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金蘭收拾了一下客房,準備以後讓阿卿睡在那。


    夜深了,月亮高高掛著,偶爾有風吹來,帶來絲絲寒涼。


    女人又在磨坊忙碌了起來,不時伴隨著一兩聲壓抑的咳嗽。齊長和從堂屋出來的時候聽見了,她抬頭看了看天,心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她一如往常那般走過去幫忙,幫女人推磨,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有時候,她也會問自己,這樣的生活就是她想要的嗎?貧乏,重複,一輩子就這樣過,真有些無趣呢。


    可是,目前她無力改變,也不想改變,雖然很無趣,卻讓她心靜,不用想太多。


    忽然,磨坊外,傳來一絲動靜。磨坊外,穿著女孩衣服的阿卿怯怯地站在那裏,眼睛在這樣的夜裏顯得格外明亮。


    “阿卿,這麽晚不睡,站在那裏幹什麽呢?”齊金蘭用袖口抹了抹汗水,笑著問道。


    阿卿沒說話,他邁著小短腿來到齊金蘭麵前,學著她的樣子幹起活來。雖手腳笨拙得厲害,但他身上那股認真勁兒倒讓人十分感慨和佩服。


    “阿卿,去睡吧,你還小,幹這活很累的。”齊金蘭勸他。


    阿卿搖了搖頭,眼見石磨裏的豆子磨的差不多了,他又加了些豆子和水進去。


    又是一個固執的!


    齊金蘭見勸不住他,隻能放棄了。


    一直到大半夜,活兒才幹完,三人才得以去休息。


    往後的夜裏,都是如這晚一樣,三個人配合著磨豆腐,倒也和諧。


    在齊家的日子久了,阿卿也了解了齊長和是什麽樣的人。


    鎮上有名的小混混,吃喝嫖賭什麽都幹過,整日遊手好閑,可惜了她那副好皮囊,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齊嬸那麽好一個人,怎麽會有這樣一個女兒,他都為她感到不值。


    可以說,阿卿第一日對齊長和印象有多好,後來就有多差。


    他也沒有明說討厭齊長和,但是全身上下卻都表現出來了,明眼人一看便知。


    齊金蘭自然也知道阿卿看不慣齊長和的行為,她沒有怪他,畢竟他也是為了她著想。


    阿卿是個孝順的孩子,從平日一點一滴就能看出來。


    相處越久,齊金蘭就越心疼這個孩子,也不知他經曆了什麽,這麽小就學會看人臉色,做什麽都小心翼翼,懂事得讓人心酸。


    她嚐試過調解阿卿和齊長和的關係,但很明顯失敗了,阿卿對齊長和的壞印象已日漸根深蒂固,難以改變,齊長和也沒想著要和阿卿好好相處。


    齊金蘭因為這件事,多次搖頭歎氣,卻無他法。


    這日,齊長和帶著脂粉味回家,阿卿經過時都能聞到了,一想便知她去了什麽地方。


    他深呼吸了口氣,終於忍不住了,他鼓起勇氣挺起xiong膛直視齊長和的眼睛,“娘每天這麽辛苦,不是讓你這麽肆意揮霍的!”


    前些天齊金蘭帶著阿卿去衙門落實戶口,正式收養他,他也改成齊姓,叫齊卿。


    齊長和饒有興趣地看著他,想當初他剛來齊家時,那麽膽小,都不敢大聲說一句話,而且每次見到她也不敢直視她的眼睛,現在膽子卻這麽大了。


    “你看什麽!”阿卿麵對著她那雙戲謔的眼睛時,不知怎麽就惱羞成怒起來,眼睛卻不由自主開始亂瞟。


    “你回來了,娘想必也回來了。娘呢?”齊長和沒在意他的話,隻問自己關心的事。


    見他不回答,齊長和也懶得等他,索性自己找去了。


    每次都是這樣!小男孩低著頭,小拳頭緊緊地握著。


    晚上吃飯的時候,齊金蘭就感覺齊長和與阿卿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對,不過她也習慣了,也就沒放在心上。


    吃飯吃到一半的時候,齊金蘭就宣布一件事,明天不賣豆腐了,如今天氣越來越冷,街上的行人也逐漸減少,生意不景氣,還不如待在家裏做點其他事。


    其實,是年節馬上就要到了,齊金蘭想趁著年節到來之前,給齊長和與阿卿做兩套新衣裳,還有做些零嘴,順便打掃裝飾下屋子。


    因為家裏條件不好,一年到頭都穿著舊衣裳不說,也沒吃過什麽好的,齊金蘭就想趁著年節喜慶喜慶。


    齊長和與阿卿沒什麽意見。


    翌日早上,宋二來找齊長和。


    說起來她有段時間沒來齊家了,還不就是被她爹拘著,今兒好不容易出來,她第一個就想到齊長和,便屁顛屁顛過來了。


    一進門她就看到了從屋裏走出來的小男孩,她是知道他的,齊家收的養子。


    宋二對他還挺友好,不過對方卻是看她不順眼。


    在阿卿看來,這個女人是齊長和的狐朋狗友,齊長和會整天出去,也是因為這個女人,他會對她有好臉色才怪!


