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了一小會兒,看向黎朝和花卿的人們一下子沸騰了。


    先是表達驚豔的話:


    “好美啊!”


    “她們是仙女下凡吧!”


    ……


    然後是氣憤指責的話:


    “這兩個小姑娘好大的口氣!”


    “是啊,難不成她們兩個人以為這選花神是隻看容貌的嗎?在場大多數人都是讀書人,怎可能如此膚淺!”


    “沈兄說的是,今日來選花神的各位小姐,都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才藝雙全才能配得上這花神的稱號,這兩個小姑娘著實是不識天高地厚。”


    “這個自誇自己天下第二美貌的女子說話如此大聲粗魯,怎麽好意思說這是專屬於她的節日!”


    ……


    黎朝:“……”


    花卿:“……”


    她們兩個想要跑,奈何被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了起來。


    黎朝欲哭無淚,向著花卿求救:“阿卿,我們怎麽辦啊!”


    “我也不知道啊!”花卿好後悔,自己為什麽就沒有溫聲細語的說話,想當年混跡凡界的時候,她最常扮的身份就是溫柔嬌弱,說話細聲細氣的大家閨秀啊!因為她喜歡戲耍別人,扮成柔弱女子,就特別有信服力。


    沒想到有一天,她會因為“粗魯”的言行被人嘲笑。


    這不是一般的荒唐好麽!


    黎朝想要快點離開這裏,可被指粗魯的花卿卻不甘心,將花卿的左手高高舉起,信誓旦旦的高聲說:“不就是比試琴棋書畫嗎!她來比!”


    黎朝驚訝的看向旁邊舉著她手,神采飛揚的花卿。


    黎朝邊向圍觀的人說她沒準備參加選花神,邊竭力想要將手放下來,可是花卿用了力,黎朝放不下來。


    黎朝好著急,花卿很淡定,她在旁邊人們的喧鬧聲中湊到黎朝耳邊說:“阿朝,你去參選花神,一定要證明你是天下第一美貌!”


    “那你為什麽不去證明你的天下第二美貌?”


    “可是我已經很多年很多年沒有練大家閨秀慣常練習的琴棋書畫了,我贏不了的!你失憶了,冥界的打打殺殺都忘了,你隻記得生前當大家小姐的日子嘛!比試個才藝肯定特別輕鬆,是吧?”


    花卿雙眼亮晶晶的看向黎朝,黎朝扶額。


    這時有一位氣質嫻雅的貴婦人走過來,看向黎朝,表情溫柔,問:“可是這位小姐要參選花神?”


    “我不……”


    花卿趕忙捂住她的嘴,笑得有一丟丟的心虛,“對,就是她要參選!”


    黎朝認栽。


    她“哀怨”的看了一眼花卿,花卿心虛的把手放了下來。


    黎朝不情不願的說了句:“好吧!”


    花卿眉開眼笑。


    台子上的少女們紛紛表演各種才藝,最後一位,輪到了黎朝。


    她選了彈琴。


    花卿站在圍觀的人的前麵,自暴自棄拋棄了準備扮演的大家閨秀的文雅大方形象,大聲的給她鼓勵。


    “阿朝,你一定會是最美的花神!”


    黎朝坐在古琴後,微微一笑,眾人仿佛被迷惑了心神。


    料那花神,容顏氣質當如是。


    隻是所有人都沒有發現那笑容之下,隱藏起來的苦澀。


    因為一摸到琴,黎朝情不自禁想要彈奏的曲子勾起了她的一腔傷心事。


    芊芊玉指,輕挑琴弦,樂音傾瀉而出,帶著若有若無的幽怨的歌聲也飄在風中。


    “清晨簾幕卷輕霜,嗬手試梅妝。


    都緣自有離恨,故畫作遠山長。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傷。


    擬歌先斂,欲笑還顰,最斷人腸。”


    有一白衣的公子在人群外靜靜的看著她。


    這詞帶著淡淡的相思的苦悶,讓原本歡樂的氣氛消失得幹幹淨淨。


    黎朝唱完歌,從苦悶的情緒裏出來,看到的大家都不再說笑,頓時有些無措。


    “我……”


    花卿原本也沉浸在那相思的感覺裏麵,看到黎朝的樣子,反應過來後想要上去安慰她,卻沒想到突然全身都不能動了,視線裏的人都停止了動作,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隻有眼睛能轉一轉。


    “發生了什麽!?”花卿在心裏咆哮。


    而黎朝的視線裏,曾在江南的土匪山上見到的白衣公子向著她,緩步走來。


    沒有任何花紋的白衣,簡單的一根白玉簪挽著頭發,手中拿著一把折疊起來的竹扇,笑容平和溫雅。


    “阿玦?”黎朝淚流滿麵,“阿玦!”


