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站旁,娜琪手裏提著兩個大袋子,看品牌,應該是剛剛從岩江走出來的商場買來的。


    見到熟人,疼痛感好像突然減輕了許多,岩江沒有朝公交站走過去,而是拿起手機。麵帶微笑地觀察她的舉動。


    聽到鈴聲,娜琪從肩膀上卸下背包,摸了摸內側的口袋,好像沒有找到,她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打開了手提袋,居然從紙袋中摸出了手機。


    一看手機上的來電顯示,她的手在空中猶豫了一會兒,她沒有點擊接聽,也沒有點擊掛斷。


    站在不遠處的岩江看見娜琪在來回走,仿佛想接聽電話,但又在跟電話較勁。


    “接啊!”岩江在心裏默默祈禱。


    終於,娜琪還是抬起了拿著手機的那隻手,點下了一個按鈕,然後將電話放在了耳邊。


    岩江欣喜地講起了電話,但聲音還是故意表現出了一絲的有氣無力,“娜琪,我受傷了,走不動了。”


    “你怎麽了?”娜琪的聲音一陣驚慌。


    岩江偷偷看向她的側臉,她臉色都變了,她是真的在緊張他。


    “被人打了,大概是內傷,肚子很痛。”岩江的演技也不錯,他把剛剛受虐那會兒的痛苦演繹了出來。


    “你在哪裏?你別動,我過來找你!”


    岩江抑製不住內心的狂喜,他捂住嘴巴,沒讓自己高興得發出不協調的聲音來。


    “我在‘正佳’商場側門的路邊,旁邊有幾棵法國梧桐。”岩江故意躲到了梧桐樹的後麵,不讓娜琪一眼看見自己。


    娜琪沒有一絲的懷疑,她正朝著這邊看過來,“啊,剛好我也在這附近,你在哪裏,我沒有看見你。”


    “是嗎,你也在這邊,是來逛街的嗎?”


    “嗯,已經逛完了,先別說那麽多了,這邊梧桐樹好多,你旁邊還有什麽商店的招牌嗎?”


    岩江從梧桐樹的背後走出來,麵帶微笑地出現在娜琪的眼前。


    他們之間相隔十米,娜琪向著他飛奔過去,但手中的袋子太大,不時地撞到自己的膝蓋,她放下了紙袋,空手跑向他。


    岩江已經做好了準備,她會撲向他,撲到自己的懷裏,他會穩穩地接住她......


    娜琪跑了一半,還剩下五米左右的距離,她刹住了腳步,用疑惑的神情打量著岩江,一種被騙被捉弄的怒火油然而生。


    先不理論,娜琪想到了自己丟在那五米之外的紙袋,裏麵裝著剛買的換季的衣服,是自己試了一上午才買到的滿意收獲,她轉過身,走向自己的紙袋,拎起它們。


    岩江已經小跑著來到了娜琪的身後,他伸出一隻手搭在她的肩上,臉上還是掛著陽光的微笑。


    娜琪忽地甩開他的手,用一臉嫌棄的表情,沒好氣地對他說,“吃多了吧你。”


    “琪琪,別這樣,我不是要逗你玩,雖然我是想要逗你,但是......”


    娜琪再次狐疑地瞪向他,“你一會兒說不是逗我,一會兒又說是在逗我,你覺得很好玩嗎?”娜琪發現自己吼了他,她好多年沒有發過脾氣了,要不是剛才真的被他惹惱了,她甚至忘了自己是有脾氣的。


    “對不起......”岩江除了道歉,想不出什麽話來,他知道自己嘴笨,越是解釋,誤會越深。


    “算了,”娜琪沉著臉,“看在咱們也算朋友一場,進去喝點東西吧。”


    岩江沒有反對,他哪裏還敢不聽話,自己做得有一點兒不對,女神就要發飆了,他隻好點點頭,像隻很乖很萌的小兔子,跟在娜琪的身後。


    一樓最顯眼的招牌是一家星巴克,但其實,除了星巴克也並沒有別的選擇。


    娜琪走到門口,玻璃門是獨扇的,並不寬敞,岩江見狀趕緊衝過去,非常紳士風度地拉開了門。


    在拉門的一瞬間,岩江感覺到肚子一陣絞痛,痛得他齜牙咧嘴卻沒敢出聲。


    “你怎麽了?”娜琪順手推開門,緊張地問。


    “沒事,不要緊的,就是肚子餓了。”他作出了饞嘴的可愛狀。


    娜琪憂心忡忡地走到點餐的櫃台前,總感覺岩江不太對勁。


    “要一杯熱橙汁。”娜琪對服務員說。


    岩江站在了娜琪的身邊,娜琪轉頭看向他的時候,他直接對服務員說,“我要跟她一樣的,冰的。”


