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雍站在城牆之上,望著綠意盎然的城外美景,心中感慨,不知不覺中,自己來到這遼東已經半年了。待得與哲別一戰之後,他們很快便要離開此地,重回京都了。


    衛康站在衛雍身側,同樣望著北方那茫茫的草原,歎道:“戰爭,終於要結束了。”


    是的,終於要結束了。


    天未明,衛雍穿戴好鎧甲,深吸了一口氣,才向身側的逐海說道:“出發。”


    “出——發——”


    隨著嘹亮的傳令聲起,大軍整齊的邁開步伐向著北方而行。


    五十裏的距離並不近,大軍行了兩日才抵達距離金營十裏處。傍晚大軍就地紮營,衛雍在矗立在一處土坡之上,望著北方默默不語。


    逐海疾步走了過來,抱拳道:“將軍,派出的斥候回來了。”


    衛雍淡淡的嗯了一聲,轉身去了主帳。


    此次伐金,衛康並未親自出征,而是派出了田砥、衛雍、範叢譽三人。


    衛雍進到帳中,見一身材矮小的將士正躬身站在帳中,而田、範二人正立在長案之後,對著幾案上擺放的輿圖指指點點。


    聽到動靜,他二人抬起頭來,見到是衛雍來了,範叢譽笑道:“衛將軍來了,小昭你再將剛才所見講一遍給衛將軍。”


    那矮小的將士應了一聲是,回轉過身給衛雍行了一禮,便開始細細的講了起來。


    “哲別的大軍就在距離此地北上十裏處,前方這十裏之地無丘無林,西側十餘裏外便是那兀良哈沙漠,沙漠的東側有一海子,那海子頗大,想必金營的水源便是自那而來。


    “那金營軍中如今也有了些許動作,似是將要開拔出征,人人麵帶急切,行色匆匆。但是屬下卻摸不清楚他們究竟是北上回朝,還是南下攻陳。


    “哲別就歇在主帳之中,帳中燈火通明,不時有將領進進出出。可奇怪的是,屬下並未見到那國師易九的蹤跡,他的帳中也是一片漆黑,不知此人是否又有其他圖謀。”


    衛雍聽了那斥候的稟報,望向田、範二人,問道:“二位可有什麽看法?”


    田砥看了那小昭一眼,問道:“那這十裏之中,可有任何的埋伏?”


    小昭想了想,肯定道:“這十裏路中,我們所在的前麵這個土丘是最後一道屏障。再往前方一片坦途,並沒有適合埋伏的地方。”


    田砥點了點頭,歎道:“想必那哲別是想南下與你我決一死戰,也不會願意回去向烏善俯首稱臣的。”


    衛雍也讚同的頷首道:“我也認為如此,秦先生曾說烏善與那阿魯台,哲別之間爭鬥頗多。如今烏善稱汗,那哲別定是不願回去任人魚肉的。”


    範叢譽聽到他提起秦媛,連連歎氣道:“唉,如今秦先生不在軍中,你我三人竟是連仗都不會打了,”說罷他轉向衛雍,問道:“你怎麽就同意讓他一人去那金營了呢,若是那些金人反悔,他一個文弱書生,豈不是寸步難逃。”


    衛雍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他,旁邊的田砥卻哼道:“你個老粗,那秦先生曾經是衛將軍帳下親兵,也是上過戰場殺過敵的,哪裏是什麽文弱書生。”


    衛雍不再不多話,心下暗忖,她的確不是什麽文弱書生,隻不過是一介弱質女流罷了。


    三人商討了一陣,最終決定,明日天亮便主動出擊。


    易九此時卻獨自坐在漆黑的帳中,閉目沉思,聽見帳外響起窸窣的腳步聲,揚聲喚了句:“阿昌?”


    那腳步聲一頓,卻是無人回應,易九這才緩緩睜開眼睛,冷笑道:“閣下既然來了,便現身一見吧。”


    那人朗聲笑了兩聲,便出現在了易九的麵前,語氣裏帶著點調侃:“小九啊,你這一走,可叫我好找啊~”


    易九臉色驟變,挺直腰背作出防禦的姿態:“門主竟會為了我這麽一個小人物而不遠千裏親赴遼東,易九深覺榮幸之至。”


    那人仍舊是笑,手中折扇刷的展開,懶懶的坐在了易九的對麵。有月光透過帳頂的縫隙漏了進來,照在這人的臉上,隻見他狹長的狐狸眼微微上挑,薄唇邊噙了一抹淺笑,正斜睨著易九。


    易九被他這一眼看得通體發涼,不由得向後移了移。那人見他的動作卻是笑的更加歡快:“小九拿了我門中秘寶,害我被師父他老人家罰抄了幾日的經書。”他刷的一聲收起手中折扇,傾身靠近了一些,笑道:“你說,我怎能不親自來尋一尋你呢。”


    易九聽到駱知行提到秘寶二字,心下大驚,語氣也不複往日冷靜,急道:“門主說的什麽秘寶,在下聽不明白。”


    駱知行卻也不惱,隻微微歎了口氣道:“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我今日已經到了這裏,你也就有所覺悟罷。”


    易九聽到此話,終於亂了陣腳,忙站起來向往帳外跑。卻還未走出兩步,便覺得背心一涼,他低頭看去,卻見胸口處緩緩有血浸了出來。他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發現自己已然發不出聲音,就這麽倒了下去。


    駱知行抽出折扇,隨手用帕子擦拭幹淨,將帕子丟到了那易九的屍體之上,語帶惋惜的說道:“若是你能帶著那兵器譜一舉攻破京城,殺了那皇帝老兒,也算是功勞一件。可是我給了你這麽久的時間,你卻隻會在這裏浪費時間,實在是不堪大用,死不足惜啊。”


    說罷,他向著帳外之人說道:“阿昌,你且來收拾收拾,明日悄悄的將他送出去,以後就當此人從未出現過吧。”


    帳外的人掀簾進來,恭敬的向著駱知行一禮,答道:“是,門主。”


    駱知行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冷冷道:“一介螻蟻,竟害得我被老頭子臭罵了好幾日,真是千刀萬剮難消我心頭之恨。”說著他抬腿踢了那屍體一腳,似是不解恨,又踹了一腳。


    旁邊垂首靜立的阿昌卻是對自家主子的行為司空見慣,連眼皮都沒抬半分,而是淡淡的說道:“門主,老爺子讓您辦完事之後去看看世子爺,讓您替他教訓教訓世子,也好叫他長長記性。”


    駱知行這才又高興起來,展開扇子歡快的搖了起來,笑道:“知道知道,這等好事我怎麽忘得了。子誠這個不要命的小東西,居然敢背著老頭子偷跑,看我怎麽好好收拾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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