鮫人的生活很不太平。


    最大的洞窟中,鮫人高層們正在開會,主題與它們的鎮海之寶——定海神針有關。其實五百年前,冰魔蒼蓮冰封陰陽海,並不是導致後來陰陽海不太平的原因。要說陰陽海為什麽變得這麽喜怒無常,全是因為它們的這根定海神針倒了。


    五百年前,鮫人中力量最大的力士藍環和朋友打賭,撼動了定海神針,結果神針倒下來把這個大力士給活活砸死了。由於鮫人中沒有一個人能夠把神針浮氣,所以陰陽海一直混亂著。經過五百年慎重的商榷,鮫人終於認為應當合力扶起定海神針。現在,正是它們探討這個方案的具體步驟的時候。


    雖然外麵有鮫人來報告說頊脈內似乎來了許多怪人,但它們覺得還是定海神針比較重要。那些人是不可能活著從頊脈出去的,畢竟鵷鶵大人的封印在那,他們早晚會死在大人的煮火羽之下。


    所以鮫人高層的注意力還是在定海神針上麵。


    體長約五米的鮫王盤著尾巴坐在最高的位置上,往下依次是它的部下,這些鮫人全是無比凶猛的海怪。和乞燭之前弄死的那一隻相比,它們形體上小得多,卻未必沒有它那麽凶煞。


    會議進行到白熱化的階段,大家都為了某個細枝末節爭論不休,洞窟內回響著一聲高似一聲的吼叫,聽上去感覺腦袋都要被震暈了。


    忽然一道白光閃進來,撞擊在頊脈上,把鮫王身下的寶座頂了個稀爛,鮫王一躍而起,一回身粗壯的尾巴甩上去,砸在白影的位置上。它的臣民因為驕傲,雖知危險尚未解除,但並不願意輕易動身。


    鮫王知道自己砸中了,卻不敢放鬆,它感到在尾巴底下有一股明顯的阻力,並且這股阻力越來越大。


    趁著鮫人的注意被吸引過去,樨從洞穴外一躍而起,氣流裹挾全身急速劃入洞窟,手中的風刃已然成形:“風破陣!”


    連續三道風刃吹過,從不同角度刁鑽地攻擊鮫王,鮫王站著不動,硬是扛下了三爻秘術,它的鱗片在寶光中熠熠生輝,風刃隻在它身上留下三道白痕。


    樨嘖了一聲,果然不出雨鹙所料,這鮫王皮很厚,還真不是他們這些三爻級別的家夥能對付的,難怪要交給乞燭。


    剩下的鮫人看到了目標,都朝他怒吼起來,鮫人的聲音很容易影響心智,樨隻覺得頭痛欲裂,不由自主露了怯。


    但是樨之前已經被雨鹙打過預防針,知道這種恐懼是一種暗示,雖然由心所發,卻並不是不能控製。他用珊瑚刀割破了手臂,用疼痛強迫自己克服這種不適。


    鮮血順著手臂流下,樨朝著鮫王部下飛去,同樣的三爻風破陣,還是同樣的浮氣配方,還是同樣的近四爻威力,卻能夠在鮫人中掀起更大的波瀾。


    鮫王不愧是鮫王,即使樨這麽吸引它的注意,它也一刻沒有放鬆對白影的壓製。


    嚓嚓的冰裂聲在它尾巴下麵響起,很快整個破碎的王座上都結滿了錐刺般的鋒利冰棱。鮫王感覺自己尾端一陣寒意,連忙移開,原本魚尾已經和冰層凍在一起,不過幸好尾部的鱗片細密緊致,不至於讓它在冰麵上留下恥辱的痕跡。


    這樣一來菍子也脫了身,從冰麵下出來。鮫王又是一個甩尾,打得那冰層想塊蹺蹺板一樣,菍子站在上麵直接朝鮫王彈飛起來。


    鮫王伸手等著她自投羅網,不料菍子在空中造出巨大的冰塊,鮫王想都不想直接拍飛。在冰塊之後的菍子借了個力,子彈般衝上洞頂。


    一陣地動山搖,洞頂在菍子的神力下分崩離析,一塊塊頊石落下來。


    樨踩在一個鮫人的屍體上蹬了一下,隨即踩著下落的頊石靠近穹頂,及時接住了菍子。兩人一起下墜,樨順勢聚氣凝合出大量細小風團,在鮫人們或驚恐或憤怒的吼聲產生的氣浪中,鑽進它們的腔內。


