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閣主夫人是個常客,忙不迭塞了幾個碎銀子在小廝手裏,那小廝才道了萬福離開,出門前對末無端立起三根手指搓了搓,語重心長低聲道:“這位小姐以前可能沒來過,這兒幹什麽都是要花錢的,錢花夠了,做什麽都行。”


    末無端一聽來了興趣,做什麽都行?


    閣主夫人道,按理說是這樣的,不過有些骨子傲的也不是什麽錢都收,而且有些事兒價錢可不匪。


    末無端最不缺的就是錢,她現在隻在考慮做什麽都行的做什麽,包括哪些。


    歪著頭想了一陣,她突然開口,“那,舌頭舔鼻尖,可以嗎?”


    那頭牌黑了臉,幾個少年也愣了神,還從來沒有聽說過哪個客人有這種愛好的。


    最後,一個少年笑出了聲,道:“小姐若是能給十錠銀子,那我就舔給小姐看。”


    這少年是個新人,平日裏收入有限,也覺得這人實在有趣,來這兒不摸摸小手貼貼小臉,看什麽伸舌頭。


    末無端當即摸出一堆銀子,也不數了,推在他麵前。


    少年當即瞠目結舌,隨後馬上張口,說舔就舔,還連帶著鬥雞眼。


    末無端道:“這個我也行!”也和他一起玩,輕易舔到,甚至快要舔到鼻梁了,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


    末無端道:“小時候,身邊的朋友都能做到,可後來遇到的人又都不行。我就是想看看,這件事是不是真的很難。”


    又道:“我還能把兩隻腳掛脖子上,不知道你們怎麽樣?”


    出手這麽大方的,他們這些小生們可不多見,紛紛吐出舌頭一起舔,提起腳都要掛,末無端也不挑剔,人人有份,銀子嘩啦啦往外掏。


    末無端側頭問那名頭牌,“你不來一起玩嗎?”


    那頭牌白了她一眼,一聲冷哼,真是受夠這個白癡了。


    一個少年悄悄在末無端耳邊說:“人家是頭牌,出次場貴得很,可不是我們能比的。”


    貴得很是多貴,末無端心想,既然來了,那大家一起玩兒嘛。


    十錠銀子不行,那一百錠?


    一百錠不行,那一千錠?


    ……


    往回走的時候,閣主夫人還不敢相信自己剛才經曆了什麽,仿佛一場滑稽的惡夢,滿腦子都是濕嗒嗒的鼻頭和滿頭晃蕩的腳板。對末無端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她從來沒想過,居然還能這麽玩兒!


    不過該打聽的,一點兒也沒打聽到。


    最近沒出現過什麽神秘的女客,頭牌也沒聽說誰要外養他。總之,除了胡鬧了一晚上,一無所獲。


    接下來的幾天,末無端又跟著閣主夫人去了其他幾個館子,玩得那叫風生水起,甚至到了最後,根本不用人帶了,自己就能去震場子。幾日之間,行內滿是這位末家小姐的傳聞,出手闊綽,行事詭異,揮金如土隻為了讓人陪著她跑跑跳跳,劃拳打牌。


    柳晚照與金洛水頭痛不已,再這樣下去,線索沒找到,保不齊末無端什麽時候養出幾個外室來。


    折騰了幾天,除了末無端高興了,一無所獲。


    柳晚照覺得查的地方沒錯,隻是讓末無端去,實在是不靠譜了些。末無端也無奈,她連掃地的大爺都打聽過了,什麽情況都沒有啊。


    金洛水笑話她,“我說,你這幾天那是天下美男都玩兒了個遍啊,不虧。”


    末無端擺擺手,“算了吧,哪門子的美男,還沒晚照師兄長得好看呢。”


    說完,兩人都是一怔,正襟危坐盯上柳晚照。


    柳晚照直覺不是什麽好事。


    金洛水道:“厲鬼一事的線索,你覺不覺得主要在那些頭牌身上?”


    柳晚照點頭,的確,遇害的都是炙手可熱頭牌。


    “那我們去找頭牌打聽,是不是不如自己就是頭牌,更容易發現線索?”末無端補充。


    柳晚照已經知道二人要說什麽。


    “不”字還沒說出口,就讓二人一堆天下大義、除魔衛道的大道理給堵了回去。


    當天,閣主就請了一位老師傅到府上教柳晚照唱戲。


    ……


    練了三四天,學了個表麵模樣,也就差不離了,反正也不是真去唱戲。


    閣主出了一大筆錢打點望風樓,要捧這個角兒。望風樓的老板上下打量了一番柳晚照,心道果然不錯,難怪男人都喜歡,高高興興的就接下了。


    接下來幾天,望風樓成了柳晚照的專場,老板下足了力氣造勢,閣主夫人也去姐妹圈子裏一個勁兒的吹捧宣傳。柳晚照一躍成為整個濱州城裏的頭號紅牌。


    唱了幾日,唱得柳晚照喉嚨冒煙,後來也不唱了,取了一張古琴來彈,卻比之前更轟動更受歡迎。那些富家夫人小姐們紛紛向老板打聽,這謫仙般的人兒,是從哪裏尋來的。


    為了尋找線索,凡是有人指,柳晚照都去,幾天下來,讓人從頭到腳摸了個遍。金洛水與末無端一邊笑破肚皮,一邊又在賭素來涵養極好的柳師兄哪日會開口罵娘。


    正在柳晚照頭疼這頭牌得當到猴年馬月去的時候,老板要找他,說是有貴客要請他出館。


    出館就是到客人的府上去表演,得的銀錢豐厚得很,有些大方的,一出手,就夠這些個伶官一整年不上台的。


    柳晚照早憋了一肚子火氣,本想拒絕,請人的小廝一進來,他卻改了主意。


    這小廝外人察覺不出異樣,但在柳晚照他們眼裏卻全然不同。臉上施了障眼法,仿佛有一團迷霧,讓人看了也記不住模樣。正好應了之前幾人被接走時那個其貌不揚的傳話小廝。


    柳晚照心道,八九不離十了。


    小廝道他家夫人喜歡他彈的一好琴,已在家裏設了宴,請他去助興,賞錢要多少有多少。隻是要即刻出發。


    柳晚照應允下,隻說自己還有琴童婢女,要一起帶上。那小廝也不在意,隻催促趕緊動身,馬車已在外麵等候。


    柳晚照盛裝打扮,帶著末無端、金洛水一起上了車。


    掀開簾子,末無端發現外麵的街景挺熟悉,似乎是那夜追蹤厲鬼時走過。車行了一陣,停下來,三人下車一看,正是那個被厲鬼繞了兩圈的大宅院。


    這宅院屬於濱州城首富翁家所有。翁家的老太爺前兩年去世了,如今掌事的是他的獨子。


    這翁家可以說是富甲天下,翁公子獨得無邊財富,還聽說娶了一位貌若天仙的嬌妻,陪嫁了幾位如花似玉的侍妾,盡享齊人之福,人間樂事。


    隻是不知道請柳晚照來的,是哪一位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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