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鶴川沉著沒說話,隻呆呆地望著地上。


    他的確忽略了。


    回想起剛才的畫麵,她手腕上的確纏著一圈紗布,洇濕的痕跡微微泛黃,似有若無。


    那會有多疼?


    和此前她受的皮肉之苦相比,或許不值一提。


    所以她麵不改色,也不會把這個當成籌碼來威脅自己。


    而他又做了什麽?


    誤會她,譴責她,對她的傷視而不見。


    他一向將自己的痛苦強加在她身上,不管這該不該由她承擔。


    沉重的腳步邁出,他終是衝破了那道底線。


    胥止院東院,廂房房門緊閉,好似在提醒他犯下的錯。


    他不聲不響的走近,隔著薄薄的窗紙往裏看去,隻瞧見了一片雪白茫然。


    沒有任何她的身影,可她一定就在裏麵。


    他試探了幾次,最終隻說了一句:“開門。”


    回應他的是無盡的沉默。


    昏暗的屋子內,宋妙元蜷縮在床前,將臉埋進臂彎,試圖將外界的一切隔絕。


    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總之,心好像在一下下的抽痛。


    進入侯府這麽久,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錯了。


    她妄想去彌補他,妄想將他心底的恨意拔除,時至今日才發現,做什麽都是徒勞。


    在他心中,早就認定她是那種人了。


    她以為他會是她在這世上寥寥可以依靠的人,沒想到,他根本就是在看她的笑話。


    笑她不自量力,笑她“認賊作夫”,笑她無能。


    他把她當做玩物,私有物,卻沒把她當成一個人。


    這讓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


    好似這世上,再沒有人能與她並肩,也再沒有人能與她共鳴。


    眼淚如雨下,浸濕了衣衫,又浸染了手帕,腕上的膿滲出淺色的液,疼得她隻能咬牙。


    “我來給你送藥。”


    “開門,讓我進去。”


    他敲門,聲音不自覺的急切了幾分。


    她仍舊一聲未吭。


    拍門聲在耳邊回蕩,好似咒語一般讓讓人心煩意亂。


    “把門打開。”楚鶴川心裏擔憂,嘴上卻不明說出來,急切的語氣逐漸點燃了她的怒意。


    真是受夠了。


    “你走,我不用你管。”


    “也用不著上藥。”


    她憤恨的低吼,眼淚卻不爭氣的刷刷往下流。


    “我不想看見你。”


    此話一出,楚鶴川拍門的動作一滯,表情也僵了住。


    他能聽出她的聲音裏摻著委屈,可他還是說不出那一句“對不起”。


    沉默半晌,他將金瘡藥放在窗台上,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這裏。


    人一走,悲涼盡顯。


    她緊抱著自己,哭聲和抽搐混合在一起,知道眼睛腫脹的難受,終於停止了哭泣。


    連她也不知過了多久,直至深夜她才起身,踉蹌著走到門外,看到了窗台上孤零零的藥瓶。


    瓶身小巧,葫蘆型的肚子上畫著幾隻蘭草苗,有些可愛。


    指腹輕撫,她沉眸看了片刻,將藥瓶攥入了手心。


    或許,她早該認清。


    她與他,已經不是同路人了。


    因為手腕受傷,教習琴藝的事便擱置了幾天。


    臨清無事,又指望琴藝能有所增益,宋妙元一告假,臨清便死活都彈不好,甚至有些走調。


    三心二意,此乃大忌。


    蹉跎了幾天,臨清終是沒忍住,帶著傷藥去了侯府。


    為了不讓人察覺,她還特地從後門停,楚鶴川知道她是來看宋妙元,倒也沒攔著,管家接待後便把她引到了東院,難得兩人又見上了麵。


    “你手上的傷,可有好些了?”


    臨清進門時,宋妙元正百無聊賴的翻著書,瞧見她進來,不免有些驚喜。


    起身相迎,倒像是多年不見的姐妹相聚,“好多了,郡主不必擔心。”


    “我瞧瞧。”


    臨清挽住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掀開了紗布一角,看到了幹涸又皺澀的傷痕。


    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樣重的傷,是怎麽弄得?”


    “是小侯爺苛待你麽?”臨清眸中斂著心疼,故意壓低聲音問。


    真真是一句問到了點子上。


    宋妙元張了張嘴沒回答。


    “真的是他?”


    “他怎麽能如此待你?”


    臨清氣不打一處來,說著就要去找楚鶴川理論,被宋妙元反手拉了住。


    “我自己不小心弄的,不關他的事。”


    雖說是為了給他熬藥才受的傷,但他又不知,隻能說是自作自受。


    “他沒找府醫給你看麽?”


    “可上過藥了?”


    “若是留了疤,怕是要後悔莫及的。”


    臨清心疼,抿唇看了好久,取出了她帶來的藥,“這是去痕的藥,先前我用過,有奇效,待傷口漸愈合,你就日夜搽著。”


    藥瓶被塞入手心,溫涼的感覺穿透肌膚,她愣了一會兒,笑著點了點頭。


    見她收下,臨清臉色方才好看一些。


    “其實,我有一事想道歉。”


    臨清再次開口,表情多了些嚴肅。


    “上次我問你是不是喜歡我兄長,實在唐突。”


    “想來女子心事向來不願讓別人知曉,我卻如此質問,希望沒嚇到你。”


    “其實,我也不是不願他有個好的歸宿,可他這人,注定不會被情愛所困,他想做的事,太危險了。”


    危險到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會在不知何時被推出去,成為他的墊腳石。


    “他想做什麽?”宋妙元抓住重點,輕聲詢問。


    多說失言,臨清愣了一下,趕緊搖了搖頭,“男子的抱負,那是一句兩句話就能說清的。”


    “原以為你在侯府過得不錯,但今日看來並非如此,小五,你若想離開,我可以幫你。”


    臨清話鋒一轉,認真的說道。


    她沒想走。


    或者說,她走不了。


    天地這樣大,可除了侯府,她根本沒有容身之處。


    她搖頭,“我沒想離開。”


    “你既不喜歡楚鶴川,為何不離開?”臨清甚是費解。


    “昨日聖上下旨,讓兄長回京主持問斬一事,過幾日便要行刑,此案案情重大,到時候京城一定亂作一團。”


    “你若想離開,那時候最合適。”


    宋妙元心頭微抖。


    有些奇妙的不詳的預感。


    她咽咽口水,幹澀唇輕啟,“你可知道是何人問斬?”


    “知道啊。”


    “宋氏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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