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了,姑姑,侄兒瞧著這些日子,您悶在家裏實在也是無趣得緊。也該出去參加參加那些什麽年輕人的詩會之類,散散心,就當是勞逸結合也好。”


    閑聊之間,徐欽突然想到,日後自己這位聰慧美麗的三姑姑伶仃一生的悲慘遭遇,徐大少還是有些同情的。就算是許身科學事業,但仍是無法替代一個真正的家庭對人的意義。於是徐大少在飯後的閑聊之中,開始替她謀劃起來。


    “沒興趣,不過是一群隻知道拾人牙慧,而且又有些討厭的蒼蠅罷了。”沒想到徐妙錦的反應如此直白。


    這下徐欽也隱隱有些對後世父母的心情感同身受的想法,就算是真沒興趣,但始終是要結婚的,好吧,就算性取向有問題,也應該直麵人生才是,怎麽消極麵對呢?


    “姑姑,其實這些名動天下的才子們,還是很有趣的,就比如說這回甲戌科的狀元郎,便有趣得很,侄兒有幸在會試之前就與他有…”


    “什麽才子,鬥詩連你都鬥不過,我看也就那樣兒了。”徐妙錦一臉不屑。


    徐欽心頭大汗,喂!您是不是順帶也連你師傅一起埋汰了呀?!而且真要是動真格的,在這年頭,能鬥得過你侄兒我的還沒有幾個。不過為了世界和平,還是不反駁算了。在這婚姻件事上,既然她都這麽說了,徐欽也不好再繼續下去,就連徐輝祖都不怎麽管這件事,他作為侄子,就更沒立場了。倒是如果有機會,可以直接把她一起叫上,一起出去晃一晃,能不能解決終身大事改變命運倒是其次,至少讓她放鬆放鬆,不至於憋出什麽病來才好。


    一夜無話,放下重擔之後,徐大少睡得格外香甜,甚至夢中還見到了自己的未婚妻,要不是在她即將羅衫輕解之前,蔣綺雯、關雎、采蓮,甚至徐妙錦陸續出現,進而打成一團,也算得上是個美夢了。唯一比較惱火的,還是早起值班害死人,淩晨五點起床,對於正在長身體的年輕人而言,簡直就是最殘酷的懲罰。


    正當徐大少拖著疲憊的心靈,站在奉天門禦座側前方,以肅穆的神色觀賞大佬們磨嘴皮的同時,錦衣衛衙門也迎來了一批特殊的訪客。


    這大概是錦衣衛成立以來,第一批成批次探監的犯人家眷。雖然人數不多,不過六個風采各異、年齡不同的美女,以及一個小蘿卜頭的組合,也足以讓人頻頻側目。就算是錦衣衛上下基本都知道前指揮使蔣瓛的家眷今日要來探監,可乍一見這等場景,也都不免生起一種本能的觀賞心理。


    好在有大約知情的孫百戶做領路人,後來馬屁嗅覺靈敏的陸同知也積極地加入進來,否則別的不說,口哨什麽的是少不了的。


    蔣家上下,也都是懷著一種悲戚的心情而來,哪怕是以前時不時男扮女裝,拿著蔣瓛給的令牌來衙門晃蕩一圈的蔣綺雯,此時也不免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也沒什麽心思去管旁人的眼神了。


    不過這種悲戚,在進入鎮撫司監牢之後迅速被一種更複雜的,哭笑不得的心情所取代。因為當他們走進去的時候,蔣瓛正抱著一隻燒雞啃得滿嘴流油。蔣瓛當然不知道自己的家人一大早就來探視自己,畢竟這種小事,徐欽也沒必要刻意提前通知他一聲。不過話說能用這麽勁爆的食物作為早餐,蔣瓛軍旅出身的身體素質倒是沒有吹牛。


    看著蔣瓛抱著大半隻被啃得亂七八糟的燒雞,滿臉油膩的愣神模樣,五個眸中含淚的女人,頓時就差點兒把聚集的那點兒霧氣給笑噴出去。然後又自然轉喜為悲:堂堂錦衣衛都指揮使,往日哪天不是一絲不苟,滿身威嚴?而現如今,發髻淩亂、衣衫不整、不修邊幅地在獄中狂啃燒雞,縱使這監獄格外幹淨整潔,也改變不了虎落平陽的現實。


    還是蔣夫人和蔣瓛一路走來,見證了他從一個小小的副百戶一路奮鬥至正二品都指揮使的艱辛曆程,心智堅定許多。在片刻的愣神之後,最先反應過來,提著食盒走到蔣瓛的監室門口。


    孫百戶這也才從這幅稍微有些令人震驚,以及驚愕的畫麵中清醒過來,連忙讓看守過去把門打開。


    “你也真是的,這般不愛惜自己,虧我們還擔心你受了委屈…”蔣夫人一邊蹲在他身邊,將食盒中的小籠包、清粥等正統的早餐一一端出來在他麵前的小幾上放好,一邊自然而然地數落,不過還沒說兩句,就說不下去了,也不知道是因為傷心,還是因為畫麵實在有些搞笑的緣故。


    “誒,讓你們擔心了。為夫此次犯事乃是咎由自取,多虧了聖上洪恩,也多虧了徐小公爺照拂,倒是沒怎麽受罪。”說著,蔣瓛還用飽含深意的眼神看了自己的長女一眼。


    “那倒是,看你這樣,也是沒受什麽罪,隻是不知該怎麽感謝人家才是。對聖上,夫君您就算去了邊疆,也當憑本事,為國殺敵,也算是不負聖恩。隻是這徐小公爺…”


