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止赤著腳走到了客廳,腳踝突出,如同白玉一般的雙足悄無聲息地走過紅毯鋪就的地麵。


    他的身上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色短袖襯衫,還有一條棉質的睡褲。


    盡管景家的中央空調是全天候開著的,但這樣的穿著,在冰冷的冬季夜晚,還是有些寒冷。


    他的頭發被汗水打濕,頭發混合著汗水黏在了額頭,琥鉑色的眼睛裏泛著瘋狂的紅色光芒,他打開了醫藥箱,修長而蒼白的手指拿出了裏麵的一個藥瓶。


    顫抖著手指打開了瓶蓋,哆嗦著倒了一大把,仰著頭把藥片都吃了下去,像是在咀嚼著什麽美味的食物,隨即咽了下去。


    景晴晚上從房間起來,去廚房找了一瓶冰可樂,就看到了景止人不人鬼不鬼地在那吞藥片,手裏的冰可樂噗通一聲地跌到了地上,瓶身砸了個凹陷。


    她快步跑了過去,拽著景止的衣領,焦急地說:“你都吃什麽了,是不是又濫用藥物了?”


    景晴渾身害怕地直哆嗦,丹鳳眼黯淡無光,眼淚眼看著就要掉了下來,她說,“景止你這個渾蛋,腦子不清醒的瘋子,你把那些藥吐出來,你是不是想死啊?”


    “你要是死也死得遠點啊,別在我的眼麵前死!”


    景止拍了拍景晴的肩膀以示寬慰,把藥瓶帶給她看,平靜地說:“隻是健胃消食片而已,晚上吃太多,我有些噎著了。”


    景晴隨即奪過了景止手裏的藥瓶,打開瓶蓋倒了幾粒藥在手上,聞了聞氣味,還真是……山楂味的健胃消食片。


    她默不作聲地鬆開了拉著景止衣領的手,覺得自己剛剛有點情緒過激了,還有點丟人。


    景晴轉身去把在地上的那瓶冰可樂撿了起來,問道:“明天你還去小梓梓的家吃飯嗎?記得少吃點。”


    明明是有厭食症的人,結果還吃那麽多,這不是折磨自己嗎?


    景止似乎舒服了一些,把藥瓶擰了起來,重新放到了醫藥箱裏,啪嗒一聲關上了箱子,背對著景晴,答道:“這與你無關。”


    那是小九做的飯,在小九家吃的飯,他並不覺得反胃或是惡心,反倒很罕見地覺得吃飯是一件高興的事情。


    “你明天去歐洲嗎?”他問道。


    景晴轉開了瓶蓋,放了一些氣,接著才擰下了瓶蓋,“過幾天走,我把工作都先交給施琦了。”她有些局促地抓了抓自己亂糟糟的頭發,“我想找個對象再走。”


    景止垂眸,有些意外,三年過去了,景晴終於決定要放棄喜歡顧然了嗎?


    但出乎意料的是,景晴有些疲憊地說:“我要找個和顧然有相似點的人,長相,性格,工作,無論什麽都好。”


    “那樣對你的下一任很不公平,他不該隻是一個替身。”景止沉吟道,“開始一段新的感情,是結束舊感情最好的方法。”


    景晴隻當景止是在寬慰自己,勸她放下顧然,她笑了笑,搖了搖頭,“有的人喜歡了太久,就連喜歡都變成了一種習慣,改不掉了。如果找不到和他一樣的人,就找一個和他像的。”


    “你不會明白的,如果你是我,小梓梓是顧然,你就會明白我的感受了。”她搖了搖頭,覺得自己腦袋還是暈暈沉沉的,像是沒從醉酒裏緩和過來。


    大廳的燈並未開,隻是幾盞壁燈散發著幽冷的光。


    小九,也是把他當做是,許竹白的替身嗎?


    她不是喜歡了許竹白十年嗎?


    景止緋紅的唇在冷光下如同沾血了一般,臉色比白日裏還白上幾分,他冷聲道:“我倒是要看看,死人要怎麽和活人比。”手指攥在一起,白皙的手上青筋暴起,眼眸裏是瘋狂的憤怒。


    景晴沉浸在她自己的思緒裏,並未聽清景止的話,隻是機械地點了點頭,拿著那瓶冰可樂回她自己的房間。


    你想怎麽搞就怎麽搞吧,又不是一次兩次了。


    景晴已經好幾年沒看見有人能把景止惹地這麽生氣了,打擊報複人這種事情是景家的惡劣傳統,這一點在景止身上更是尤為顯著。


    不惹他的時候風平浪靜,一惹他就諸事不宜。


    出門能腳崴了掉河裏,路過某巷子能被人套頭打一頓,做生意能被騙地傾家蕩產,之前那位把女兒送到景止床上的銀行家,現在還在地球上某個國家流亡呢。


    對於許竹白是時九暗戀了十年的對象,還是時九的初戀的嫉妒,還有自己可能是許竹白替身的懷疑,成功蒙蔽了景止的雙眼,嫉妒的烈火把他的理智燒得蕩然無存。


    他記得,這個叫許竹白的家夥,是那個差點害死時九的許覓柔的哥哥,既然身為時九的正牌男友,那他就有幹涉這些事情的權限。


    他神情冷漠,唇角帶著一抹妖冶異常,又十分殘忍的笑容,像是獵豹對在河邊飲水的小鹿,露出了利爪,伺機待發,隨時準備捕捉它,而後開膛破肚,茹毛飲血。


    月清集團不是花大價錢競爭招標市中心的景家一塊地嗎?那就讓他先在這頭小鹿的身上捅一刀,見見血。


    後來發生的種種事情,都是這個夜晚,景晴和景止這一次各懷心思的對話導致的。


    當時景晴和景止的談話信息不對稱,完美地導致了兩人接受了錯誤的觀念,並在錯誤的道路上一路疾馳。


    好在,過程雖然有些波折,在最後他們還是到達了目的地。


    直到很久以後,時九知道了景止背地裏都給許竹白的月清集團使了多少絆子。


    也是那時候,時九才明白,原來景美人嫉妒心能這麽重,簡直是睚眥必報,心狠手辣,不過她很喜歡……


    為此她都想給許竹白點一根蠟燭,許竹白雖然是林梓的初戀,但和她,那是一點關係都沒有,甚至時九來這個異世界的目的,就是捅許竹白幾刀的。


    她是個對許竹白沒得感情的女人。


    暗戀了許竹白十年的人是林梓,談了一個月戀愛就分手了的人也是林梓……


    時九的初戀是景止。


    景止是時九的第一任男朋友,也是最後一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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