    她向他跑過去,撲進他的懷裏,顫抖著抱緊她的阿玦。


    花卿轉不了身,看著黎朝跑向她的後麵,口裏還興奮的叫著阿玦!


    花卿心裏的咆哮更加厲害,肯定是那個腳踏兩條船的偽君子樂神九韶!居然還敢來騙現在變得單純的蘇蘇!


    有本事別定住她啊!她一定要刮了他的皮!


    啊啊啊啊啊啊……


    撲在九韶懷裏的黎朝,哭得傷心極了。


    “阿玦,我就知道你不會扔下我不管的,你一定會來找我,九重天的那個人隻是長得像你對不對?我好想你……”


    扇子在九韶的手裏消失,他緊緊的回抱住黎朝,說:“我帶你回土匪山好不好?”


    不等黎朝回答,他們兩人就消失在原地。


    被靜止的世界恢複了正常,大家驚訝的發現台上的女子憑空消失了。


    有人突然說了一句:“莫不是剛才那彈琴的女子真是仙子?”


    “莫不就是花神?”


    眾人沸騰了起來,有人還向著空無一人的台子下跪磕頭,祈禱花神保佑平安。


    終於能動的花卿立刻轉身看去,卻沒有看到阿朝的身影。


    她心裏後悔不迭,都怪她!為什麽要帶阿朝出來,要不然也不會被那九韶上神算計!


    現在她完全不知道阿朝被帶去了哪裏!


    這裏本就在江南一帶,所以一瞬間的瞬移,緊緊相抱的兩個人就到了當年的那個土匪山上。


    九韶將黎朝的臉龐抬起來,他溫柔的看著她有著盈盈水光的雙眼。


    “朝朝,我來找你了。”九韶看向這片山,說:“你看,這裏是哪裏?”


    黎朝也看向四周,驚訝的發現,這裏和當初的那個土匪山一模一樣。


    而他們站立的地方,就是當初兩方交戰的地方。


    土匪們居高臨下的站的地方,在一堆很高的大石頭上,形成了包圍圈,石頭還能被當做進攻的武器,馬車隊占據的地方很平坦,什麽都沒有,插翅難飛。


    土匪們因為這個地勢,在那場爭鬥中還勝了,然後,又被阿玦想方設法的招安了。


    一草一木,銘記於心,絲毫未變。


    可是……


    黎朝問:“阿玦,之前我與阿卿來凡界設法解決道士自殺一事的時候,我來過這裏,這座山不是已經沒有了嗎?阿卿還安慰我說,現在已經過了很多年了,陵穀滄桑,移山倒海,這是很正常的,可是現在怎麽?”


    “讓一座山恢複它原本的麵貌不是難事,最難的,是我不知道怎樣哄你開心,才是最好的。”


    原本是讓人心醉的情話,黎朝卻蒼白了臉色,退開了幾步。


    她喃喃的問他:“你有輕易就改變一座山的能力,你不是阿玦對不對?你是九韶!你是九重天上的神仙!你不是我的阿玦!”


    九韶快速走過去抱住情緒激動的黎朝,他急切的安慰她:“我是九韶,也是你的阿玦!朝朝,我愛你!”


    “你不是,你不是!”黎朝在他的懷裏掙紮,“阿玦不會那樣對我!他怎麽會那樣對我!?”


    黎朝怎麽掙紮都掙脫不開,終於忍不住崩潰的大哭。


    “你不是阿玦……你不是他……嗚嗚嗚……你不是他!”


    九韶急忙抬起她的臉,他急切的去擦她臉上的淚水,卻被她一把推開。


    緊接著黎朝就趕緊後退了幾步,站定後,看著九韶的臉,開始小聲的哭。


    九韶不敢再靠近,隻能看著朝朝哭得那麽無助。


    “朝朝,重華殿上是因為……”


    “我不想聽你說!”黎朝使勁抹了一把眼淚,她太傷心了,說話的聲音都止不住的顫抖,她竭力讓自己的話說得清晰。


    “我知道,你是神仙,你下凡曆劫,所以有了阿玦對不對?當時在那道觀,你救了我,你喚我朝朝,我就以為你是阿玦,可是你不是,阿玦是凡人,你和他長得一樣,你說我是你在凡界的妻子,你知道阿玦與我的關係,可你隻是知道而已,你同他一個元神,可你們終究是兩個人,我愛的是阿玦,你愛的是折蘇,我們可以互不相幹的。”


    說著說著,原本傷心的神色,漸漸帶上了祈求的色彩。


    “你是不是因為折蘇不想我活著?所以才來找我對不對?我求求你,你就看在你曾經投胎為阿玦,而我是他的未婚妻的份上放過我好不好?我以後老老實實呆在冥界,絕對不讓我這張臉引起誤會好不好?我也不要鬼仙這個身份了,我就在冥界當一個鬼差好不好?你們要是不滿意,我就不要這張臉了,你們是神仙,為什麽要同我一個鬼魂計較這一張相似的臉?如果長得像是罪過,那你為什麽又要頂著阿玦的臉來傷害我?隻是因為你和阿玦是一個元神,而我不是折蘇嗎?”


