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毒?”


    “什麽毒?”


    薑大夫點頭,沒眼間有些許為難。


    “牽機索。”


    此言出,楚鶴川微微怔住。


    先前從她院內樹下搜出牽機索,府醫便來瞧過,這毒極其少見,又分外凶險,若與寒症相遇,人則必死無疑。


    可那不是為他準備的的毒麽?


    她為何會服下?


    “此毒尋常人若服下,十五日一發作,疼痛難忍猶如斷腸,這毒已在宋姑娘體內半月有餘了。”


    牽機,顧名思義受人牽製。


    十五日一發作,那便需十五日取一次解藥,她身上這毒,想來是柳家下的。


    正因如此,她才被迫為柳家做事。


    “此毒可有解法?”


    他感覺頭腦發昏,傷痛一茬接著一茬。


    “有。”


    “隻是這毒並非中原之毒,若非解藥,不能根除,老夫醫術不精,隻能配藥消解毒素,緩解宋姑娘之痛。”


    如此凶險之毒,即便是他也無好的法子。


    然而,這不是最糟的。


    “隻要能解,不怕費些時日。”


    楚鶴川略微鬆了口氣,“隻是這毒,上次為何沒看出來?”


    上次她中箭墜湖,身子虛弱,想來會更容易看出體內異樣。


    “這便是蹊蹺所在。”薑大夫低聲歎,“宋姑娘體內,有兩種劇毒。”


    “毒素相互壓製,尋常時便如常人一般,但一旦入夜風涼或身靜活血減弱,毒素便會難以相互牽製,夜裏爆發。”


    “隻是,這牽機索之毒能緩,另一種毒……老夫也看不出到底是什麽。”


    楚鶴川眼皮跳動,這世上竟有如此隱秘之毒?


    薑無雖乃京中神醫,一生醫人無數,即便是他,也看不出這毒是為何物。


    “大興習醫者無數,難道無人能解?”


    心情起起伏伏,火氣越發按捺不住。


    “老夫年少時曾師從鬼山錚學習毒術,可惜並不擅長製毒醫毒,故而未能學成。”


    “但師父有一關門弟子,名喚鬼山廉,此人用毒奇巧,精於毒術,若能找到他,宋姑娘的毒或許能解。”


    楚鶴川從未聽過這號人物。


    “他身在何處?”


    “從前師父還在時,在鄢州鬼穀隱居,隻是他已於十三年前去世,如今鬼山廉是否在此,老夫也不知。”


    無頭蒼蠅撞進一汪死水,此事難辦的很。


    可既有一線希望,那便不能放棄。


    他必須將那鬼山廉尋來。


    薑無識不出毒,卻也盡心盡力為宋妙元醫治,隻是這病好起來總是慢了些,人一直遲遲未醒。


    當日夜裏,鄧英傳回消息,鬼穀中並未發現鬼山廉的蹤跡。


    而另一件事,卻有了些許眉目。


    楚鶴川掃過紙條上的字,隱約起了殺心。


    芳庭園裏,孟氏急躁的來回踱步。


    楚溪磕著葵花子,眼珠子跟著她來回的動。


    “娘,你別晃了,晃得我頭疼。”


    孟氏消停半步,回頭看了她一眼,“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嗑瓜子?”


    她這個閨女,火燒眉毛了也不著急。


    真不知是有主意還是沒腦子。


    “到什麽時候了?”


    “那賤人現在生死未卜,楚鶴川忙著為她置辦後事呢,哪裏有閑心思來向我們發難?”


    “娘啊,你快坐下歇歇吧。”


    這話講完,楚溪將瓜子皮吐了出來。


    孟氏白了她一眼。


    “真不知道你姨母是怎麽教你們的,一個個的心大也就算了,沒一個成器的!”


    這話倒是戳準了楚溪的心窩子,她眉頭一皺,當即扔掉了瓜子。


    “當初是你將我放在姨母家不管不顧,這些年若不是姨母照應,我早餓死了。”


    “你還好意思挑錯?”


    楚溪一直耿耿於懷。


    她和楚雲可不一樣。


    她是孟氏親生,與楚英乃一母同胞。


    當年孟氏喪夫,帶著尚不足一歲的她進京投靠姨母,被姨母一家收留。


    在一次宴會上偶遇了當時的老侯爺,一心想著爬上高枝兒的她整日癡纏,假以未婚女子的身份設法進了侯府,成了老侯爺的妾室。


    而楚溪,就被無情的丟在了姨母家。


    孟氏肚子爭氣,入侯府不到一年便生下了楚英,有了兒子,她便更不記得自己還有個女兒了,楚溪小時候,幾乎不曾見過她。


    後來老侯爺病故,孟氏這才放開了手腳,以老侯爺膝下無女的理由,將她過繼了來。


    楚雲是沾了她的光。


    因為姨母家經商落魄,表妹楚雲又患有這等蹊蹺的病症,孟氏為了消解罪孽所以將她也一同接來。


    當然,孟氏做事從不會吃虧,她接楚雲過繼,也是為了掩人耳目。


    畢竟京城民風雖開放,但過繼女兒的實在少有,楚溪是她親生孩子,若有知情人散播了消息,恐怕會讓她名聲有所失,而楚雲剛好是個幌子,不至於讓人心中起疑。


    孟氏自以為做得萬無一失,沾沾自喜,卻不想楚溪心裏厭極了她。


    “你就這麽和你娘說話?”孟氏眉頭一蹙,上手就要去揪楚溪的耳朵。


    對方手疾眼快閃身一躲,不屑的勾了勾嘴角,“從我一歲至十七歲出嫁,你都沒看顧過我半天,算什麽娘?”


    “如今嫌我家教不好,那你精心教出來的楚英又是什麽好東西?整日花天酒地,到了成婚的年紀連個像樣的娘子都取不來。”


    孟氏聽得鑽心,上手甩了她一巴掌。


    “閉嘴!”


    “英兒可是未來的世子,豈容你這般詆毀?!”


    “你是什麽身份,鄉野村夫的女兒,也敢如此侮辱侯爺之子?楚溪,別以為我把你接進來是因為欠你,你若再這般任性拖英兒的後腿,我非得讓你嚐嚐皮開肉綻的滋味!”


    孟氏發火,楚溪也招架不住,杏眼瞪著她,猶如年幼捕食的小虎。


    娘倆兒大吵,氣氛僵持,就在此時,外麵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楚鶴川抬步進門,掃了一眼這架勢,不覺臉上浮起一抹笑意,“母親臉色怎得這麽難看,是我這溪兒妹妹惹您生氣了?”


    楚溪眸光跳動,落到了他的身上。


    真是見了鬼了,平日裏楚鶴川可從不搭理她,今日竟然連這聲“溪兒妹妹”都叫的出口?


    簡直令人膽寒。


    “唉對了,母親方才說什麽?聖上是已下了旨意,要立楚英為世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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