    星巴克的桌椅很多,花樣更多,有高腳凳配長條桌,也有那種包裹著整個身體,整個人都可以深陷進去的軟沙發,娜琪最熱衷的還是那種最普通的圓桌椅,她喜歡坐得端端正正的。


    岩江端起橙汁,鼓起腮幫子,嘴裏含著吸管,一心一意品嚐飲料,娜琪盯著他看,時而皺眉,時而歎氣。


    “你怎麽不喝?是不是怕酸?”岩江伸手摸了一下娜琪的杯身,“這麽熱,一定很酸,你要不要嚐嚐我的?”岩江好看的大眼睛回應著娜琪的眼神,他的樣子即便是賣萌也不失帥氣。


    “拿開,誰要喝你的口水。”娜琪一臉嫌棄的推開岩江的冰橙汁。


    岩江偷偷地低頭笑了一下,笑出了一側小小的酒窩。


    “你不把事情講清楚,我可懶得理你了。說吧,給我打電話怎麽回事?”娜琪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岩江開始講起了由布諾偷愛心形狀的鐵勺子引起的一係列風波。


    娜琪低著頭,她不是不知道布諾有這種貪圖小便宜的不好習慣,但是,娜琪從未當麵指責過她,甚至,她還做過她的從犯,隻是,娜琪從沒想過事情會敗露,還會鬧到這種不可開交的地步。


    “祝康的媽媽現在怎麽樣了?”


    “不知道,這個要問你的好閨蜜布諾,她現在整天跟祝康在一起,她最清楚。”


    “哦,”娜琪若有所思,“他們倆能合得來我倒是覺得有些奇怪。”


    “怎麽,你還認識那個光頭?”岩江的眼神中帶著警惕。


    “是啊,他是我以前的同事,是我介紹他和布諾認識的。”


    “哎!”岩江歎了口氣,“要是你的閨蜜及你萬分之一的好就好了。”


    娜琪瞪了他一眼,岩江覺得不拿點證據出來,娜琪還是會覺得他在戲弄她。


    他掀開了自己的白色t恤,結實的肚皮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看著有些慎得慌。


    “真是小布打的?她出手這麽重?”


    不怪她,其實也算不了什麽,我先動手打的祝康,繞來繞去,原來大家都認識,早知道這樣,又何必惹出一大堆事情來呢!”


    “這麽說,你是為了幫江雪報仇才遭人毒打的?”娜琪的嘴角擠出一絲苦澀的笑。


    “我......”


    岩江並不想在女神麵前表現出他對別的女生的關懷,但是他似乎已經掉進坑裏麵,爬不出來了。


    岩江的手機放在桌麵上,不過娜琪一直在擺弄手機,他一邊喝著橙汁,一邊有些尷尬地撓撓頭。


    劃破寂靜的鈴聲突然響起,岩江和江雪同時看向桌麵的手機,顯示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名字,江雪。


    娜琪有點沒反應過來,江雪,江雪不就是那個之前一直說喜歡岩江的人嗎?她性格外向,麵對愛情從不退縮,岩江還是她最好的朋友暗戀的對象,但她顧不上這些,仍然死了心的喜歡人家。


    岩江接起了電話,將話筒放在耳邊,“喂,哥!你是不是跟他們打架了,你有沒有受傷?我不要你為我受傷。”岩江措手不及,他明明將話筒放在了耳邊,應該是不會有擴音的,但是江雪的聲音從話筒裏清晰的跑了出來,兩米之外都能清晰聽見她的聲音。


    江雪的語氣裏帶著哭腔,聽著酸溜溜的,娜琪輕聲咳了一下,但不至於讓江雪聽到。


    岩江的窘迫外露於表,“我沒事,不用擔心,過幾天再去看你。”他敷衍著她,試圖安慰住她激動的情緒,更想擺脫她此時此刻的打擾和糾纏。


    但是老天爺似乎故意在跟他開玩笑,居然讓娜琪看見他和別的女生保持著這樣曖昧的關係。


    蒼天啊,你在幹什麽!岩江早已經對眼前的一切啞口無言,所有的事情都不向著他,就連這破手機都和自己作對。他隻能在心裏暗暗感歎命運。


    看來老天爺是不想要他獲得幸福了,這一生注定和喜歡的人有緣無份,注定是要打一輩子光棍了。


    坐在對麵一言不發的娜琪拿起了包,淡淡地說了一句,“有個對你這麽好的女孩子,好好把握啊!千萬別辜負了人家!”


