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哭了。”


    謝長亭收回的手停頓在半空中,看到女子微微顫抖的身體和朦朧的淚眼,忽然意識到自己好似做錯了什麽。


    “我不想解釋,總之你從來都沒信我,不,你從來沒有完完全全相信過任何人,你隻相信你自己!”沈黛捂著脖頸咳嗽了幾聲,艱難的說道。


    她的脖頸落下了兩道鮮紅的痕跡,看起來格外的觸目驚心。


    謝長亭在沙場上征戰數載,又經曆過朝堂之上的明爭暗鬥,警戒心重了些。


    他見沈黛孤身一人朝著這間隱蔽的冰室走去,心中難免慌亂,怕她對這裏造成威脅。


    可是看樣子,他好像錯怪了她。


    “是我的錯,你的脖頸還疼麽?”謝長亭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府上有上好的膏藥,可治你的淤痕。”


    沈黛垂下眼眸,細密的睫羽在臉上落下兩道陰影。


    突然,她抬手甩開了謝長亭,洶湧的情緒如波濤般湧上心頭,又停滯在口。


    “謝長亭,你為何還要留著先夫人的屍身?她已經故去五年了,卻不能入土為安,你這麽做未免太自私了吧?你為什麽還不能放過她?”沈黛端眸看向他,一雙星眸閃閃發亮。


    “放過她?”


    謝長亭嗤笑一聲,轉過身來,一步步朝她逼近,聲音冷沉下來,緩緩道:“我放過了她,誰來放過我呢?”


    他的氣勢太盛,沈黛後退了兩步,心道自己不能透露太多前世的往事,免得被謝長亭懷疑在心又無法解釋清楚。


    “她人都已不在了,活著的人還是要好好活著。你對她的執念如此之深,莫不是在她生前做過些什麽對不起她的事?”


    沈黛眯起眸子,直直迎上他的目光道:“我手下的天一閣消息靈通,那隱藏於五年前的秘密,我多少查清楚了一點。我聽聞,你大婚當日便拋下了新婚的妻子,率兵征戰去了。”


    謝長亭眯起一雙桃花眸,眸中隻有深不見底的黑暗,如一望無際幽邃的深海。


    “說下去,你還知道些什麽。”


    沈黛想了想,繼續道:“我還知道,你在外征戰的這段時日裏,她度過了最難熬的半年,親妹妹叛變敵國,父親遭人陷害入獄,死的時候還被扣上了‘奸臣’的帽子,她獨自撐過了家破人亡的時日,心中放心不下你,隻身前往沙場尋你……可後來不知怎的,死在了沙場上。”


    沈黛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平複了自己的心情,平淡的敘述著自己那短暫的半生:“照理說來,她一個弱女子本與戰場沒有半點關係的,她究竟是怎麽死的,隻有你知道。”


    那一箭射穿了她的心……


    她怎麽會忘!


    良久,謝長亭從沉默中開了口:“她的死與你無關,與我有關,我沒有必要告訴你一個外人。”


    他走近了冰棺,看向那棺中“沉睡”的女子,說道:“就算起死回生的辦法在這世上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存在,我也要找到。為了她而活下去,是我這一生唯一的執念。”


    不然他早就在五年前隨她而去了。


    他當初在新婚之夜離開她,自有他的苦衷,可他沒能照顧好她,讓她吃盡了苦頭,這些都是他的錯,不可否認。


    沈黛想說些什麽,卻發現勸慰的話都太過蒼白了。


    想讓他將冰棺中的屍身下葬,入土為安?那麽一來,他也活不成了。


    她抬眼間,忽然被謝長亭捉住了手腕,趕緊道:“你要幹什麽?”


    “帶你上藥,還有……”


    謝長亭淡淡道:“陪本侯爺喝酒。她走以後的多年來,從未有人能看透本侯爺的心思,你算是第一個,本侯爺賞你陪我一同醉一場。”


    沈黛掙紮無果,隻好作罷。


    ……


    天已經亮了。


    房中,女子趴在桌案上睡得正沉,看上去毫無防備,手裏還攥著一隻空空的杯盞。


    沈黛喝醉了。


    她自以為酒量尚可,但動了真格才知道,她很容易醉,且醉了酒後便犯困,睡著的時候也格外乖巧,酒品當屬不錯。


    謝長亭坐在她的對麵,端看著她的容貌不知多久。這個女子的模樣與她很像,尤其是在入睡之後。


    雲一在門口守候了片刻,開口道:“主人,我去將沈姑娘送回丞相府?”


    “不必,再等等,待她醒了之後再送她回去吧。”


    謝長亭起身離開了房間,臨走前腳步頓了頓,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一件驅寒的外袍……


    沈黛迷迷糊糊的睡醒後,被雲一用馬車送回了府。


    或許了從來沒喝過這麽多酒,她隻覺得頭疼得厲害,對昨晚的事依稀記不大清了。她隻記得自己闖入了放著冰棺的冰室,瞧見了前世的自己……


    她本以為前世的孽緣就這麽結束了,可沒想到自己還是不能放下。


    前世妹妹判投敵國,害死了她的父母和全府上下的人,又將她從城樓上推了下去,做過這麽多歹毒之事,如今還逍遙的活在世上,她怎麽能袖手旁觀?


    “大小姐,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素娥見她心不在焉的樣子,皺起眉頭,關切的問道。


    “我沒事,或許是昨晚喝了酒,有些頭疼,休息一陣子便好了。”沈黛問道:“昨晚二小姐那裏可有什麽動靜?”


    素娥遞給沈黛一個洗好的梅子,想了想,回答道:“倒是沒有什麽大動靜,但我今早見到了二小姐院子裏的丫鬟珍珠,她對我們的敵意似乎是更重了,昨晚發生過什麽嗎?”


    沈黛不緊不慢的回答:“昨晚的宮宴上,沈華年可占了重頭戲呢。她已經被皇上賜婚給八皇子賀蘭驍為側妃了,此事說來話長,我慢慢講給你聽。”


    回了臥房,沈黛關上門,將昨晚之事講給了素娥聽。


    素娥捂著嘴巴,瞪圓了眼睛,將嘴巴裏的梅子咽下去,驚愕的問道:“什麽?二小姐怎麽會做出這種事?平日裏她不知最愛惜自己的名聲了嗎?外麵的人們都誇她是皇城中一頂一的美人、才女,高不可攀,可真正了解她是什麽脾氣的人甚少,如今算是漏了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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