    樨在下墜過程中調換姿勢,鮫王隻差一指距離就要夠住他們,卻被樨一個拉升躲開。


    群星吐息轟然炸響,一處處鮫人血肉飛濺,樨在它們之間任意穿梭,氣流吹亂了他的金發,偶爾遮擋他的視線。


    “真惡心。”菍子評價,“下流。”


    “好用就成。”樨對懷中少女眯眼一笑,帶著她過了三個鮫人,劃出一道巨大的弧線,輕鬆地離開洞穴。


    菍子不可否認她剛才麵對少年的微笑心中一跳,但她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追出來的鮫人身上,樨俯衝到地麵上把她放下,她也沒覺得心中有所留連。


    站在高處觀望的雨鹙見他們出來,用精神係能力對樨說道:“盡量吸引盡可能多的鮫人到海灣去,我要通知營救組出動了。”


    “我明白。”


    “不要和鮫王糾纏。”


    “嗯。”


    隨著鮫人高層的吼叫聲,外麵的鮫人也被驚動了,果然雨鹙這一招非常方便,沒什麽比一上來就擾亂重要會議,直接激怒鮫王更能吸引所有鮫人的注意了。


    大大小小形態各異的幾十隻鮫人朝他們衝來,那氣勢簡直可以用震撼來形容。不過好在樨和菍子都不是被嚇大的,即使麵對以前從來沒見過的怪物,也能保持相當的鎮定。


    樨再用了一次群星吐息,為菍子炸開一條血路,但這花費了一些時間,後麵的鮫人追了上來,在他後背劃開一道口子。樨感覺後背一痛,接著酥酥麻麻的感覺傳遍了全身。


    中毒嗎?


    混賬。樨咬咬牙,想要回身和鮫人麵對麵來硬的。


    “樨,你前麵有個分叉口,左邊那條通往海灣。”


    雨鹙居高臨下,把鮫人巢穴的地形盡收眼底,察覺到樨準備做出超乎計劃以外的舉動,連忙轉移他的注意力,順便就給他指指路。


    “嗯!”


    果然,顧不上身後的鮫人,樨急忙對菍子比了個手勢,暗指左邊的道路,菍子會意,朝那邊跑去。道路兩邊都是高聳的珊瑚,鈣化以後非常堅硬,連鮫人都無法輕易折斷,樨就故意竄進了珊瑚林,讓它們難以追捕。


    就差那麽一點,如果樨的動作再慢上一分,後麵的鮫人可能就會用聽鋒利帶毒的爪子給樨來一下。樨一矮身鑽進珊瑚之間時,那爪子就把礙事的珊瑚削去一半,還在頊脈上劃下深深的痕跡。


    勾住珊瑚的一根橫出來的分叉,樨腰腹一用力抬起身子翻上去,急回頭去看後麵的情況。至少有二三十個鮫人在後麵追他,最近的都快把爪子劃上自己的鼻子了,可是鮫王卻不知去向。


    樨心中一緊,急往後退卻,隻聽意識中雨鹙提醒道:“鮫王從你右側包抄過來了,你別動,讓它自己現身,剩下的乞燭會處理。”


    樨聽到雨鹙這麽說,知道他心裏有數,放心地喘了口氣,這麽上下騰挪運動量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幸好平時也有鍛煉……


    為首的鮫人約有十米,體格大、力量大,爪子是其他鮫人的兩倍,鋒利異常,成為了非常顯著的特征。它必然是以利爪見長,而且砍削珊瑚的手法還很熟練。一排排珊瑚被截斷掉落下去,難免會砸到其他珊瑚,在珊瑚上的樨深受奇害。


    鮫王怎麽還不來?


    分神間,他手一滑,在這種表麵粗糙的珊瑚品種上留下一抹血痕,身體直直墜落下去。心髒一下子被捏緊了,身後的鮫人離他是如此之近,下落過程中能有什麽餘地去躲閃它?


