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海棠被侍衛攔在後麵,瑟瑟發抖,她是赤著腳追出來的,此刻青色的地麵硬著她雙腳雪白,腳趾因為過冷而不停的蜷縮。小女人一雙大大的桃花眼裏蓄滿了淚水,晶瑩的水珠順著白淨的小臉兒滑落下來,仿佛一下就砸進了夏侯憬的心裏······


    “陛下······”祝海棠適時地出聲哀求他,“您抱抱我,好麽?”


    說完,又張開了雙臂,等待著對方的憐憫。


    夏侯憬那顆冰冷堅硬的心冰冷的心瞬間就仿佛被那幾滴淚給融化了,他一言不發地走回來把祝海棠抱起,祝海棠原本努力克製的情緒仿佛在這一刻崩塌,眼淚像是不要錢似的嘩嘩往下流,滴落在身前的衣襟上,打濕了一片。


    她抱住夏侯憬的脖子,被他重新抱回床上蓋好了被子,宮人連忙上前將暖手的湯婆子遞了上來,夏侯憬坐在床側,手伸進了被子裏,神情雖然依舊不怎麽好,掌心的溫暖卻傳遞到了祝海棠的腳心。


    祝海棠抹了抹眼淚,眼神像小狗狗一樣可憐兮兮地看著垂首不語的男人。


    她清楚對夏侯憬不能硬碰硬,否則隻會讓對方更加憤怒,這個男人狠起來的時候心硬如鐵,得不到的就要毀掉,他真的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夏侯憬沒有再說話,但是手上的動作一直都很溫柔。


    腳上終於漸漸有了暖意,采采也熬了暖身的湯水端過來,祝海棠吸了吸鼻子,星星眼看著夏侯憬,“人家要陛下喂。”


    采采下意識去看正在給皇後暖腳的九五之尊,後者淡淡道:“放下吧。”


    於是她放下湯離開,輕手輕腳的帶上了內殿的門。


    夏侯憬便站起身來,去淨了手之後,才端起湯舀起來吹了吹,然後又遞到她的嘴邊。


    祝海棠輕輕抿了一口,吸了吸鼻子,聲音軟糯的撒著嬌道:“陛下也喝~”


    夏侯憬道:“朕不冷。”


    “不冷也要喝,春日夜裏露重,萬一病了怎麽辦?”祝海棠帶著小鼻音,聲音也跟著奶奶的,聽起來讓人心尖兒都麻麻的,“要喝哦。”


    哪怕是鐵打的身子,不會生病的人,也會希望有人關心,更何況還是祝海棠這般軟糯小貓兒一般的輕哄,夏侯憬語氣不由得溫和了起來,“這碗是你的,你先喝了,朕再喝。”


    祝海棠卻停了下來,仿佛是對方不喝,自己就不喝了,“那你就先喝一口嘛。”


    夏侯憬拗不過她,隻好低頭抿了一口,又把剩餘的全部喂給了她。


    祝海棠搶過自己的碗舀了小鍋裏的湯,坐起身子來道:“那現在輪到我喂陛下了。”


    “朕自己來。”


    夏侯憬伸手,卻被她靈活躲開:“禮尚往來,您都能喂我,我為什麽不可以喂您呢?”


    很多時候,夏侯憬是真的拿她的小脾氣是沒辦法的,他垂下眼睫,任由對方拿著小勺子喂自己,一碗喂著喝完,最後一口咽下,他心裏的怒意便已經被她哄得一絲不留。


    祝海棠又拿袖子給他沾了沾嘴角,夏侯憬頗為不自然的側頭,道:“好了,剩下的你要喝完。”


    “嗯嗯,我知道的。”祝海棠笑眯眯地點頭看著他,拿起碗勺乖乖自己喝,道:“我要好好的,健健康康的,跟陛下一起開開心心的長命百歲,白頭偕老,好不好?”


    夏侯憬沒有吭聲。


    因為他又想起了他們一開始鬧矛盾的話題。


    不過這一番折騰下來,天際已經開始泛起了魚肚白,昏暗的室內已經開始有些細微的光亮從窗子外透過來了。


    祝海棠放下碗,圈住夏侯憬的腰身,溫聲道:“我知道陛下是在擔心我一去不回了,可是我跟陛下的心情是一樣的,雖然······這一年來經曆了很多事,可我也在這裏收獲了陛下和小皇子,哪怕我這一年裏麵有很多時候,都是擔驚受怕的······”


    夏侯憬睫毛微顫,他皺了皺眉,有些話想說,卻說不出口。


    這的確是他理虧。


    但是夏侯憬有自己的行事法則,向來發號施令慣了,他也從來不覺得自己行事是否過於衝動了,因為一直以來,他都是這麽過來的。但就在剛才那一刻,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可能很大的程度上傷害到了了這個小女人,至少,他還是嚇到了她。


    兩人之間甚至因此並沒有建立起太多的信任。


    他不說話,祝海棠卻已經從他的表情看出他有些悔意,但是沒有點破,反而伸手把夏侯憬的手扯到自己腰上,循循善誘道,“我知道陛下也在為我而改變,我能感受得到陛下對我的心意,因為我也是一樣的。可是不論如何,父母生育之恩大於天,我不能太自私,為了一己私欲,也不能因為我這裏有了愛人和孩子,就不顧他們的想法,難道二十年都養不熟一個白眼狼麽?我的意思是,不管怎麽樣,既然哥哥找到了回去的方法,我總該回去一趟的,看望他們一眼,至少陪他們一段時間,讓他們能安心一些,您將心比心,想一想,我說的對不對?”


    夏侯憬沉默了很久,才開口:“那朕呢?”


    他聲音冷淡,睫毛擋住了眼中受傷的情緒,還有一瞬間冒出來的,隱隱的水光。


    祝海棠道:“既然有回去的辦法,那麽就肯定有回來的辦法,陛下一定是比我哥哥要厲害的,我會盡量讓哥哥找到兩全之法,畢竟,往後餘生,我們還有很長的日子啊。”


    理智上來講,祝海棠覺得自己其實哪怕不回來也無所謂,因為她如果回了現代,那麽在這裏的一切,都將可以當做一場夢而已,無論是夏侯憬還是小皇子,即便是離開自己,她相信這兩個人也可以繼續活下去的。而她的世界裏有愛她的親人,朋友,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所熟悉的,更有這個世界所沒有的網絡和新科技領域,那些才是她擅長的,可以實現自我價值的東西。


    可感情上,她是放不下小皇子還有這個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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