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康和布諾一起在外麵待了兩天沒有回家,家裏給他打了電話,但祝康為了表明自己的決心和態度,一個電話都沒有接聽。


    和布諾在一起,雖然總是做著匪夷所思的事情,甚至還有點兒冒險,但祝康也正因為這股新鮮感的勁兒而覺得生活充滿了色彩。


    布諾想要金店小醜手裏的氣球,但小醜說氣球隻能送給小朋友,布諾硬是讓祝康把路邊一個獨自玩耍的小朋友騙了過來,蒙混到了一個氣球,最後,隻給了那小孩一個棒棒糖就把他打發了。


    看到布諾曉得如此的開心,祝康心裏的底線也在一再地下降,他忽然被眼前的假象蒙蔽了雙眼,這浮躁的複雜社會,對與錯仿佛不再顯得重要,眼前人的天真浪漫的笑容才是最可貴的。


    祝康的電話因為一直打不通,最後,他收到了一條可怕的短信。


    “你母親病重,若不及時手術,可能會失明。希望你趕快取得聯係。”


    發短信的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祝康一開始以為是騙子設的局,但當他多次撥打母親電話都無人接聽的時候他開始慌亂了。


    “我要趕緊回去一趟,家裏可能出了事。”祝康臉色慘白,對布諾說。


    布諾不以為然,“這種伎倆也太弱了,想要你回去就扯什麽出事了,哼!早知道這樣,當初又何必做得那麽過分呢!”


    “我媽電話打不通,我還是不太放心,先回去看看再說,要是沒什麽事,我以後再不會上這種當。”


    “去吧去吧,不去看看你也不會死心。”


    祝康正在趕往家裏的路上,那個發短信的電話號碼打來了電話,祝康深吸了一口氣,他還沒有正麵地和騙子較量過,要淡定一些,不然會被對方小瞧,他對自己說。


    “祝康,你母親現在在省中醫院,醫院說你母親的病太重了,他們這裏治不了,讓你趕緊幫她轉院。我和你母親在中醫院門診大廳等你。”


    祝康剛剛還在想著怎麽跟騙子一較高下,現在突然感覺對方不是騙子,一股更加沉重的感覺壓向心頭,沉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好,我現在打車,很快就到。”他語氣堅定。


    的士車上放著高亢的音樂,開車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夥子,或許是遇到了什麽高興的事,或許是為了讓自己跑車拉客的工作更輕鬆一些,他跟著音樂,嘴裏吹起了口哨。


    祝康隻忍耐了不到兩分鍾,就按耐不住了,“把音樂關掉,太吵了!”他用命令的語氣。


    司機嘴裏的口哨聲嘎然而止,或許這一整天他的顧客都沒有對他提出過這樣無理的要求,他從後視鏡中看了一眼後排座位上顧客的臭臉,立刻關掉了音響,專心的開車,連埋冤的心思都沒有了。


    因為,顧客剃著光頭,眼神帶著殺氣,一看就是道上混的大哥。


    音樂停了,祝康語氣緩和了許多,“前麵左轉,走小路穿過去。”


    “哦,好好好,大哥。”司機說話時語氣帶著顫音,雙腿應該也在發抖。


    祝康怕他誤會自己的用意,解釋說,“小路沒有紅燈,快一點。”


    “哦哦哦,好,”司機加了一腳油門,“大哥,這已經是最快的了,我還是個新手,去年才考的駕照,您多多擔待啊。”


    祝康雖然為母親的事心情複雜,但仍然被這年輕的司機弄得哭笑不得,看來,不長頭發也不全都是壞處。


    中醫院門口,祝康一眼就看見了坐在鐵製連座靠背椅上的母親,他急忙走過去,母親戴著一副墨鏡,整個人看起來精神萎靡,她的身邊站著一個穿著光鮮豔麗的女子,女子膚色呈卡其色,但五官有點異域風情的感覺,並不是個醜女。


    “我媽怎麽樣了?”祝康蹲下身子,抓住母親的手,抬頭問卡其色女子。


    “醫生說需要轉到其他大醫院,而且時間緊迫。”