    “阿卿,你姐姐呢?”


    “不知道。”阿卿敷衍了一句,就朝廚房走去。


    宋二也是個大大咧咧的,雖然阿卿不給她好臉色,她也不放在心上,照樣眉開眼笑的。也正是她這樣的性格,才受得了齊長和的古怪脾氣。


    從小她就來齊家串門,她對齊家也算是熟門熟路了,一點也不拘束。


    “齊嬸,在嗎?”在堂屋沒看到人,宋二摸了摸腦袋,喊了一聲。


    “小墨來啦,你是來找長和的吧?她還在房裏睡呢!”齊金蘭在房間裏做衣裳,聽到宋二的聲音,她笑著回道。


    “這都什麽時候了,長和怎麽還在睡,都快睡成豬了吧,我去叫她!”


    宋二跑到齊長和房間,發現她果然在睡,她眼珠子轉了轉,一個壞主意上頭,她伸出兩隻魔掌,慢慢走到chuang前。


    *******的人用被子把自己裹成球,正睡得酣暢,忽然兩臉頰一冰,人馬上就驚醒了。


    看見是來人是宋二,齊長和沒好氣地道,“你這是做什麽?”


    “長和,你看看,外麵太陽都升的老高了,見你還在睡,我就想和你開玩笑來著。”宋二老實交代。


    被宋二這一嚇,齊長和也睡不著了,幹脆就起chuang洗漱。


    隨便吃了東西,齊長和與宋二便要出門。


    “長和,你是不是要出去啊?把阿卿也帶上吧,我怕他整日在家裏憋壞了,你們帶他出去走走。”聽到動靜,估摸著齊長和要出去,房間裏的齊金蘭就高聲對著外麵道。


    “娘,還是算了吧,我怕帶壞小孩子。”說著,齊長和與宋二就走了。


    站在廚房門口,望著二人的背影,小男孩咬著嘴唇有些哆嗦,剛才齊長和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他討厭齊長和,齊長和又何嚐待見過他。


    他父母因為貧窮饑餓早早去了,隻留下他跟爺爺兩個人,爺爺年邁多病,從他記事起,為了給爺爺治病,他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多少苦。


    然而,在他去年六歲的時候,爺爺還是離他而去了。


    爺爺屍骨未寒,他的那些所謂的叔叔阿姨就來爭奪房子,對他卻不管不顧,甚至還任由他們的孩子對他拳打腳踢。


    他受不了就逃了出來,在外麵流浪了將近一年,直到被齊金蘭收養才結束乞討生活。


    從小的艱辛促使他早熟,才七歲就懂得人情冷暖,看人臉色。


    “阿卿,在外麵嗎?”


    聽到齊金蘭在叫他,阿卿停止了胡思亂想,小跑著來到她麵前。


    “阿卿,看,娘給你做了一件新衣服,你看合不合身。”


    捧著新衣服,阿卿眼眶漸漸shi潤,除了爺爺,就是娘對他最好,他以後一定要好好報答她,一定!


    齊長和十次出門九次都是先要到小書攤那看會兒書,才去幹別的事,可是當她和宋二來到以往擺書攤的位置時,卻空無一人。


    “大概是天氣太冷,人家不出來做生意了吧。”宋二猜道。


    齊長和雖有些失望,不過這並影響她心情,兩人就在街上閑逛著,這一逛就到了賭坊門口。


    賭,是最能打發時間,也是最能麻痹自己的。


    兩人意見一致地進了賭坊。


    從賭坊出來的時候,已是下午。


    齊長和一時沒注意,撞到了一個人,馬上就被另一個人推開。


    那人是個壯漢,他這一推,瘦弱的齊長和登時就跌坐在了地上。


    “沒長眼啊,也不知道我家公子是誰就撞上來!”明明是個男人,卻聲音尖銳刺耳,讓人聽了很不舒服。


    一見有熱鬧可看,路過的行人都不由自主停了下來,有些人甚至還膽大的湊了過來。


    齊長和表情淡漠,她想起身,卻被人一腳踩住了xiong口。那腳穿的鞋做工精致,針腳細密,一看就不是尋常穿得起的。


    “我準你起來了嗎?”腳的主人聲音清朗,一聽年歲就不大,從他的態度語氣,可以分辨得出他那高高在上和與生俱來的優越感。


    宋二撥開人群,就看到齊長和被人踩在地上。順著那隻腳看那個踩著她的人,她當場就等愣住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她才晚出來這麽一小會兒,長和怎麽就惹到了這個小霸王!


