢的事可多了去,”鄭公公皮笑肉不笑打著機鋒。


    楚啇負手在後,看上去心情還算不錯,“這麽看來,皇上今日的心情不如何好了。”


    “啇王麵聖了自然是曉得了。”


    鄭公公是一點也不透露。


    楚啇也不再探話,心裏邊卻跟明鏡似的。


    楚禹隻怕已忍得不耐煩了,就等著他入宮“觸怒”,好尋個更好的由頭發怒。


    到了宮中,楚禹並沒有在禦書房傳見他,而是讓人引到了池樓上。


    二層的池樓下鯉魚打挺,水嘩嘩作響,他們北唐的九五之尊站在樓閣裏往水中丟著魚餌。


    身邊站著伺候的是梁總管,遠遠看到鄭公公領著啇王過來,小聲在皇帝的耳邊說話。


    楚啇如破霧而來的謫仙,含笑時冶豔似妖!


    “臣弟拜見吾皇。”


    “起吧。”


    楚禹頭也沒回的繼續丟著他手裏的魚餌。


    楚啇自然而然的站到了他身邊,從梁總管的手裏取過一撮魚餌,學著楚禹的樣子漫不經心都丟著。


    下麵魚兒爭食,攪了一池的渾水,站在上麵的人漸漸瞧不清了魚兒的麵目。


    楚啇一把將手裏的魚餌丟入池內,翻攪得池魚為食互撕,場麵一度有些失控。


    撒食的楚禹鷹眸一眯,頓住了手裏的動作。


    楚啇往旁邊的長椅一靠,聲音裏藏著漫不經心,“皇兄對這池魚到是有耐心,若是臣弟,怕也早沒了耐心,潑出池外了。吃不能吃,隻能供觀賞的東西,臣弟向來懶得打理。”


    “你對那些江湖小玩意倒是很有耐心,朕聽人說你最近在自己府裏削皮毛?你這又是玩的哪一出?”


    聲音平平淡淡,卻隱含著玄機。


    “皇兄也不是不曉得臣弟對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最是上心,這皮毛臣弟也是無聊令人尋來解解趣,到讓皇兄見笑了。”


    楚禹盯著他道:“不務正業。”


    “是,臣弟實在不堪大用,又叫皇兄費心了。”


    “罷了。”


    楚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從他的身上收回目光,落回到池中,眼目深幽。


    “朕好久沒同你這樣說說話了,晚膳後再出宮吧。”


    楚啇壓著驚豔人的目光,“遵命。”


    “陪朕走走吧。”


    拍了拍手上殘渣,隨意的說。


    楚啇轉了個身,等楚禹走前一步才邁開步伐。


    兩人往下麵走,一邊說著話,遠遠的瞧著就是一副兄弟和睦的好畫麵!


    實則如何,二人心裏如明鏡。


    “太後說你最近一直沒到她那去,回頭多去看望太後,朕身邊也隻有你這麽一個兄弟,倒也是舍不得讓你回去了。”


    聞言,楚啇嘴角泛起笑,“臣弟也是舍不得離開,怕是難再見皇上和太後了。”


    楚禹鷹潭般的眸子再次眯了眯。


    “不管怎麽樣,你都是北唐的啇王,地位不可撼動。以後想念了太後,隨時可以回京都探視線。”


    “是。”


    楚啇低垂著眸光,“臣弟這就是收拾行囊,擇日回去。”


    “朕何時讓你回去了?”楚禹的目光盯了過來。


    “是臣弟妄加揣測了聖意,實在……”


    “你在朕麵前,也不必裝模作樣了,以往我們兄弟二人可不是這般拘泥。”


    可那時的我們還隻是皇子,如今的你已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他楚啇是臣。


    君臣終歸有別。


    “以前是臣弟不懂事。”


    楚禹瞥了他一眼,“朕看你現在也還是不懂事的。”


    楚啇忙陪著笑,“又讓皇兄給說得紅臉了。”


    “朕瞧你的臉皮厚得緊,”楚禹搖了搖頭,一副拿你無可奈何的樣子。


    二人一路走,就轉到了後宮的位置了。


    楚禹又是一句讓人心驚肉跳的話傳來,“那天你在宮中見過貴妃了。”


    “是,遠遠的見了就過去打個招呼,回頭一想,是臣弟太過孟浪了,衝撞了貴妃娘娘。”


    楚禹幽目深深的覷著他,一時未語,氣氛就有了些低沉。


    旁邊的梁總管和鄭公公都替楚啇捏了一把冷汗。


    從剛才一路過來,皇上和啇王二人就打著機鋒,他們這些旁人聽了隻覺得一陣陣的心驚肉跳。


    “你行事也該收斂些了,玉太妃說得對,你屋裏頭也該有個人管著了。”


    又提自己的親事?


    楚啇心裏頭隻覺得好笑,麵上不顯,“都是臣弟的不是,什麽都叫皇上費心了。”


    楚禹眯著眼眸,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這話說得,好像是在罵他多管閑事。


    不過兩人都是老狐狸,都沒有真正的點破。


    兩人的交鋒,從楚啇邁進池樓那一刻就開始了。


    從池魚到言語,都暗藏著鋒芒。


    楚啇看著伏低示弱,可這言語間卻隱喻了他意。


    三言兩語,就破了楚禹一些懷疑和試探。


    想試他有沒有想要長留在京都的意思,又借江相嬋的事試了他與朝臣之間可有走近。


    隻要他表現出有留在京都生事的痕跡,楚禹必不會放過了他。


    接下來的晚膳,兩人的交談就變得正常了一些。


    隻是不再提他的婚事,正如楚啇之前所說的那樣,楚禹恨不得他絕了後,後繼無人才更讓楚禹放心。


    至於為何不放楚啇歸回封地,也是有楚禹別的想法。


    沒有確切楚啇與朝中大臣毫無瓜葛的情況下,是不會放虎歸山,此時放在京都,可以隨時拿捏。


    到了自己的地盤,就是山高水遠皇帝也管不到頭上。


    楚啇從宮中出來,站在長道上,回頭遠遠的望去一眼,嘴角噙上高深莫測的笑意。


    他這個皇兄,也是越發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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