    祝康翻開手機,通過手機提前掛了號,叫車也是在手機上完成的。


    “怎麽會突然病了呢?”等車的時候,祝康心疼地看著平日裏霸氣十足,如今虛弱得如同失去骨頭支撐的母親。


    “還不是因為你袒護那個妖女,聯合外人偷自己家東西,你媽就是被你給氣的。”卡其色女子說。


    “江雪,別說了,我這把年紀了,誰還不都有點小毛病。”


    “可您這是急性發作的,醫生也說了,這個病一般都是心情抑鬱或者情緒過於激動誘發的。”江雪不依不饒,她就是不想要祝康心裏好過。


    “是媽不好,太衝動了,媽現在隻想安安靜靜地,你們不要吵了。”祝康的母親樊桃花幾乎是哭喪著聲音哀求道。


    “你電話都不接,你可知道你媽這個病,再晚一點送醫院,很可能就永久失明了!”江雪的聲音不大,但鏗鏘有力。


    祝康因為拳頭握得太緊,指甲摳進自己的肉裏,看著江雪仍然喋喋不休地數落,他的心情糟糕極了。


    “見阿姨被她害得病成這樣,你那個小妖精女朋友不敢來了吧?”


    “你也好不到哪裏去!”一記耳光落在了江雪的左臉,打得她措手不及,“沒事喜歡摻合別人家的事情!”


    江雪捂著發燙的臉,眼淚快要掉出來了,但被她的倔強擋了回去,“我好心幫你。”她說得一臉委屈。


    “要不是你......”祝康氣得哽咽,“要不是你多管閑事,跑去告狀,我媽也不會跟我鬧翻!”


    江雪有些蒙圈地看著祝康,一臉的難以置信,她沒有想到他會這樣想,江雪放開扶著祝母肩膀的手,一句話也沒說,起身走開了。


    “你怎麽這樣,兒子。”樊桃花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媽,我就是覺得她不招人喜歡。”


    樊桃花也理解自己的兒子,他不喜歡的事,她說什麽也勸阻不了他,於是不再討論江雪的事情。


    江雪沒有忘記岩江說的話,他說過,如果她願意,可把他當哥哥,還說,當哥哥的有事都會罩著妹妹。


    想到自己被祝康扇的那一記耳光,江雪就委屈極了,岩江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替自己好好的出氣。


    江雪這次又去了岩江上班的地方,這一回,她不再忐忑不安,而是理直氣壯。


    等待的時候,她又碰到了一個四十來歲的大叔出來抽煙透氣,江雪主動上前說自己是岩江的妹妹,找岩江有事。


    大叔上下打量江雪一番,嘴裏叼著煙,使出了壞笑,“可以。”他漫不經心的說。


    一根煙抽完,大叔緩緩站起身來,但老胳膊老腿還是咯吱響了兩聲,昭示著年齡的增長。


    岩江從門內出來的時候是小跑的姿勢,像標準的運動員,他和上次的精神麵貌完全不一樣,眼神閃亮亮的,像滴了滴眼液。


    “怎麽來了?聽說你找我有事?”他態度積極,語氣活潑。


    多好的他啊!江雪心想。“我被人欺負了。”


    “欺負你?”岩江的嘴角露出不可思議的笑容。但他還是沒忍住笑出聲來。


    岩江將江雪上下打量了一番,“沒有哪兒受傷吧?”


    江雪用手托住臉頰,委屈地說,“被一個不知好歹的男人扇了一耳光,我真的是出於好心幫他。”


    岩江皺著眉頭,“是什麽人?怎麽回事?”


    江雪把岩江拉到一旁的自行車棚,那裏沒有太陽直射,而且沒有其他人打擾,“我去一家餐館吃飯,看見了有人偷東西,於是就告訴了老板娘,結果老板娘去追小偷,氣得發了病,老板娘的兒子就出手打了我,說我不該跟他媽講,還說都是我害的。”說著,江雪的眼淚就大顆大顆地往下掉,像是事先準備好了似的。


    岩江見狀也慌了,趕緊從口袋裏掏出半包麵巾紙遞給江雪。


    江雪從中抽出一張,小心翼翼地擦拭臉頰和眼角,不讓妝花了。


    “你也真是,多管別人家的閑事幹什麽?”


