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突然出現兩個人,輕鬆就將他們的毒刺擋下,夜摩直覺此二人並不好對付,號令將士警戒,隨時聽他號令進攻。


    落英仙子雙腿一軟,跪在地上,向源離行禮,“謝神尊相救。”


    夜摩聽到落英仙子的話,心中一驚,明白眼前的居然是一位天神。


    身邊的將士已經不自禁的往後退卻。夜摩收回手,不敢對天神不敬,再一攥,已是一手冷汗。但走到這一步,他知道,已經沒有退路了。


    夜摩帶領將士們跪下來,向源離行禮。他說道:“利仞世界夜摩率族人向天神請安。願天神天地共享,利澤萬靈。”


    源離不說話,也不看他,而是去看末無端扶落英仙子,檢查他們一眾人的傷勢。


    夜摩等了一會,終於大著膽子道:“小靈聽聞天神從不插手世間之事,不知天神為何到此?”


    源離這才轉過頭去看了他一眼。


    隻這一眼,夜摩全身便控製不住的發起抖來。


    “利仞世界?”源離道,“利仞世界暝靈一族也算是世間生靈裏的強者了,可惜遇到了狂妖一族。”


    夜摩心內一動,看來天神很清楚利仞世界發生了什麽。


    源離又道:“好了,事情到此為止,你們從哪兒來,回哪去吧。”


    夜摩猛地抬起頭,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把自己剛才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小靈聽說天神是不管世間紛爭的!”


    源離雲淡風輕,“偶爾也管。”


    夜摩的瞳孔一下子收緊了,他從生下來就開始不停的戰鬥,在戰鬥裏,他失去了除弟弟外的全部親人,後來又失去了最後棲息的土地。為了帶領族人在新的世界活下來,他剛剛殺死了自己的親弟弟。可現在,這位大神輕飄飄一句話,就要讓他前功盡棄。


    他不甘心,“若天神要管這樣的事,又為什麽不憐惜我們暝靈一族。我們抗爭了數百年,幾乎被滅絕,隻能從自己的世界逃亡出來……”


    源離的語氣越平靜,越讓夜摩感到無助,他說:“我剛才說了,你說得對,這世間就是強者為王。狂妖一族占領利仞世界是天道,你們攻占比你們弱小的世界,也是天道。隻是這個世界被比我更強的人守護,我要聽她的,隻能讓你們離開,而你們,比我弱小,所以,沒有選擇。”


    夜摩咬著牙,眼裏充血,一雙通紅,從地上站起來。


    這位天神說得多麽理所當然啊,他瞑靈一族數百年的災難,無數族人的垂死掙紮,在這些大神眼裏連半句閑話都算不上。


    他咬著牙道:“天道要滅我瞑靈族,可我不服。即便天神阻攔,也要一戰!”


    話音未落,他站起身來,手掌中心長出一根長長的刺鞭,每一根刺上都泛著黑光,帶著劇毒,朝源離奔來。


    末無端聽到二人對話,抬頭去看,還沒把夜摩手裏飛出的東西看清楚,整個暝靈大軍忽地消失在眼前。


    四周一下變得空蕩蕩的,末無端和落英仙子他們,都沒回過神來。


    愣了片刻,末無端才想起問:“他們去哪兒了?”


    源離走到她身邊,答道:“送他們回老家了。”


    末無端:“……嗬嗬,真是方便。”


    落英仙子:“……謝神尊仁慈,拯救拂迦世界於水火。”


    源離道:“不必謝我,要謝去謝你師兄。”


    落英仙子劫後餘生,一時沒反應過來神尊是什麽意思。末無端趕緊補充,“是呂風發現拂迦世界有異,來找我們到這兒來幫忙的。他是陰司,不能管陽間事,無法出麵,你別怪他不能親自來。”


    落英仙子點點頭,若有所思,陰陽有別她是懂的,呂風還記惦著她,擔心她,她已經很開心了。隻是,末無端……自己一向對她冷言冷語,她在這個時候不計前嫌,請來神尊相助,仙子心中即感激又羞愧。


    她突然想起,“那你呢?你也是鬼府陰司,出手此事可有妨礙?”


    話一說完又反應過來自己多慮了,末無端有神尊這座大靠山,想必鬼府也是要給三分顏麵的。


    卻不想末無端道:“我沒關係,我是副的,鬼府法典現在隻對陰司有規定,對副陰司沒有約束,要等他們重新修典,恐怕還得幾千年。”


    此話一出,連源離也無言以對。


    最後的戰鬥就這麽戲劇化的結束了,侵略者全部送回,拂迦世界生靈開始重建家園。但一場戰爭下來,三十三株榣木隻剩下十九株,能供生靈生存的土地減少了幾乎一半。


    落英仙子帶著拂迦世界生靈稍事整頓,就開始帶頭著手重建之事。末無端道不必管他們,她與源離自己到處走走。有傷患要治療,有房屋需新建,飛羽閣上下忙作一團,也就不再客套,讓他們自便了。


    源離與末無端一路步行,從北方戰場一路走到南方荒原,遇到有困難的,隨手幫個忙,就這樣走走停停,到了末無端最初來拂迦世界的地方。


    她還記得那朵小黃花,那些嘰嘰喳喳吵到頭痛的花靈,薰得她喘不過氣的花香,而現在,舉目所及,隻有焦土。


    那些花草吸收靈力生出了意識,但遠遠還沒有到能生成靈魂的地步,一旦燒盡,就再無重見之時。


    末無端蹲下,抓起一把黑土,悔極沒有早來一步。


    源離知道她心裏不好受,牽著她的手,道:“跟我來。”


    末無端愣愣跟著他,在焦土的盡頭,一株枯死的榣木橫倒在地。一地的守護神死了,此地便再無可生之機。


    源離輕輕點了點它的枯枝,一股奇異之感在周圍蕩漾開來。誰也沒說話,末無端似乎聽到了什麽輕微的窸窸窣窣聲響。


    從榣木幹枯的樹幹,樹枝裂開無數細縫,縫中隱隱有綠意透露出來。然後,一根根帶著青芽的嫩苗探出頭來。它們瘋狂地生長,隻一瞬就比末無端還高了。長到幾人高後,它們開始互相糾纏,互相攀爬,不停往上,最後,合成了一整株參天巨樹,在雲端散開無比寬闊的傘蓋來。


    整個拂迦世界,從未有過如此巨大的榣木,聳入蒼穹,不見頂端,鬱鬱蔥蔥的樹冠給方圓數裏投下陰影,抬頭不見蒼天,隻是無盡的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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