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風瑜看到宛南進來,神色便有些不自然,甚至還有些緊張。


    他自然知道宛南幫他做的那些事,也知道宛南也和族長一樣,希望他能去書院讀書。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陸風瑜打破沉默,問她:“是不是對我很失望?”


    宛南抬起頭,有些詫異的看了陸風瑜一眼,笑著說:“怎麽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誌向,誌向沒有遠大與渺小之分,自己喜歡就好。”


    陸風瑜沒想到宛南會說出這些話來,頓時有些感動,他不由得伸出手,默默的握住了宛南的,微微垂著頭,掌心有些涼,但是臉卻很熱。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宛南也漸漸習慣了陸風瑜的內斂害羞,此時化被動為主動,反過來抓住了陸風瑜的手,手指交叉,掌心貼著掌心,一種奇異的情愫油然而生。


    陸風瑜便感覺自己的心中,湧起了一種無法言說的,洶湧澎湃的情感。


    這種情感很陌生,但也熱烈。


    他活了這十八年,似乎從來沒有對一個人有這麽強烈的,熱忱的情感,有生以來第一次,想對一個人好,想為她做點什麽,讓她高興。


    他有些緊張的,緊緊握住宛南的手,那雙湧動著熱烈情感的眼睛,定定的盯著宛南的臉。


    宛南被他盯的有些羞澀,她不敢直視那雙熱烈的眼睛。


    她感覺到陸風瑜仿佛要對她說些什麽。


    她覺得自己還沒有做好準備。


    怎麽辦!


    好緊張!


    瑜哥是不是要向她表明心跡?


    就跟上輩子那樣,直白的問她要不要結伴度過餘生?


    還是更害羞內斂的,對她說喜歡她?


    就很緊張!


    宛南正眼神亂飄的胡思亂想。


    就聽到陸風瑜低沉的聲音說道:“我知道你很希望我能去入學,方才族長和來叔都來勸過我,我拒絕了,想必你也聽到了,我沒有跟他們解釋緣由,但我覺得,我有必要跟你說清楚個中原因。”


    宛南:“......”


    陸風瑜認真的對她說:“誰都可以不理解我,但我不希望,連你也不懂我。”


    宛南:“......好吧。”


    陸風瑜說道:“當即皇帝沉迷修仙,我聽聞有一方士,在山中修煉幾十年,連官話都說不好,竟然被招為國師副手,尊為什麽什麽仙人的;”


    “以小觀大,可見朝堂之中已然烏煙瘴氣,現在仕林之中,多有文人歸隱,不再出世,這些傳言,或許有誇大之嫌,但也不是空穴來風,我隻怕是,無法融入這樣的環境,這並非我所願,此為我不願讀書入仕的其中一個原因。”


    宛南認真的聽著,驚異的發現陸風瑜的確是頗為遠見。


    她在前世還聽說有一個江湖慣騙,謊稱自己活了幾百歲,在山中修煉不知歲月更迭,出世後才發現人間已經更迭了幾十代人,他回到自己的家鄉,不僅找不到後代谘子孫,竟然連鄉音都無人聽的懂。


    一打聽,才發現原來世上滄海桑田,已經過了兩百多年,人類因為戰爭和饑荒,不斷的遷徙,他的家族已經不知到了何處去,自己的家鄉也不知道被何處來的人定居。


    這樣一個人,被皇帝不遠萬裏找到,請回京城,封了天師,比國師還高階,封號山祖,與彭祖齊名。


    結果後來,這個山祖天師所煉丹藥,竟然將皇帝給毒死了,皇帝奄奄一息的時候,才發現這個山祖竟然是個江湖慣騙。


    真是令人可笑,又令人唏噓。


    陸風瑜又說了第二個不願科舉的緣由。


    “你可知,本朝總共出過多少位狀元?”陸風瑜問。


    宛南搖搖頭,這她怎麽知道?


    陸風瑜說:“三十九位。”


    陸風瑜說著,手指不自覺的在桌子上劃了幾筆,眉頭微皺,神色有些冷肅。


    “這三十九位狀元,其中有三十八位,都是官家子弟,族中三代,必有為官之人,且官階都不低。”


    宛南震驚的瞪大眼睛,看著陸風瑜。


    陸風瑜繼續說道:“而那最後一位,族中雖沒有當官的,但是他的外祖家,出過一位駙馬,可見光有才華是不夠的,朝中還要有人,榜眼探花的情況也差不多;寒門學子難出頭,你看我們的豐山縣的縣令老爺,據說外祖家也是在京城為官的,至於官階多高,便不知曉了。”


    他說完,看著宛南,又用力抓了抓她的手,低聲說:“這便是我不願科舉的另一個原因了,你可願支持我的選擇?”


    陸風瑜說的這些,是宛南從來沒有在別人那裏聽到過的。


    她自己也從來沒有想過這些;雖然陸風瑜是以前三甲為例做研究比較,不代表其他名次的就沒有寒門學子,但是光是這一點就能看出,如今的科舉考試或許並不如表麵看起來的公正。


    宛南一時有些茫然,也不知道該做什麽好了,她問:“那瑜哥準備做什麽呢?”


    陸風瑜語氣堅定的說:“經商。”


    宛南:“......”


    “經商是不是......”宛南猶豫了一下,改口道:“經商我來就好,瑜哥你就在小屋裏喝茶看書吧。”


    陸風瑜一愣,不由得笑了,伸手揉了揉宛南的頭發,打趣道:“連你也嫌棄我經商?”


    宛南紅了臉,微微低頭,不好意思的說:“我是怕老爺生氣。”


    商人到底地位低,被人看不起,陸風瑜如果要經商的話,財主老爺可能會打斷他的腿吧。


    就連財主老爺自己,雖然開了許多商鋪,賺了不少銀兩,但他明麵上的身份,也就是陸家村的一個小地主,勤勤懇懇的耕田播種。


    陸風瑜安撫她說:“不必擔心,我自有分寸,這幾日你做好準備,我們二十七定完親,便去縣城,我已經置辦了院子和田地,到時候還要麻煩你和陳大夫,幫忙照看藥田。”


    宛南想過要去縣城,卻沒想到這麽快就要去。


    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陸風瑜也是昨晚才坐下的決定。


    既然不走科舉入仕的路子,他便要另辟蹊徑,走市井江湖的路子了。


    其實有時候,在廟堂之上當官,所能獲得的情報,未必有一個市井賣貨郎的多。


    江湖之闊大,市井之繁雜,肉眼觀之不盡,書中寫之不明,總要親眼去看一看,走一走,才能知道那隱藏於繁雜市井間的仿若微小的能量,效力有多麽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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