    “連你也這麽說我,虧你還是當哥哥的。”


    “我......”岩江啞口無言。


    他看了看江雪,江雪根本不看他,“要不這樣,先別哭,你帶我去你說的那家店,我去幫你收拾那個人。”


    江雪的心裏一陣感動,一點兒想要作的想法都沒有了。


    “謝謝哥。”她叫得親熱,幸福得像一朵花兒。


    烤魚店裏正常營業,現在還沒到飯點,大廳內已經有一對悠閑的小情侶提前入座了。他們喝著茶水,望著對方的眼睛閑聊甚歡。


    岩江在一張圓桌旁坐下,“我在這裏等,你去裏麵喊他出來。說有人找他。”


    江雪猶豫著沒動。


    “去啊,愣著幹嘛!”


    江雪進屋,但很快就出來了,“隻見到了廚師,他說老板娘還在住院,她兒子在醫院照料,這幾天都不會回來了。”


    岩江沒有說話,起身就走。


    “哥!”江雪跟在身後小跑。


    岩江回過頭來,“人不在,隻能等。委屈你了。”


    “哥,要不算了,看到你肯為我出頭,其實我已經很開心了,要不要揍那個打我的人,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岩江的腳步更快了,“打女人的事我不能不管。”


    江雪奮力地追上他,此時此刻,她的內心獲得了極大的滿足,她安慰自己說,幹什麽非要以情侶相稱呢,隻要他心裏有我,在乎我,我願意喊他一聲哥哥!


    岩江沒有忘記答應江雪的承諾,四天之後,他再一次來到了烤魚店,來的時候,他沒有通知江雪。


    這回,時間比上次還要早,店內一個人都沒有,大堂內沒有開燈,一股濃濃的甲醛味兒刺進鼻腔,應該是剛開門,空氣還沒有完全流通。


    在門口等了一會兒,聽見屋內有盤子和碗互相碰撞的聲音,應該是有人在整理餐具,或者給餐具消毒。


    等了五分鍾,見還沒有人出來,岩江自己走了進去,廚房裏亮堂得如同白天,一堵牆之隔,恍如兩個世界。


    屋內隻有一男一女,男人圍著圍裙,坐在矮腳板凳上摘一筐豆角,他的身邊還放著成堆的辣椒和小白菜、紅莧菜。


    洗碗池旁,水花四濺,灶台上已經碼好了半米高的盤子,搖搖欲墜,但洗盤子的人還在往上加。


    “祝康你出來一下。”岩江冷著臉。


    摘菜的人向右後方轉過頭,聲音有點迷糊,“怎麽了?”


    見來人不再說話,祝康放下手中的豆角,向來人走了兩步。


    岩江朝著他的左臉扇過去,一記耳光打得祝康嘴角冒血,他用手背拭去嘴角的血,狠狠瞪著眼睛看著岩江,“你這人怎麽回事?”


    “這是還給你的,前幾天,你打了我妹妹,一個大男人居然打女人,我這點懲罰算是便宜你了。”


    祝康的憤怒從臉上消失了,“對不起,我當時是一時衝動,這幾天我也一直在為這事後悔。”


    “怎麽回事?你倆打架了?”手上還在滴水的布諾從洗碗池旁走過來,剛剛洗完時水流聲太大,她錯過了剛剛的一幕。


    “沒事,你快去洗,一會兒就來客了。”祝康溫柔的勸阻。


    “岩江,你個混蛋,跟他無冤無仇的,你為什麽打他?”布諾抓住了岩江的衣領,使勁的撕扯,岩江被她撕扯得透不過氣。


    “不關你事。”岩江低頭看著身高隻到自己第二粒紐扣的布諾說。


    “你個混蛋,你為什麽打他,要不是看在娜琪的份上,我弄死你。”布諾的拳頭像雨點一樣打在岩江的肚子上,力度雖然不大,但那裏畢竟也是岩江的軟肋。


    岩江捂著肚子,從廚房的門退了出來,“有種你再來試試!”布諾向著門外叫囂。


    岩江捂著肚子,繞到了直達電梯,他是不敢坐斜梯,布諾那個瘋女人一會兒指不定會向他扔個蘿卜或者梨子什麽的,他不想跟她理論,更不想計較,他知道布諾是娜琪的好閨蜜,所以對於岩江來說,躲才是妙計。


    肚子疼得難受,他從小到大沒有這樣被人打過,說不定因為內髒出血,下一秒就會倒在路邊上猝死,看著路邊過去的一輛又一輛擠得爆滿的公交車,岩江還是決定打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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