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裏的白天特別長,殷鬆穀已經分不清楚現在是第幾日了。


    她背著受重傷的阿楓,身旁的蔡若然也受了傷,可好歹還能自己走。


    他們二人輪流背阿楓,包袱裏的糧食還有水,早在兩天前就沒有了。跟著一起出來的,是蔡若然的坐騎,跟著他在這飛沙走石之地,待了六年。


    蔡若然一刀將它割喉。


    忍著翻上來的酸水,和眼裏的霧氣。


    他們喝了馬血,將馬肉烤熟製成肉幹。


    阿楓的傷口處,已經開始有惡臭,殷鬆穀狠心給她刮去腐肉,阿楓時而清醒時而昏迷。


    殷鬆穀一顆心七上八下,若是阿楓再沒有得到醫治,怕是真的糟糕了。


    蔡若然和殷鬆穀早已將身上的銀甲都脫去丟掉,現在都隻穿著裏衣,武器也都丟失,總之是一副落魄模樣。


    他們沒有方向,在沙漠之地也無法畫記號,直到殷鬆穀看到了金人的旗子,才恍然,他們居然走到了金人的地界!


    蔡若然思考了片刻,和殷鬆穀說:“其實無妨,咱倆假扮夫妻,然後阿楓是你妹妹,就說咱們是西北的商人,結果半路被人劫走了貨物,我們也受了傷。”


    蔡若然看出了殷鬆穀的擔心,解釋道:“現在阿楓的情況,不容許我們在走了,我們先找個大夫將她治好,再做打算。”


    殷鬆穀也想了想,幸好他們幾人都是常年征戰,膚色都不算白,再加上這幾日的風吹日曬,還真有七八分西北人的樣子。而且殷鬆穀和蔡若然都會說西北話,這更加增加了可信度。


    不過……殷鬆穀蹙眉看著蔡若然:“我們身無分文,去了金地又如何是好?”


    蔡若然煥然一笑,拍了拍殷鬆穀肩膀,“我在西北安插了內線,到時候,就說咱們是來投親的。”


    “好。”殷鬆穀應下,這次,由蔡若然背上阿楓。


    他們深吸一口氣,像是看見救星一般朝金人城門跑去,嘴裏還用西北話,高聲道:“救命啊!救命啊!”


    守衛看見後,先是攔下了他們,然後詢問了半天,最後瞧見蔡若然身後奄奄一息的阿楓,又聞見一股惡臭,加上這周邊確實經常有劫匪出沒,也就讓他們三人進城了。


    蔡若然和殷鬆穀先找到了一家醫館,可那大夫見他們三人破破爛爛,實在不像是能夠付起銀子的人,便不願醫治。


    蔡若然沉默了一會兒,拿出胸前的一塊玉佩交給大夫。


    “這個暫時押在你這裏,這位姑娘,你是務必要救活,我現在去找人拿來銀子換回我的玉佩。”


    大夫看了看,確實是上好的玉石,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小子偷了?先不管了,先收下看他能不能拿來銀子吧。


    蔡若然獨自一人離開,殷鬆穀則陪在阿楓身邊。


    大夫看完後說阿楓隻是燒傷居多,沒有馬上抹藥,以後會留下疤痕,不過現在喝幾副藥,在抹上藥,靜養即可。


    蔡若然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換上了金人的衣服,能夠看到他頭發還未幹透,應該是匆匆衝洗了一下。


    他拿來了足夠的銀子,換回了玉佩,然後小心收到懷裏。


    殷鬆穀很感激剛才蔡若然能將如此珍貴的東西放在這裏。


    蔡若然身後有一匹馬,他附在殷鬆穀身邊,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我的這個內線是宮裏那位的人,我隻說你是我在西北的女人,別的你不要說漏嘴,現在你先去清洗一下。”


    殷鬆穀輕輕點頭,在外人看來,當真是一對兒恩愛的人。


    殷鬆穀先騎馬跟著下人離開了,蔡若然找來馬車將阿楓安置妥當也離開。


    這個內線是金人,名叫阿厲髯,他在這金地也是小有名氣,開了一家酒樓。


    蔡若然將阿楓安置在這裏最僻靜的房間裏,他們擔心阿楓因為病痛在無意識下說出漢語。


    殷鬆穀這一身是金人女人的長裙,戴上頭紗,儼然一副小女人模樣。


    阿厲髯看到後,大笑著對蔡若然說:“真是美人兒啊,怪不得將軍居然藏了這麽久。”


    殷鬆穀“嬌羞”抿嘴低頭。


    蔡若然看到後先是身上一個冷顫,然後將殷鬆穀擁入懷裏,“她不喜歡人前露麵,我可是聽她的。”


    殷鬆穀偷偷朝天白了一眼,不過還是任由蔡若然的手亂摸一通,她發誓,這危機過後,她定剁了這廝的一雙手!


    阿厲髯將他們二人安排在了一間屋子裏。


    殷鬆穀倒是坦然,她知道並不會發生什麽。


    反倒是蔡若然有些局促。


    殷鬆穀也是從小混跡軍營,所以見多了這些男人們在一起談論女人和床上之事,如今看蔡若然這個樣子。


    殷鬆穀打趣道:“我們的蔡將軍,不會還未經人事吧?”


    蔡若然一臉不可思議盯著殷鬆穀,好像在說,你一個女人怎麽說的如此坦然!


    “是還是不是?”殷鬆穀瞧著他的模樣,實在好笑。


    蔡若然別過去頭,許久才說了一句:“我討厭那些女人。”


    殷鬆穀挑挑眉,顯然沒想到她一個玩笑,換來一句真心話。


    “我母親……我母親是青樓女子,我從未見過她,所以,我討厭那些女人。”


    因為他們常年駐軍之人,每次的欲望隻能去周圍的煙花之地解決,這些殷鬆穀見的多了,那些個男人,第二天一早早操之時就開始討論昨晚的風流韻事。


    他們也不把殷鬆穀當外人和女人,所以說起來肆無忌憚。


    而蔡若然則從未進去過那些地方,他知道自己的生母還在世,而且還在幹這個。


    蔡若然想,若有一天,真的在裏麵見到的是自己的生母,怕是一輩子都不想人事了,所以蔡若然幹脆就不去。


    當時的周無遊並不知道這事,隻是嘲笑蔡若然假正人君子。


    如今他突然對殷鬆穀說出來內心深處的秘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


    殷鬆穀倒也沒有接著打趣,而是神色凝重道:“我的家人定會派人尋我,我必須盡快將咱們在金地的消息傳出去。”


    “是你和阿楓,不是咱們。”蔡若然糾正道。


    殷鬆穀看向蔡若然。


    “我已經被姑母廢掉了,她不再需要我,而皇上也定不會不計前嫌重任於我,所以等到你和你的人聯係上後,我會離開,徹底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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