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徐欽早早地回了府,正準備換身衣服再去請徐妙錦的,結果剛回自己的院子,就看見一個少年書生模樣的家夥,鬼鬼祟祟地在自己的實驗室裏麵搗鼓。徐大少第一反應是:那個不開眼的蟊賊?這踏馬不是蠢到家了麽?


    然而還不等他呼喚就在小院旁駐紮的韓棟等護衛的時候,房中轉身露出個側臉,隻叫徐大少哭笑不得。


    這人雖是一身合身款的交領直裰,頭戴四方平定巾,算是比較典型的年輕士子的打扮,但一張粉臉卻是怎麽也掩不住。怕是就連傳說中的潘安之流,也不可能有如此粉嫩俊俏的容顏。


    此人當然就是徐家大魔王,徐大少的三姑姑徐妙錦了。


    徐欽認出了此人,自然是打消了叫人來扁他的計劃,手上也放開了腰間的禦賜佩刀,人也自然而然地走了進去。


    “姑姑這是在幹嘛?”


    突然聽到徐欽的聲音,徐妙錦也是微微嚇了一跳,不過隻是純粹的因為沒有心理準備而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到,隻一瞬間就恢複了正常。


    “喏,昨日你不是說了麽?你這實驗室,除了那兩樣東西之外,其他的隨便本姑姑使用!那本姑姑自然是要先來熟悉熟悉咯。”還是一樣的猖狂傲嬌。


    “不,侄兒的意思是,您今日這打扮?”


    反正自家這姑姑是無法無天慣了的,徐欽本也沒打算真防著這熊孩子般的姑姑,隻是反複跟她強調強酸和其他的危險性。但今日她這身男裝打扮,倒確實是讓他感到非常奇怪,這姑姑也被蔣綺雯這傻丫頭給傳染了麽?


    “這不是你說今天要去莫愁湖的麽?您徐大公子要是帶著本姑姑這麽一個閉月羞花的美貌女子出現,明天這應天城還不知道會傳出什麽難聽的話呢!況且本姑姑也好久沒有穿過男裝了,這樣出去也方便些。”


    是好玩些吧?!混蛋啊!你這樣裝腔作勢,那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呢!徐大少真想指著她的腦瓜子大吼。但想想自己還真管不住這家夥,還是算了,隻能任其胡鬧了。


    待徐欽回房換了身衣服,姑侄二人便一同前往莫愁湖畔的明遠樓赴約。


    當然,徐妙錦依然是這身男裝打扮,也不知她是不是看出了徐欽原本的打算,反正見她這副模樣,徐大少是不敢再奢望這個年代的士子們能和她看對眼了。倒是說不定,哪家的小姑娘會被這位俊俏得過分的西貝公子勾得害了相思。


    明遠樓位於莫愁湖西北岸邊,臨湖而起,距離徐家名下的大酒樓太白樓不過三四幢建築,這個方位也是從岸邊欣賞莫愁湖風景的最佳位置。隻是其占地麵積和裝飾的富麗程度自然不可與徐欽旗下的高端私人酒樓同日而語,隻是一座清雅別致的小樓,據說是當年茹瑺還在東宮朱標手下做事的時候,朱標賜給他的。


    徐欽姑侄二人拿著請帖步入樓中,當即有小廝上前,將二人迎上二樓。


    此樓並非對外開放的酒樓,而是鬧中取靜的私家園林,這幢主樓的二樓是一個空曠的大平台,開窗極大,尤其是在臨湖的一麵,幾乎是全開放式的格局。樓中繞場擺放了八張方桌,此時已有不少年輕官員三五成群落座其中,兵部尚書茹瑺和吏部尚書翟善二人則端坐於正對湖景的主位。


    再往上是有些類似於後世大型商場的那種中空環形平台結構,不過規模肯定是小了許多的,大約也就隻有丈許寬的一層平台。此時也正好用作給各家女眷結伴之所在徐欽即使沒有刻意抬頭,但也可以隱隱從餘光看到不少年輕女子正在探頭張望。


    想來這種場合也算是一種另類的相親,萬一有哪家未婚的小姐,瞧上了下麵某個未曾婚配的年輕士子,也可成就一段紅塵佳話。


    當然了,像看上了已婚人士,然後上演類似包公案裏麵陳世美那種劇情的可能性幾乎是不存在的。人肯定是事先就就把在場年輕人的婚配情況給調查得一清二楚,已婚人士肯定是早都排除了選項。


    比如徐欽入場的時候,自然是吸引了三樓最多的目光,不管是未婚的還是已婚的大姑娘小媳婦,多半都在探頭張望,但肯定是沒人真打他的主意的。開玩笑!和朱元璋的孫女搶男人,這弄不好是要死全家的!