    樨這麽想著,上麵的陰影壓了下來,尖銳的爪子晃得他眼睛發疼。


    忽然他伸手勾住了鮫人的勾爪,像在珊瑚上翻爬一樣,他在鮫人手上翻了個身攀上手背。鮫人下意識用另一手拍上來,但此時樨已經有了足夠的反應時間,緣著鮫人的手臂向上,連滾帶爬硬是接近了它的肩膀。手掌到達的速度比人快得多,不等樨站穩腳跟,那隻手就拍上了厚實的肩膀。樨隻好臨時改變道路,翻下鮫人粗壯的胳膊,從它咯吱窩裏向上鑽到頸窩。


    這很考驗他的身手,樨完成這一係列動作以後最驚異的是自己居然不怕被鮫人的咯吱窩夾死,不過現在可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他絕對不想因為分神再掉一次鏈子了。


    如所想的一樣,樨從鮫人後腦攀附上它的頭頂,它背後的同伴不分青紅皂白一掌蓋在了它的腦殼上,差點把它給打暈了。樨從鮫人頭上滾下去,愣是抓住它的眼眶這才沒繼續掉下去,同時被扣眼的劇痛也讓鮫人沒工夫顧及其他,吼叫著伸手去抓自己的臉。


    樨見狀照著鮫人巨大的眼珠狠狠地來了一拳,這一拳用足了力道,效果可想而知。


    真如雨鹙所說,右側的珊瑚林一棵棵被踩斷倒下,被激怒的鮫王分開相對密集的珊瑚朝他跑來。


    不知道是不是視角的緣故,樨覺得眼前的鮫王又變大了幾分,他立刻放棄了被自己抓瞎的鮫人,手腳並用跳到身邊一株被削去一半的珊瑚上去。那鮫人瞎了一隻眼以後開始像隻沒頭蒼蠅般到處亂撞,不是它完全失明了,而是那種疼痛和恐慌讓它需要用這種方式來發泄。


    它一頭撞在了鮫王身上。


    鮫王看都不看它一眼,一巴掌把它掀開。令人驚訝的是,近十米高的鮫人,不僅撞不動五米高的鮫王,而且還被鮫王一掌拍飛了。


    樨這邊的三爻風破陣已經準備好,久等那鮫人此刻的毫無防備,鋒利的風刃帶著尖銳的呼嘯聲,把一時間無法起身的鮫人開膛剖腹。血腥味蔓延得到處都是,血流成河一直流到道路上,鮫王見狀怒吼一聲,變本加厲地撲向了在樹後喘息的樨。


    樨明顯感覺自己心有餘力不足,他似乎用了許多浮氣,貌似之前那種透支的情況又出現了。不過他相信自己還能扛,現在不到最後一刻,倒在中途不算好漢。他撐著膝蓋站直身體,回頭見鮫王正朝自己撲過來,體型大得可怕。


    鮫王無限接近樨的時候,從右邊過來的乞燭終於趕到了,他花了幾秒時間凝魂聚氣,樨借機往前麵打了個滾,讓鮫王撲了個空,然後趁它轉身從身下溜了過去。


    剩下的就交給乞燭了。


    乞燭還算爭氣,飛起一腳踢在了鮫王的眼睛上,感覺自己好像踢上了玻璃板,身體一震往下翻去。鮫王覺得眼睛很痛,不過它們畢竟不怎麽使用視力,所以這也無傷大雅。沒辦法,乞燭隻好穩住身形,一邊在心裏為自己耍帥不成差點被彈肥而默哀,一邊聚好氣施展六爻秘術石居手。


    水花在手掌中拉升成藤,上纏住鮫王的脖頸,仿佛戀人擁抱一般竭力收緊。


    這個坎象六爻乞燭對蛇形海怪用過,那時候很輕鬆就絞碎了它的頭顱,不過眼前的鮫王比海怪段位高很多,他試圖類似它卻難以如願。


    鮫王被迫停了下來,還有力氣伸手去扯脖子上的水藤。乞燭咬著牙堅持不放,這樣下去就成了雙方的拉鋸,改變水的本質形態貌似對鮫王沒什麽作用,但恢複原本的無形無色那和沒有又有什麽區別。


    乞燭這麽想著,石居手又加了兩根,一根勒住鮫王腦袋,另一根纏住它的雙手,不過現在乞燭不是打算解決它,而是在拖延它,也好製造出自己力不能敵的假象。


    他偷眼去看樨,那小子已經不見了,看來是按計劃跑了,這樣也好,不能吸引太多鮫人留在這裏看著鮫王。不但如此,鮫王也要盡快轉移到水中才行。


    手下傳來清晰的骨裂聲,乞燭覺得時機差不多了,停止了浮氣的輸出,強忍著手腕的痛意跳到地上,加緊腳步往左側道路跑去。


    雨散在居住地巡查是否有落單的鮫人,以防它們和被引到海灣去的鮫人通風報信。紈族人似乎實力都不是很強悍,但他們非常擅長暗殺,不然也不會被稱為暗殺第一大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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