    不過她也知道這不是她愣神的時候,她想也不想,撲跪在地上,一個勁兒雙手合十,麵露懇求,“陸公子,不知我這姐妹怎麽惹了您,我替她給您道歉,求您高抬貴腳,有話好好說……”


    被換作“陸公子”的人,還是個少年,他一身月白華服,因未及弱冠,沒有加冠,隻用一根同色發帶束發。


    三千青絲洋洋灑灑,烏黑如墨,柔順似緞,麵龐白皙如玉,雖還透著青澀,卻不掩俊俏,當真是好顏色。


    隻是他素來囂張跋扈,刁蠻任性,就算有再好的容貌,也讓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


    宋二的哭求,陸子矜恍若未聞,他懶懶地瞥了地上狼狽的齊長和一眼,腳並未拿開。


    “你可知,我這身衣服多少錢?竟敢撞上來,弄髒我的衣服。”


    宋二偷偷看了陸子矜的衣服一眼,隻見上麵幹淨得不能再幹淨了。


    可是陸子矜是誰,鎮上首富陸員外家的公子,與縣太爺又是親戚,誰敢惹他!現在他說他衣服髒了,就是髒了,誰敢出來反駁。


    “長和肯定不是有意的,陸公子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宋二急了,搓了搓手。


    “你想要怎麽樣?”一直未出聲的齊長和開口。


    “喲,瞧瞧這語氣,瞧瞧這態度,似乎比本公子的架子還大!”陸子矜看不得女孩那無謂樣,腳上的力度又加大了不少,直讓她喘不過氣來。


    齊長和不是沒有聽說過這個陸公子,是她得罪不起的,事已至此,求饒示弱才是解決此事的最佳辦法。


    隻是,被人踩在腳下,那種滋味,終究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齊長和斂下眸子,換上討好的的表情,“陸公子,是小的錯,小的冒犯了公子,求您寬宏大量,放小的一碼,給小的一個機會。”


    陸子矜冷哼一聲,漂亮的眸子裏盡是不屑,“放過你也可以,隻要你跪在本公子麵前學狗叫,本公子高興了自然就放過你。”


    宋二聽了臉一白,跪在地上學狗叫,豈不是麵子裏子都沒了,以後見了人可能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想到這,她擔憂地望了齊長和一眼,旋即又是做了什麽決定,眸子閃過一絲決然。


    “陸公子,是不是跪在地上學狗叫,你就會放過我這姐妹。那好,我替她來!”


    “好一出姐妹情深的戲碼啊!”陸子矜扯了扯嘴角,“可偏偏,本公子就想讓她來。說句實在話,我讓她跪在我麵前學狗叫,已是便宜了她。如若她實在不願意的話,剛才她哪隻手碰了我的衣裳,我就廢了她哪隻手,本公子一向說話算話。”


    “陸公子貴腳還踩在我身上,讓我如何跪在你麵前學狗叫。”


    陸子矜似乎也發現了這茬,終於挪開了腳,齊長和也得以喘口氣。


    “還不快點,我可沒那麽多時間陪你們在這裏耗。”陸子矜又不耐煩地催促道。


    周圍的人不嫌事大,見此,也紛紛附和。


    “快些啊,我還想看完去買菜的說。”


    “就是就是,快點跪下來學狗叫啊,磨蹭什麽呢!”


    “……”


    少年環著xiong好整以暇地把玩著手指上的玉戒指,周圍人事不關己地看熱鬧,宋二關切擔憂的目光,全都落入了齊長和的眼中。


    她慢慢起身,跪在了少年麵前。


    “快點叫啊!”催促不耐的聲音此起彼伏,不絕入耳。


    好不容易得空出來逛逛的李一刀,看到前方有一群人圍在賭坊門口,不知在幹什麽,他瞬間就起了興致,開口吩咐一旁的小弟。


    “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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