    “琪琪!”岩江打算追出去,但娜琪已經離開了座位,向著門口走去,她背對著他揮了揮手,背影顯然寫著幾個大字,“不要跟過來!”


    因為從岩江那裏聽到布諾在商場樓上的烤魚店幫忙,娜琪也想去看看她。


    這家商場不算太大,頂樓的所有門麵都是吃飯的地方,烤魚店是唯一的一家,而且就在電梯口的位置,娜琪沒費什麽力氣就找到了地方。


    烤魚店裏的顧客沒有其他老店的生意好,但也不算壞,門店內的桌椅已經有一半入座率。


    幾名服務員徘徊在餐廳內,有人站在桌旁點菜,有人端著熱菜正在上桌。


    目前還沒有看到布諾和祝康的身影。


    娜琪走了進去,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走上前來,恭恭敬敬地說了句,“您好,就一位嗎?”


    “我不是來吃飯的,我是你們老板的朋友。”


    年輕餓女孩頓時笑顏如花,她大概是剛剛出來工作,有些興奮地給娜琪帶路,邀功一般走到廚房,“老板,您的朋友過來了!”


    祝康回頭一看,居然是娜琪,布諾也發現了娜琪,慌忙扔下手中的小蔥,高興地上前抱住了娜琪的脖子。


    祝康也放下手中的菜單,走上前來,擺擺頭,“你們多久沒見了,一見麵這麽親熱。”


    “那當然,我們是最親的姐妹!”布諾向祝康炫耀道。


    “廚房還有什麽事需要幫忙的嗎?”娜琪問。


    “不用不用,你坐著休息就行,等外麵的客人吃完了,我們自己開一桌。”祝康慷慨地要盡地主之誼。


    “吃飯可以,但我不能白吃。”說著,娜琪就走向牆角堆積如山的盤子和碗,“我來洗碗。”


    布諾拉住她,“碗不用你洗,手要弄髒了,我天天在這兒幫忙,他請你吃飯也是應該的。”


    但娜琪已經將雙手伸進了油膩的水盆中,她抓起一塊方形的洗碗巾,沾上洗潔精,用力地擦洗盤子。


    “喂,看她這麽賣力的幹活,要給人家開雙倍的工資啊!”布諾用胳膊肘頂了一下祝康的胸口,大聲說。


    “我不要工資,我要謝謝你們收留我。這些盤子都歸我了。”娜琪頭也沒抬,用力地擦著盤子上的油漬。


    “小心魚刺啊!別紮到手,”祝康從櫃子裏拿出一雙嶄新的塑膠手套,遞給娜琪,“還是洗洗手,戴上這個吧。”


    “啊!”祝康剛說完,娜琪的手指就被一根又長又硬的魚骨頭紮到了手,鮮紅的血滴從指尖滲透出來,染紅了指尖周圍的白色洗潔精泡沫。


    “怎麽了,怎麽了?”布諾慌張地跑過來,拉著娜琪就往水池邊走,“快把手洗幹淨。”布諾打開了水龍頭。


    娜琪垂頭喪氣地坐在板凳上,洗碗的阿姨從外麵走進來,“哎喲,哪兒能讓姑娘您幫忙洗盤子呢,這多不好意思啊,哎喲,還洗了這麽多。”


    阿姨坐下來,捶了捶發酸的老腰,挽手袖子,戴上手套,洗盤子的時候還不時地望向娜琪洗過的盤子,嘴裏不停地誇讚,“姑娘不僅長得漂亮,活兒也幹得好。”


    盤子用過了,重新洗一遍,還是新的,那人心呢?付出的感情呢?還能收的回來,還能重新來過嗎?


    娜琪以為賣力的幹活能讓她忘掉岩江的荒唐行為,他總是善於表現出一副無辜的樣子,好像周圍的女人都不在他的眼睛裏,是他給了她這樣的錯覺,讓她覺得,他沒把任何人放在眼裏,唯有她被他重視。


    所以她沒有戒備,她在心裏漸漸地認可了他在自己的生命中不可多得的存在。


    但事實呢?


    一團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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