    “娘親不必多慮,徐,徐小公爺乃是名門之後,自然是一心忠君為國,不圖回報的。倒是爹爹,一大早就吃這些大葷腥之物,也不怕撐壞了。”好像是生怕自家老娘念叨到什麽羞人的事,蔣綺雯也一邊上前幫著她擺弄,一邊搶白道。


    “哈哈,往日深居要職,處處謹小慎微,如今反倒是一身輕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快意得很!悔不該早日看清,攜妻帶子,尋一處山明水秀之處,做一逍遙寓翁。”


    蔣瓛雖盡量說得豪邁,但眾人又怎能不理解當中的悲涼。他三個妾室當中,已經有兩個開始悄悄抹淚了。


    “爾等無需悲傷,這次我能撿回一條性命,已經是上蒼庇佑、貴人相助了。隻不過此去北疆,便不知今生還能否再見。我又是個獲罪發配的小卒,不敢帶家眷,也不能帶家眷前往…”


    “不,我要跟著爹爹一同前去,哪怕是天涯海角,女兒也不怕!哪裏有爹爹,哪裏才是女兒的家!”


    “胡鬧!都說了不能帶家眷了!任何人休要再提此事!且先聽我細說。雖說我獲罪了,以前聖上賞賜的東西,大多要收回。不過往日的戰功所獲倒是不在其列,家中資財還是有些的。我已經問過小公爺,咱們在城外秣陵鎮的那八十畝良田,和外城鐵心橋的那處宅子,都能留下,日子雖緊巴些,可也大致不會讓你們餓了肚子。夫人,就辛苦你帶大信兒,為我蔣家延續香火了,綺雯,你也是大姑娘了,往後不可再任性胡為,多多幫襯幫襯母親,也要好好照拂弟弟。”


    這等安排後事似的言語,令蔣家眾人紛紛落淚,就連那兩個年級尚小的小蘿卜頭,也知道可能要失去父親了。不過或許是蔣瓛軍旅出生的硬漢教育起了作用,那最小的男孩兒隻是悄悄抹淚,而比他稍大一歲左右的小女孩兒也隻是跟著落淚,倒沒都有像一般這個歲數的小孩子那樣哭鬧起來。


    蔣綺雯母女見他態度堅決,也隻好一邊抹淚,一邊點頭,表示遵從他的安排。


    “至於映紅,你也跟了我十年了,這些日子沒怎麽享福,是我愧對於你…”


    “夫君千萬別這麽說,若不是夫君,今日妾不知還有沒有命在!妾雖隻是個鄉下人,不如姐姐知書識禮,但也知道從一而終的道理,妾會和姐姐一起等夫君回來,若是夫君…那妾就等一輩子!”這位二夫人倒是性情貞烈,蔣瓛話都還沒說完,便搶過話頭,表達了自己的意願。


    “嗯,你的性子我知道,我也不逼你走。隻是說你如果願意,便好好帶著綺夢,跟夫人他們一起好好過日子。綺夢,往後要好好聽大娘和娘的話,知道麽?”說著蔣瓛伸手輕輕摸了摸小女兒的頭。


    “爹爹!爹爹要去哪兒?夢兒舍不得爹爹!”小丫頭也不過五六歲的光景,女孩子家家,自然也沒有男孩子那般堅強,終於忍不住撲到爹爹懷裏痛哭起來。


    蔣瓛輕輕地撫摸小女兒的頭,不免更添悲情,也忍不住快速地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然後又繼續抬頭看著另外自己另外兩個妾室。


    “阿蘿、青兮,你們兩個跟我的時間說長也不長,你們也都還正值青春,若是另有打算也是人之常情。家中除了那份田產和宅子,其餘浮財都折算一下,你們七人,人人一份,若是想留下來,那便大家一起過日子。若是…那也是我對不起你們。”


    兩個稍微年輕些的妾室,隻是抹淚搖頭,說不出話來。


    “好了!也不必傷心!正所謂‘福兮禍之所起,禍兮福之所倚’,如今我雖獲罪,未嚐不是擺脫擔驚受怕的好機會!咱們家,以後說不得就隻有和和美美的小日子,不會再擔憂哪天家破人亡了!綺雯,你是大姑娘了,以後一定要記得幫襯著你母親!你明白麽?”蔣瓛最後對自己大女兒的這句叮囑,自然是意有所指。


    蔣綺雯自然也明白,頓時在抹淚的同時,臉頰上升起一摸隱隱的紅暈。


    等徐欽散朝,又被朱元璋叫進乾清宮,再回到錦衣衛衙門的時候,時間已經差不多午時了。蔣瓛對蔣家未來的安排已經結束,更多的是交流些感情。


    有孫百戶這個狗腿子匯報情況,徐欽自然也不方便去打擾人家難得的一家團聚時光。畢竟最多還能在後天的渡口送別一下,然後再見麵怕就是隻能等改元之後了。


    對於蔣家人的安排,蔣瓛也已經簡單的交代過徐欽。這雖然有些失禮,但也是沒辦法的事,現在有能力,也願意庇佑蔣家的,隻有他這個睡了人家女兒的準女婿了。好在徐欽對此也並不介意,總的來說,蔣瓛算不上什麽好人,卻也不是真正的大奸大惡之輩,幫他一把,也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更何況,今日在和朱大老板的交流中,朱大老板也幾乎明確表示,要讓徐欽來把蔣家人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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