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吃羊雜湯咯,滾燙的羊雜湯……”


    進了寐,寸言和葉輕飄兵分兩路,寸言去給幽蘭楫夫婦送羊雜湯,葉輕飄把給其他小夥伴帶的趕緊送到屋裏。


    “哼!”


    老遠看到更雲站在門口,那麽大的雪自己左右手都提著東西,以為他會過來搭把手,沒想到他冷哼一聲轉身就進門不說還順手把門關上了。


    “喲,這是昨晚睡覺的時候腦袋被凍壞啦!”葉輕飄在門口跺著腳上的雪,拿更雲開著玩笑。


    “還沒睡醒……還沒睡醒!”卷堆過來接東西,趕緊替更雲解釋。


    “他不是年紀大了,瞌睡少嗎?”葉輕飄嚴肅地講完但發覺根本憋不住,又“哈哈哈”笑得前仰後合。


    “哼!”更雲瞅了葉輕飄一大眼,抱手轉向另一個方向。


    “嘖嘖嘖……”葉輕飄撇嘴朝卷堆使了個眼色,“來來來,卷堆,趁熱,我和寸言先試過了,特別鮮!”


    “哇哇哇,我肚子正餓呢!”卷堆咕嘟嘟吞著口水。


    “卷堆!”


    卷堆一勺湯還沒倒進嘴裏,更雲一聲嗬住他,並且眼睛瞪得跟個銅鈴似的。


    “更雲,我……”


    “你要敢……就試試!”


    “喂,你有病啊,自己餓死算了還要拉別人陪著,三歲就已經玩丟的把戲,幼稚!”


    “就是。”蘇桂甩著兩隻胳膊大搖大擺地進來,直奔卷堆跟前:“卷堆堆,我不客氣咯!”


    蘇桂隻對著卷堆咧嘴皮笑肉不笑,嘬著碗一大口湯下肚後,根本就不浪費時間誇讚,稀裏呼嚕連肉帶湯就把一碗羊雜湯掃蕩幹淨,根本誰都不管,馬上就去舀第二碗。


    “喂喂喂!”卷堆見狀趕緊及時阻止:“你的一碗已經完了,我的我要自己吃,不必代勞,謝謝!”


    “你不怕他打死你?”


    “我又不是隻有他一個夥伴,你們難道能眼睜睜看他打死我?”


    “那倒是!那我吃他那碗……”緊接著卷堆舀完自己那碗,蘇桂自己摳著湯桶的底,一股腦把所有東西一滴不剩倒進自己碗裏。


    “還有蘇葉稠啊,夥伴們。其它的帶回來會有水汽不好吃,就沒帶啦。”


    “那我們明天約著再去嘛!”蘇桂含著一口東西口齒不清地說著。


    “作為一個女人,請保持女人該有的樣子!”卷堆忠告完蘇桂,也不管她還踢著自己,扭頭又對葉輕飄說道:“如果明天你們又起得比我早,那就把我搖醒,我們一塊去!”


    “哼!”卷堆話才說完,更雲就甩著衣袖從旁邊憤憤地出去,經過卷堆身邊時還故意撞了他一下。


    “哎,更雲,羊雜湯味道如何?”


    “哼!”


    才到門口更雲就和寸言撞上,依舊“哼”了一聲甩著袖子進了大雪中。


    “怎麽了?”


    寸言一頭霧水。


    “你倆先是一塊酸了他,然後你不哄哄他就算了,還用一碗羊雜湯收買我倆一起寒了他的心,估計現在躲到被窩裏哭去了。你,要小心咯,男人的嫉妒心可是不容小覷的!”蘇桂擦著已經相當滿足了的嘴,還不忘一一指著大家把事情總結一番,總結完後回到爐子邊鋪了長兔毛的椅子窩進去,瞬間鼾聲四起。


    這睡覺的實力真是讓幾個人瞠目結舌,這麽久了,誰都還沒有適應。


    “女人中還有這樣的?”卷堆嫌棄極了,人長得一般吧,心裏對萬事萬物的想象都是完美的。


    “我覺得她言之有理!”卷堆朝寸言點著頭撥開兩人也回到爐子邊撿起書本。


    葉輕飄一個激靈,抬眼看向寸言,寸言也正以同樣的神色朝自己看過來。


    “你在這裏看著他倆,我去!”


    “小心!”


    說話間,隻一道淡淡的水綠色閃過,寸言已經掠身到門外。葉輕飄抬眼看向屋頂上剛剛有過一陣輕微腳步聲的地方,腳下輕移兩步,把門關上。


    “怎麽了?”見葉輕飄神色不對,寸言又突然出去,卷堆湊過來問道。


    “剛才房上有人!”


    “有人?”


    “且不隻一個。”


    卷堆不再說話,腦子裏思考著又坐回去。屁股還沒沾地兒呢,門就“咚咚”地被敲響了。


    葉輕飄和卷堆互相望著對方,還來不及決定開還是不開呢,蘇桂一個鯉魚打挺直接站了起來。


    “哎呀,大白天還能見鬼不成,真是小人常戚戚!”蘇桂從她站的位置隻兩步就跨到門邊一把拉開了門。


    “有你這麽用‘小人常戚戚’的麽?”卷堆朝著蘇桂咬牙切齒,但門拉開後頓了一下,就聽蘇桂喊道:“是蘭先生啊,快請進,快請進!”