    她不敢去招惹他們了,她隻要看到九韶的這張臉,她就沒辦法忍受,那會讓她錯覺,她的阿玦不愛她了,愛上了別人,要為了別人傷害她!


    她怎麽可能忍受,九韶頂著這樣一張臉出現在她麵前?她寧願認輸,躲得他們遠遠的,再也不要遇到。


    九韶看著黎朝那滿臉的悲戚神色,心疼的無以複加。


    可他不敢去碰她了。


    他語速很快的解釋,想要讓她盡快平靜下來,不要那麽絕望。


    “朝朝,重華殿上,我之所以幫助折蘇,是因為她用一件事情威脅了我,我暗中通知了你師父,所以我當時肯定你沒有危險,還有,我就是你的阿玦,我記得我們的所有過往!”


    聲音慢下來,他說“:“朝朝,我唯一愛的人,隻有你。”


    黎朝平靜的看著他,也不知道信沒信。


    她平靜的問:“威脅?她威脅你什麽?”


    九韶握緊了拳頭,語氣生硬的說:“對不起,我不能說。”


    歲崇說得不錯,他不想讓阿朝回歸折蘇的身上,他心裏麵卑劣的希望,隻要阿朝永遠是阿朝,他就能娶到她,他不能讓她回去。


    甚至珞珈掌控了扶桑樹心,他一方麵害怕她真的捏碎樹心,那折蘇元神受創,阿朝就會灰飛煙滅,而另一方麵,他又有一種隱秘卑劣的想法,樹心被珞珈控製了,阿朝就沒辦法回歸折蘇之身,這讓他的良心似乎都少受了一點譴責:不是他不願阿朝回去,是因為回不去。


    九韶知道,他這些想法是多麽的無恥,可是不管怎樣,事情確實發生了。


    所以,不能告訴阿朝關於扶桑樹心的事情,不能讓她知道重華殿上的那個折蘇是假扮的,如果她知道了這些事情,萬一她因為她的容貌懷疑她自己才是折蘇怎麽辦?有了一點點的懷疑,她就會去查,如果一切水落石出,那她回不去折蘇之身,又要受不能盡到扶桑神女使命的自責。


    他不忍心她那樣辛苦。


    黎朝嘲諷的看著九韶,她說:“不能說?你說你就是阿玦,你說你記得我們所有的過往,那你為什麽還會說出‘不能說’這三個字?”


    九韶無言以對。


    “阿玦答應過我,永遠不會騙我,永遠不會瞞著我,若是你記得所有事,那記不記得你是什麽時候答應我這句話的?”


    “我記得。”


    “什麽時候?”


    “永樂六年三月份。”


    黎朝的眼淚落下來,她繼續問:“因為什麽?你會答應我這句話?”


    九韶看著她的神色溫柔,語調也輕緩。


    “因為當時我正在著手解決敵國細作的事情,有一座青樓裏的花魁是一個比較厲害的細作,我親自去捉,當我走進她的房間的時候,你聽到消息,趕了過去,阿朝你很傷心,以為我負了你,你氣不過,想要教訓我,於是,你叫來了很多的護衛和地痞流氓,圍到那個房間外麵,準備命令他們教訓我,當時我打開門,你邊哭邊吩咐後麵的人來打我,還好你當時蒙了麵紗,要不然你的名聲可就壞了。”


    “埋伏在周圍的,我的部下控製住了那些人,我在你耳邊說,叫你要乖,我叫你回府,可是你沒有聽,你要我給一個說法,我當時為了不在那花魁麵前露出破綻,我就吩咐手下直接將你帶走了。”


    “你回到將軍府後,沒有告訴任何人這件事情,隻是天天以淚洗麵,可我在青樓一事後,很快趕到了青州,有一個多月沒有回去,等我回去的時候,這件機密已經公之於眾了,我才告訴你,我沒有背叛你。”


    “那個時候,你還是很生氣,怪我為什麽沒有悄悄告訴你真相,就是在那一次,我許諾你,從此以後,我永遠也不會騙你,永遠不會瞞著你任何事情。”


    黎朝的淚落得越發的厲害。


    ------題外話------


    男豬腳這個大騙子,說了半天,還不是不能說,還不是要騙,大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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