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殿內,周太後正在念經,許久後問身旁的雅靜。


    “皇上作何反應?”


    “回娘娘,十分惱怒。”


    周太後點點頭,示意雅靜繼續說。


    “皇上不敢大肆招搖去派人找殷鬆穀,就聽了淮王的話,派出一小隊人馬。”雅靜口氣裏帶著一絲不屑。


    周太後看了雅靜一眼,挑了挑眉。


    雅靜自知失態,趕緊跪下,“娘娘恕罪,奴婢越界了。”


    “那是殷將軍,你一個小小奴婢,怎麽能直呼其名?”周太後冷聲道:“何況你以為皇上和淮王會派等閑之輩去尋人?派出的人必定個個能手,這一小隊人馬,隻怕是厲害的緊。”


    “奴婢目光短淺,不像娘娘這般。”


    周太後做了個起身的手勢,雅靜才趕緊起來。


    “不是你目光短淺,而是你得意忘形了。”周太後聲音雖然不嚴厲,可卻讓人有寒意從腳底蔓延開來,“我們這次是偷襲才能占了先機,不然你真以為那群人能拿下殷鬆穀?”


    雅靜慌忙點頭。


    “再者,我們最近頻頻失手,實在是不利,這次險勝,還是因為有那邊的幫助,否則,我們怎麽可能這麽快的時間布置好埋伏。”


    “娘娘所言極是,奴婢確實得意忘形了,差點耽誤娘娘大事。”


    “耽誤大事倒不至於,不過你是我的身邊人,有些事,有些話,怎麽做又怎麽說,你心裏要比常人想的多些。”


    雅靜此時隻恨不的自己有五個腦袋來點頭。


    隨後,周太後神色嚴峻起來,低聲道:“你去差人查查,暗中有隻手一直在阻撓咱們,我直覺不是皇上不是程淮,這隻手萬分重要,你務必派人打探清楚。”


    “是。”


    ……


    殷梨坐在殷果的房間內,殷果正在收拾行李,殷梨瞧見桌子上有兩張紙,隨手打開,卻是吃了一驚。


    “姐姐這次去,不帶貼身的丫鬟嗎?”


    殷果回頭看了殷梨手裏的紙一眼,點點頭,“雖說是丫鬟,可都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這趟要是跟著我,生死不明。”


    “姐姐,昨日韻姐姐和我說,她也要跟著去。”


    殷果倒是沒想到,詫異道:“為何?”


    殷梨眨巴眨巴眼睛,調皮道:“你猜呢?”


    “難道是因為阿闌?”殷果吃驚道。


    殷梨笑著點點頭,“是因為四哥哥,不過此事她不想張揚,我尋思著正好你也不帶貼身丫鬟,就先讓韻姐姐陪著你,她的拳腳功夫,也是不錯。”


    “嗯。”殷果也笑著同意。


    “姐姐你喜歡狼暮哥哥嗎?”殷梨突然托著腮問道。


    殷果愣了一下,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有些不明白的看著殷梨,“怎麽突然問這個?”


    “因為我看狼家哥哥很喜歡姐姐啊。”殷梨說著伸直了胳膊,分別左右手舉起食指,然後又把雙手放到一起,“看到姐姐和狼家哥哥站在一起,那可真是才子佳人,天作之合。”


    殷果伸長手,輕敲了殷梨額頭一下,“你不好好讀書,天天淨看話本子了吧?什麽才子,狼暮哪裏能和才子這兩個字放在一起。我又怎能和佳人相提並論。”


    殷梨撒嬌般地抓住殷果的手,這才發現,殷果的手心中一層厚厚的繭,說來奇怪,自己常拉殷果的手,為何從未覺得殷果的手這樣粗糙?


    上一回,殷果最後一次離家時,殷梨還在埋冤殷果回來時沒有給她帶禮物。可那時足不出戶的殷梨,又何嚐能知道,殷果哪能帶回禮物,那邊疆,日日茹毛飲血,風餐露宿,時常還性命攸關。剛才還在和自己說話的人,馬上就能夠死去,這是邊疆。


    可那時的殷梨不知道,她也不關心。


    隻覺得離開家,離開北寧就是去了自由的天地,不用念書,不用彈琴,不用被爹娘念叨。


    最後一次,殷果張開懷抱,溫柔地對殷梨說:“小五,姐姐抱抱。”


    殷梨卻“哼”一聲,別過臉去。


    再後來,殷果的死訊傳來,殷梨當時就傻眼了,自己的三姐姐,沒了。


    如今,在摸到殷果的手,殷梨感慨萬分。


    “你怎麽這個表情?”殷果看著殷梨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雖然心裏酸酸的,但還是有點想笑。


    “姐姐,你和四哥哥都要好好的。”殷梨聲音裏帶著哭腔。


    “當然。”殷果張開懷把殷梨擁進來。


    殷梨在心底說道,如果你們不好,她的重生,沒有任何意義。


    “我和阿闌要走,二姐也要離開,整個府中,就剩下你一個女兒了。”


    “嗯。”殷梨在殷果懷裏輕聲哼道。


    殷梨就這樣在殷果懷裏窩著,她其實不知道,自己這個從小就溫柔如水的三姐姐,是如何在戰場之上,被稱為,女煞神的。


    ……


    三日後,殷茹就要離開前往蘇州了。


    楊若穎一雙眼哭得通紅。


    因為殷茹不讓家人隨她去蘇州,她也和林茵商量了,婚事一切從簡,心意在就好。


    雖然殷梨知道,這個就是殷茹的脾性,可楊若穎這幾日因為孩子們將要天南海北的離去,原本就很脆弱。


    殷闌看著一身紫衣的殷茹,突然大步走到殷茹房門口,半蹲下。


    殷茹吃驚,問道:“阿闌這是幹什麽?”


    “人家都說,出嫁要有兄弟給背著上花轎,可那時我在金地,無法給姐姐完成這個禮,那今日,就讓我背姐姐上馬車,就當作,我那天背著姐姐上了花轎。”


    殷茹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她忍了好幾天,也終於在這天繃不住了。


    殷梨也別過去頭悄悄抹淚,雖然她知道,殷茹離開北寧,和一個毫無威脅的人生活在遠處,才是安全的,可離別之情,仍在心頭回蕩。


    殷塵更是恨不得將整個北寧能準備上的醫術都給殷茹放到了馬車裏。


    殷茹鼻子一酸,竟不知該說什麽。


    殷塵也酸澀地別過去頭,秦希伸手拉住殷塵的手,輕輕用指尖摩擦殷塵的掌心,以示安慰。


    殷茹在門口,朝著殷鬆山和楊若殷跪下,用力磕了三個頭,便轉身離開了。


    殷鬆山的脊背佝僂了些許。


    風雨之間,天地江山,情長紙短,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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