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臉上的笑隻存了一瞬,刹那間變得僵硬。


    京府衙門前,擠擠囔囔的一堆人。


    楚英站在衙門大堂正央,一把甩開衙役,“滾!”


    “動手之前也先掂掂自己幾斤幾兩,誰敢抓我?!”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楚英卻神奇無比,好似立了軍功一般驕傲仰頭。


    “這誰家公子?”


    “侯府二少爺,這你都不認識,日日長在那賭坊,半個賭坊都是他養大的。”


    “如今又來這萬花樓找妓子,”


    圍觀百姓交頭接耳,話傳進楚英耳朵裏,隻能氣得用眼逼視。


    胥止院裏,夏春急慌慌跑到宋妙元屋前,狠狠拍了拍門,宋妙元開門一臉驚詫,但看夏春表情,很快就猜到了。


    “芳庭園出事了?”


    夏春一個眼睛瞪得兩個大,“你怎麽知道?”


    “猜的。”


    “不然誰還能讓你這麽高興。”


    宋妙元裝作不在意的樣子,伸手將夏春拉了進來。


    “同我講講,到底怎麽了?”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麽。


    好戲,這才剛剛開場而已。


    “是芳庭園的二公子,這幾日在萬花樓留戀不返,原以為隻是和往常一樣,沒想到他……他竟然打了個一個姑娘。”


    說起悄悄話,夏春故意壓低了聲音。


    “因何打人?”


    宋妙元明知故問。


    “說是那姑娘揭了二少爺的短,二少爺氣不過,就……把人給打了。”


    楚英確實如此,暴跳如雷又不自知。


    她以前就覺得,他肯定會在這些事上栽跟頭,事實證明,她猜對了。


    “打得嚴重嗎?”


    宋妙元好奇也心疼。


    畢竟那姑娘可是她花了半生身家買通的。


    夏春搖搖頭,“那姑娘逃得快,鞭子沒落身上,隻叫二少爺打了兩巴掌,但這事一出,滿京城都知道了。”


    宋妙元暗暗舒了口氣。


    此事,她早已預料到大半。


    一來是因為了解楚英的德行,二來是因為這件事因她而起。


    前日她去郡主府教習,半路途徑萬花樓,恰巧看到了一個好似失了魂的姑娘。


    她當時便心生一計,下馬車進了萬花樓。


    她猜測的不錯,那姑娘剛被賣到青樓不久,那日是第一天被推出來接客,站在台階上目望遠方,一副悵然若失的模樣。


    宋妙元選中了她。


    用全部的身家,答應幫她贖身。


    她隻需要辦一件事,那就是盡其所能讓楚英身敗名裂。


    女孩聰明,又堅毅,為了能脫離苦海,她什麽法子都用的出來,自然而然的,楚英就落入了這樣的田地。


    白日狎妓,狂躁打人,若不是因為他是老侯爺之子,恐怕要入獄待上兩年。


    可他身份尊貴,即便如此,也不會受多重的懲罰。


    宋妙元不在意這個,她在意的是楚英的名聲。


    經此一事,他的名聲一落千丈,京中凡是有頭有臉的人家,絕無可能再與他定親。


    孟氏母子的夢,終將破碎。


    “真叫人痛快。”夏春說著今日的事,臉上的笑怎麽也止不住。


    “先前你被孟氏栽贓,將你打的皮開肉綻,足足養了小半月才能自如下床,我那時才知,竟有如此毒辣之人。”


    “每每想起,還覺得氣鬱難消。”


    “這下好了,報應來了。”夏春眼底的苦轉變,再次綻顏。


    “多謝你記掛著我,這侯府裏,你待我最好了。”宋妙元沉眸,眉目間盡是溫柔。


    “明明是小侯爺待你最好。”


    夏春一向很樂意看她和小侯爺在一處,也將他們之間的愛恨情意看在眼裏。


    然後得出結論,小侯爺待她最好。


    宋妙元沒說話。


    並非是覺得夏春說錯了,而是迷茫。


    又或者說,她根本看不清楚鶴川的心。


    入侯府已經三月有餘,從仲夏到秋日,她的自卑與愧疚漸漸消失,可他的愛卻再也回不來了。


    偶爾的寵溺,大抵都是他昏了腦後給予曾經的她的。


    “真的!”夏春見她無動於衷,搖了搖她的手。


    宋妙元回過神來,有些無奈的嗯了一聲,“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小侯爺近日偶感風寒,今晌午我還瞧他咳嗽不止呢。”


    夏春眨眨眼睛,很是明白的“暗示”。


    雖然有一瞬的擔心,但宋妙元很快就恢複了正常,“他沒找府醫看看麽?”


    侯府府醫個頂個的醫術高超,這點小病還治不好麽?


    “小侯爺扛病扛慣了,如不是實在撐不住,一向不愛找府醫。”


    “宋姑娘若是無事,不如給小侯爺抓些藥去?”


    夏春旁敲側擊,終於點醒了宋妙元。


    她不情不願的點頭,“知道了。”


    侯府胥止院,後院亭子裏,楚鶴川下了一顆黑子,抬眸看向了對麵的人。


    康王掃了一眼,執白子的手一直沒敢落下。


    此局棘手。


    不論往前一步還是往後一步,皆是死路。


    “小侯爺好棋藝,這圍棋我練了三十餘年,竟被你給難住了。”


    康王尷尬的笑笑,眉眼間多了一抹難掩的敵意。


    “所謂棋藝,驗的是心,想要贏,靠的也是心。”


    他微微抬眸,冷靜的目光裏摻著不少疏離。


    他走這一招,就是為了告訴康王,想要歸攏他,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就算是三顧茅廬,也一樣沒用。


    “不如再比一局?”康王不想放棄。


    這一局,也是明示他心有誠意。


    可惜楚鶴川不稀罕他這一套。


    氣氛僵持,楚鶴川沉默片刻,搖了搖頭,“落子無悔,棋局便是,一盤已贏,點到為止才有意思。”


    話落,康王的臉僵了幾分。


    就在他開口反駁時,不遠處悠悠然走來了一個女子,穿著粉色襦裙,正端著一碗似非粥的東西過來。


    他眯眯眼,看清了來人的臉。


    宋妙元!


    他抬眸望遠處遞個眼色,宋妙元反應片刻,心頭一震,下意識的躲開了。


    康王……


    那是康王。


    她要被發現了麽?


    她躲在柱子後低聲喘氣,不敢張望半分。


    擔心康王出幺蛾子,他叫回了轉頭去看的康王,“既然王爺有興致,不如再來兩局。”


    此言一出,康王笑了笑,目光也跟著收了回來。


    隻是注意力卻沒在棋上。


    “那女孩是誰?”


    “好像有些眼熟。”


    他漫不經心一笑,聲音低沉陰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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