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剛剛被分配到村頭的一所小學當老師的那個年輕人得到了村裏人人都羨慕的鐵飯碗工作,那份工作雖然收入不多,但村裏未婚的女孩子都希望可以嫁得這樣的男人作為自己的丈夫。


    好運隨著這份工作的落實而不斷到來,原本一窮二白的老曾家如今時常有人上門說媒,主動送上門來的漂亮姑娘不在少數,老曾家的子孫小曾有了許多的選擇,讓人慶幸的是,他最喜歡的那位叫春香的姑娘也在其中,春香的父母非常的愛財,仗著女兒長得美,決心一定要非官即富不嫁,村裏頭目前的年輕人都沒什麽出息,若要非得選出一個好一點兒的女婿的話,春香的父母都打起了小曾的注意。


    小曾有了選擇的權利,他當然不會留戀與春香無關的庸脂俗粉,他隻想要她。這樁婚事很順利,幾乎沒有人站出來反對,兩家人一起商量好了結婚的日期以及聘禮的內容,按照春香父母的意思,他們隻有一個女兒,含辛茹苦的將她養大,聘禮絕對不可以馬虎,小曾一家人都很老實,既然兒子執意要娶這位姑娘,做父母的隻好盡量滿足。


    眼看婚期將近了,曾家忙前忙後的裏外張羅,正等著迎接新娘子上門,誰知,就在這時傳來了女方要悔婚的消息,這一消息最大的受害者不是曾家的兩老,而是他們當上了老師的兒子,兒子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在自己沒有得到這份工作之前,他對她雖然滿心愛慕,卻從來不表露於行色,因為他始終覺得自己沒有那份資格,誰知老天竟然給了年輕人一個可笑的機會,眼看就要和心愛的姑娘結為夫妻了,沒想到到頭來竟鬧的還要退婚,這讓年輕的小夥子根本承受不住,他一度覺得,要是那家人從來沒有答應過著門親事倒也不至於這麽痛苦,夢像一座高樓,築得越是高大,摔下來時越是粉身碎骨。


    曾家都是講臉麵的人,雖說退婚的事不好聽,可是這也不是他們家的錯,人家春香的父母既然做出了這個決定,要是強行按著馬頭吃草,苦苦逼迫這樁婚事,想必也不會有什麽好的結果,曾家人決定好聚好散,成全了春香一家人的心願。


    那個曾家的後人當了老師以後找了個平凡的姑娘成了家,那個姑娘非常賢惠,是一位好妻子,對丈夫唯命是從,雖然外人都羨慕曾家娶了一位這麽好的妻子,但也隻有小曾知道,像這種太過順從的女人並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他雖然每天和妻子生活在一起,但心裏一點都不快樂。


    “那後來怎麽樣了?”娜琪問。


    曾老師又接著說起了那個故事,雖然並不是很精彩,但是他卻講得非常的認真。


    在後來的一些日子裏,小曾和春香也偶爾會聯係,他們見麵的時候都比較隱秘,因為春香也結婚了,就在她剛剛與小曾訂完婚之後,她認識了後來和她結了婚的丈夫,那是一個有錢的男人,在那個年代算是非常的有錢的,那天,那個男人到鄉下來考察項目,晚上借宿在春香的家裏,春香的父母對他進行了一番打聽,才發現那個人原來是一個大公司的經理,手下管理著一百多號人,每個月的工資加上提成有七八千塊,春香也想過城裏人那種奢靡的生活,她憑借著自己的美貌,以及春香父母在那位考察項目的經理麵前諂媚的作用,春香順利的嫁到了城裏,過上了她夢寐以求的生活。


    這些年,小曾依然和春香保持著聯係,他每次進城辦事都會過去看看春香,春香因為對他心裏有愧,所以在沒有什麽事的情況下不會拒絕他。


    後來,春香開始對著小曾訴苦,說自己雖然不愁吃穿,但男人每天都不怎麽著家,他現在隻顧事業,對於春香,他已經變得冷暖不問,小曾對於春香的境遇深表同情。


    於是,在每一次小曾進城的時候,他們都會去酒店開房,這兩個人,一個是身體寂寞,一個是心裏寂寞,這兩種不同寂寞扭曲在一起互相寬慰,春香的老公對於這件事並非沒有任何的察覺,他們的膽子越來越大,後來,春香直接邀請小曾去了她的家裏,在她的臥室也發生過酒店裏的那些事情,有一兩次,春香的丈夫改變了原來的計劃,半路折返到家中,他已經嗅到了家裏不同的氣息,可他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選擇了成全,春香也知道,她的丈夫之所以不想追究,是因為他自己的那本賬也不幹淨,所謂同道中人也還能夠湊合著過日子,說的大概就是像春香和她的丈夫這樣的夫妻。


    直到幾年前,春香的丈夫得了絕症,所謂絕症,對於窮人家來說是等死,對於有錢人家來說也好不到哪裏去,他們更是有錢卻沒命花。


    春香說她把這些年來的積蓄全部用在了丈夫的續命上麵,就在她丈夫死去的前一個月,春香和小曾說起了錢方麵的事,小曾不想看著春香難過,主動給了她一張卡,那張卡裏有他這一輩子攢下來的工資。


    “再後來呢?”娜琪催促著節奏,終於談到錢了,這是娜琪最想知道的部分。


    曾老師也感覺到了聽故事的人想要聽到的結果,於是他直接了當的講出了那筆錢後來的動向。


    他說後來春香的丈夫也死了,但顯然那筆錢春香並沒有花完,還有很大一部分留在她手上,但癡情的男子並不打算追回自己的那筆錢,因為,他愛她,他覺得自己的辛勞所得隻有給了她,那才是最值得的事情。


    另一個世界的天空明亮了起來,好像是雨會在這樣的亮度裏驟然停下來,但是天公似乎很想跟世人開一個特別的玩笑。


    雨,越下越大,天,愈來愈亮,強烈的陽光照在打濕了衣服的行人身上,仿佛在和大雨較勁。


    雨說,“行人啊,讓我給你們洗洗塵。”


    太陽說,“別在意,讓我給你們曬曬幹。”


    娜琪聽到了曾老師的故事中最爛的結尾,小曾已經變成了又一個老曾,春香也從一個裙擺留香的小姑娘變成了一朵盛開在夕陽中的殘花,在老曾的眼裏,那朵花依然是動人的,不過,她並不像她的外表看上去那樣善良,她兒子在國外開了一個中式菜肴的培訓學校,隨著中國地位在國際上的提升,春香兒子的生意也變得越來越好,很多外國人都想學習中國菜,兒子得知父親去世的消息,決定把母親接到身邊來找鬼,春香的手上還有兩套房產,雖不是什麽別墅,卻也是大戶型,可以變現不少錢,就在她出國之前,她正委托一家中介公司幫忙賣掉國內的房子。


    至於老曾給了她四十萬的事,她從來不曾提起,仿佛那是她美麗的姿色應該享有的一樣,老曾也是在臨時之前才知道春香要出國的事情。他曾上門找過春香,但她們家已經沒有人,為了賣房子,春香早就住進了酒店,春香還說,等她賣掉了房子,她就會把錢還給老曾,畢竟,拿筆錢對於老曾來說,那就是他的命。


    事情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順利,眼看著春香的一套房子已經賣掉了,她並沒有要還錢的意思,老曾著急了,恐怕這個女人是想等到第二套房子賣掉之後一走了之,等去了國外,還要管它欠不欠錢的事做什麽!


    可是,老曾沒有等到女人的第二套房賣掉就發生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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