    葉輕飄和卷堆對視一眼,兩人對蘇桂瞬間轉成軟糯甜的聲音表示很鄙視。


    “就不把雪氣帶進屋了,我來是問點事情的。”幽蘭楫全身上下都鋪了一層厚厚的雪,就外麵這個天氣,他的樣子倒也能理解,隻不過他居然沒有撐把傘,這確實有些出人意料。


    “我們還是小孩子,都還有意要出去玩雪的,不怕雪氣!”葉輕飄不由分說,出去就把幽蘭楫推進屋子裏來,在門邊幫他把身上的雪撣去,才把他推到爐子邊,把剛才蘇桂用來蓋著睡覺的毯子捂在了他身上。


    “從外麵進來,現在還不能立即烤猛火,容易長凍瘡的,要慢慢暖起來。”葉輕飄邊幫他掖著毯子的邊角邊說。


    看著葉輕飄做著一切,幽蘭楫突然有些黯然神傷,剛剛在門前的無比焦慮被卸下了那麽一瞬,很快他又很是著急地問道:“輕飄姑娘,你們有沒有見到雲先生?”


    “雲先生不見啦?剛剛寸言給你們送湯回來,也沒聽他說雲先生不在家呀。”


    “我也是剛才去叫她喝你們送去的羊雜湯,才發現她不在屋裏,我把院子裏找遍了還是沒見著她。”


    “你們又吵架了?”蘇桂說話向來很直。


    “昨晚。”幽蘭楫很是疲憊地低下頭,“不過一般吵架,她若是要離家出走,會當時就走的……不行,我去門口等她!”幽蘭楫一把扯掉身上的毯子,開始朝門邊猛搖輪子。


    “蘭先生!”葉輕飄一口叫住他,“你這樣折磨自己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每次吵架你都以折磨自己來陪她受苦,可是這些苦原本就沒有必要的,不是嗎?我覺得你們應該坐下來坦誠相待,談談!”盡管卷堆一直在拉扯她的衣服,但她還是固執地把話說完了。


    “呼……”幽蘭楫使勁歎了一口氣,轉向葉輕飄:“說實話,真不願讓你們看笑話。但是輕飄姑娘,陪她受苦已屬無奈之舉,其他的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二十年多年前,我對她日久生情,那樣一個活蹦亂跳的小姑娘,天真無邪,整日出現在你眼前,精靈一般爬上你的左手,一坐一整天,日落時分再爬上你的肩頭,踩著你的脖子,摁住你的眼睛,差點拄歪你的鼻子,攀上你的右肩,順著手臂下到右手,抱著你的中指一點點滑向地麵。起初你很煩,恨不得翻手把她摁進土裏。可時間久了,你發現你早已經舍不得這樣做,這世上忽然有了牽掛,你甚至會舍不得死。隻為多看她幾眼,我搬到她家隔壁去住,那位婆婆家有位年齡與她相仿的姑娘,對我很是照顧。隻不過就連我自己都沒有留意到那姑娘對我的情誼,可是阿月看出來了。這麽多年了,即便是那姑娘已經遠嫁他鄉,她心裏還是放不下這個坎。”


    “噢,原來是這樣。可是你前麵那些左手啊右手什麽的,我們實在是沒聽懂,嗬嗬,嗯嗯……”葉輕飄挺尷尬地說著又望向卷堆求救。


    “雲先生你倆都屬於長輩,問得太多,顯得我們很八卦。不過我們還是聽懂了你們吵架的原因,說實話,要是換成我,我也會覺得很頭疼……”卷堆嬉笑著臉。


    “蘭先生!”突然推門進來的寸言吃了一驚。


    “噢,蘭先生是來找雲先生的。”葉輕飄趕緊解釋,“你那邊追得怎麽樣?”


    “追丟了,雪太大,也沒有看清楚。”寸言皺著眉頭,突然想起什麽又對幽蘭楫說道:“蘭先生,你有仇家之類的嗎?”


    盡管大家都好奇他為什麽這麽問,但還是抑製住,畢竟這不是他們隨便發表言論的時候。


    “為什麽這麽問,你追的是?”


    “我們聽到屋頂上有腳步聲,大白天的,對方真的太猖狂了,所以寸言跟了出去。”葉輕飄說道.


    幽蘭楫沉下頭,不再說話,滿腹心事。大家也都沒有吵他,良久他抬起頭來:“我去門口等阿月!”


    “蘭先生……”寸言叫住已經在風雪中的幽蘭楫。


    他追出去遞上門邊的傘,“如果你需要,我們一定會出力!”


    “是啊,蘭先生!”另外三人也站到門口齊聲表態。


    “心意我領了,傘就不必了。現在我隻希望時間可以走得慢些!”幽蘭楫滿臉痛苦仰頭接著漫天的洋洋灑灑,幾塊雪落在他臉上,一直沒有融化。


    他的輪子在雪地裏艱難行走,可很快就隻剩密集雪簾裏的一個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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