    眾人見徐欽到來,皆是微微停頓,場麵頓時為之一靜,也不知道是徐大少的才名太大,還是錦衣衛頭子的身份太過讓人忌憚。


    “哈哈哈,徐小公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快請!”茹瑺作為發起人,並親自邀請了他,自然不會感到驚愕,而是馬上起身相迎。


    “茹尚書客氣,倒是下官冒昧叨擾了。”徐欽也順手作揖見禮到。


    “誒!此處乃是私下聚會,不必以官職相稱,若是不棄,喚一聲老夫表字良玉即可。”茹瑺一邊將徐欽往主位上引,一邊說道。另一邊,身為吏部尚書的翟善也起身示意,徐欽也再次作揖還禮。


    徐欽當然不可能真的直接叫人家的表字,且不論目前的實際官職,人家還大自己整整三個級別,就是單論年齡,茹瑺甚至還要比徐輝祖大上幾歲。而且人家這是主動友好地遞上了橄欖枝,於情於理自己都必須要做足禮數。


    “豈敢豈敢!既然如此,那小子就妄稱一聲恕庵先生了。”


    “無妨無妨,請!”見徐欽恭敬有禮,茹瑺也不繼續客套,而是笑著請了他入座。


    在兩位尚書的引導下,徐欽和徐妙錦一起在主桌落座。這時候二人才發現,原來跟著他的這位,竟然也是貴客,而不隻是個跟班。


    “呃,不知這位貴客如何稱呼?”翟善畢竟還是要稍微年輕一些,雖貴為六部之首的吏部尚書,但居於高位的時日不長,定性自然是不如茹瑺的。


    “哦,小子冒昧了,這位是我徐家的一位叔叔,雖不彰於世,卻也頗有才學,恰巧諸位相邀,小子知在座的都是大才,實在是怕才疏學淺露了怯、丟了臉,故特地請來壓陣。還望諸位莫怪!”徐欽說著還向全場的二三十個其他大大小小的官員做了個羅圈揖,順帶暗暗誇讚了諸人一番。


    眾人見這位年輕的大特務頭子,果然如傳說中那般平易近人,防備之心也大大下降,頓時也是亂哄哄的一片回禮和聽不清具體內容的誇讚。


    “哦,原來是徐家的隱世高才,看來這中山王之後就是不同於凡夫俗子,繼小公爺這位應天第一才子之後,還有人外之才,那倒真要請教請教了。哈哈哈…”茹瑺微微一愣,然後略帶一點兒怪異的神色說到。


    “請教不敢當,少帛才是專程來向恕庵先生討教一二的。”徐妙錦雖脾氣火爆,但也有著足夠的修養,既然人敬一尺,也知道該敬人一丈的道理。


    徐欽則是暗中腹誹,這家夥在外人麵前彬彬有禮,自家人的待遇反倒是惡劣了許多,還不如做個外人呢!


    這才剛聊了兩句,樓下又有人上來。


    露頭一看,竟是甲戌科的幾位頭名,狀元張信、探花景清、榜眼戴德彝,以及三個二甲的前幾名。這些人現在均已授官,且排名靠前的都在翰林院,張信被任命為從六品的翰林修撰,景清、戴德彝則均未正七品的翰林編修,其他幾個則是從七品的翰林檢討。


    雖然秩品不高,不過翰林院作為皇帝的秘書機構,重要性不言而喻,而且在這個地方,能接觸到各種各樣的政務信息,即使沒有決策權,卻對未來的從政學習極為有利。翰林出身的官員升遷之快速簡單,也已經獲得了公認。


    不過再怎麽說,逐步褪去了新科光環之後,剩下的還是實打實的秩品,麵對當朝二品大員的邀請,縱是心裏不願,這一屆新科進士們也不得不硬著頭皮來赴約。


    “實在抱歉,方才翰林院有點急務耽擱了,赴約來遲…”張信作為新科進士們的領頭羊,在拜見了上官之後馬上解釋他們來遲的原因。


    “無妨無妨!政務要緊,再說這隻不過是眾人閑暇之餘的小聚,能請得狀元公駕臨,已是有幸,豈敢強求?”茹瑺也明白,科舉出身的有些看不起他們這些監生出身也是自然之理,他們今天能來就已經算是給自己麵子了。


    “恕庵公大度,然則我等來遲,自是要罰的,不如我等就自罰三杯。”


    “狀元公倒是好算計啊!這太白樓的一品珍可要十兩銀子一小壇,你們這樣喝法,恕庵公怕是招架不住。”旁邊一位年輕官員頓時起哄,引起了場中一片哄笑聲。頓時略有些尷尬的氛圍輕鬆了下來。


    “無妨,今日有徐小公爺在,大夥可開懷暢飲!就是把太白樓喝個底朝天,又何懼之有?哈哈哈…”


    “恕庵公好算計!”徐欽也很是灑脫地接哏。


    “小公爺莫怪,怪也隻能怪你們家那太白樓太狠!”


    “那倒還是小子的不是了,幹脆明天就讓它歇業可好?”


    “萬萬使不得!這太白樓要是歇了業,恕庵公可就要去中山王府賴著不走了!哈哈哈!”翟善與茹瑺極為熟稔,知道他極好此物,也玩笑道。


    “莫要嚇唬小公爺,我最多是叫人搶了太白樓的庫存,決計不敢去中山王府撒野的。來來來,上菜!大家先嚐嚐這兩道美味,泰興記的鹽水鴨自不必說,諸位新科進士該是要好好嚐嚐!這道清蒸鰣魚,則是初夏的特色美味,府上正好有位鼎俎極擅此道,今日相邀,也是請諸位來品評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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