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所謂的三條計策,隻能算是走出了第一步,至於第二步怎麽走,她不知道。要走多少步,她更不知道。


    能多拖一天是一天吧。若是能拖個三十年,到那時天下大變,河西王還在不在都難說,也就不必她費心了。


    頭昏腦漲,她推門出了閣樓,一抬頭,見上麵寫著六藝樓。也不知是誰,取這麽個名字,這樓裏藏著江家大部份機密,跟六藝有何關係?掩人耳目也不必如此吧?


    “這名字是誰取的?”白暮雨逮著一旁的侍衛問道。


    “三公子。”那侍衛紋絲不動,答道。


    原來是那位給她找了個天大麻煩的三公子,白暮雨口氣也沒那麽好了,“幹嘛取個六藝樓?叫人聽了還以為是學堂。”


    那人不答了,白暮雨諒他也不知道,恰在此時,聽聞後有人道:“這裏是三公子讀書之地。也可以算得上是學堂。”


    原來不是江家的機密之地,她倒是被這層層侍衛給騙了。白暮雨有點失望,回頭看那說話之人,但見她粉雕玉琢,像一個瓷娃娃。肌膚嬌嫩如水,身形窈窕,竟有不輸於孫白薇之姿。


    好一個美人。


    “你就是白姑娘吧?”


    “沒錯,你是……”


    “你猜。”小姑娘眼角一挑,笑望著她,眼裏極是期待。


    “怎麽你們江家的人一見別人的麵都不做自我介紹,卻要別人來猜的嗎?六小姐。”


    小姑娘嘴一張,眼一瞪,整張臉就寫著一句話,你咋知道的?


    半晌沒合攏嘴,白暮雨往前走了兩步,打算避過她,往院子裏去。


    江采苓見她走遠了,飛快地奔上去,拉住她道:“白姑娘,你能跟我說說你是怎麽猜出來的嗎?”眼中飽含期待之色。


    白暮雨見小姑娘這般求知若渴,隻當是放鬆精神,道:“其實很簡單。你想一想,這六藝樓戒備森嚴,如果不是家裏的小姐,誰敢亂闖?”


    “可府中也不止我一個小姐啊。你怎麽知道就是我?”


    “是嗎?”白暮雨反問道。


    江采苓想了想,道:“大姐三姐四姐都已嫁人,不會出現在家裏。可還有五姐啊?你怎麽就不猜我是五小姐呢?”


    白暮雨指了指自她的衣袖,袖上繡著一朵牡丹,“素聞江六小姐,愛牡丹如癡,府中是有五小姐六小姐,但喜歡在衣袖上繡上牡丹的,怕隻有六小姐一人了。”


    原來如此。江采苓恍然大悟的樣子,白暮雨看著好笑。


    這位六小姐還真是不諳世事,如此雕蟲小技,就把她唬得五體頭地,果然是個沒見過世麵的小丫頭。


    “白姑娘你這般聰明,定能將三哥救回家來。”


    她這由衷一言,白暮雨一愣,這能與救江少徇聯係起來?若救他這般簡單,她何必腦袋都大了也想不出個對策?


    她沒理會江采苓,風吹著院子裏的樹葉嘩嘩作響,伸手摘了一片新葉,放在鼻邊嗅了嗅,清晰的,充滿生機的味道。


    “白姑娘,”江采苓跟過來,“不,三嫂,你一定能把三哥救出來的吧?”


    三嫂?白暮雨本就心情糟糕,聽到這個詞,立時炸毛,她若不是個小姑娘,她一定把她拍到地底去。


    江采苓渾然沒有注意到白暮雨的變化,在江家,每一個進門的女子都得經過千挑萬選。在江采苓眼中,能嫁入江家,能嫁給她三哥,是全天下女子的夢想,隻要她們江家能接納她,她便一定會全力次三哥救出來。


    她卻不知道世上有一種人,偏偏對江家不屑一顧。哪怕皇帝都好,都及不上白暮雨自家的一畝三分地。正如俗話說的,金窩銀窩,不及自己家的狗窩。


    白暮雨瞪了眼江采苓,沒有說話。江采苓掏出一顆雞蛋大小的夜明珠,猶豫了一下,還是遞了過去,“三嫂,這是我最喜歡的東西,我把它送給你,你一定要救出三哥來,求你了。”


    這珠子價值不匪,而且是她極喜愛之物,不然不會這般不舍。


    “你三哥就值一顆珠子?”


    江采苓語帶哭腔道:“隻要你能救出三哥,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白暮雨將珠子按回她手心,“這珠子你還是收著吧。救你三哥的事,我會放在心上,但能不能救,我沒把握。還有,就算我真要什麽東西,也不是你一個小姑娘能給的。”


    “白姑娘,求你了。”江采苓突然把珠子往她手裏一塞,飛也似地跑開。


    白暮雨剛要去追,腦中閃過一道亮光,把珠子往懷裏一塞,回六藝樓去了。


    “大哥,白姑娘關在六藝樓已經整整三日了,咱們到底何時出發人?”江鏡這幾日一直關注著白暮雨的動靜,江采苓塞給她夜明珠他都看在眼裏,但此時並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時間不等人。蒼山傳不出消息來,再等下去,隻怕人還沒救,便已全軍覆沒了。


    江文秀在書房練字,他的書法天下聞名,上門求字者甚多。


    但他公務繁忙,平日裏很少書寫。這幾日他日日寫字,人隻道他寬了心,唯有江鏡知道,他心煩間亂的時候才會把自己關在房中練字。


    他也急,但沒有辦法。越急,越不能急。


    “爹,八叔,不好了。”江少銘飛快地衝進來,江文秀皺著眉,剛要喝斥,但見他手裏拿著一本卷畫,乃是他最喜歡的《風雨圖》。平日裏,他連摸都舍不得摸,更不許任何人碰。


    這會,江少銘火急火燎地拿著進來,難怪他會不高興。


    “白家那臭丫頭拿了家主令,跑到咱們江家的庫房裏,見著貴重的東西就往外搬。這會已經搬了半座了。她還要拿爹這幅圖,是我好不容易才奪過來的。爹,你也不管管她,由著她這樣胡作非為嗎?”


    江文秀心頭一動,接了圖,道:“看看去。”


    剛出門,便碰著白暮雨氣勢洶洶地進來,把家主令往江文秀麵前一扔,抱著手跺著腳,頭轉到一邊,把江家的三個人晾了起來。


    “白姑娘,你這是何意?”江鏡耐著性子問她。


    “這玩意沒用,拿來幹嘛?”


    “這是江家的家主令,隻要是江家的人,見令如見家主,必須聽從號令,否則便按家規處置。如此重要的東西,怎麽會沒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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