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勝終於嚐到戴湛那種被群火開炮的滋味,心裏真是操鄧嘉誠的娘。老子開散會,立即就把你那些手下全弄了,撇清了事,省得惹火燒身。


    他道:“那六人是我一時不察,以為他們隻是普通群眾,所以將他們放了。所謂法不責眾,畢竟驟然扣留這麽多群眾,名聲不好。既然拘留了領頭的,按照慣例,其它次要人員,也就從輕發落,減少事態影響。在此,我表示歉意,尤其是對環保部門的同誌感到萬分的愧疚。同時,也懇求大家能原諒我個人的失誤。至於為何一直不審,因為碰著周末時間,所以才耽誤些許時間。”


    “你不是自相矛盾麽?憑你這種理由也教人相信!環保局十多個工作人員被圍攻,傻子都知道不法分子,至少人數多於他們。你說人多就放了,這是依據那條法律?你一個局長,是法盲麽?你說扣留這麽多群眾,名聲不好,那是不是意味著等會,你回去後,又將他們一個個放走,繼續縱容他們無惡不作?”伍家偉根本不留情麵。


    “此事我的確處理不當,但是要扣我這麽一個大帽子,那我是不服。再且說話要有憑據,不能憑著你的臆測喜好,而任意定罪。”


    伍家偉心道:如果有證據,那你就絕不會坐於這裏。


    武裝部長李擎作為反抗汪派聯盟成員,自然要幫口,道:“誠瓷廠和縣環保局屢有恩怨,眼見環保局再次上門,誤以為他們是尋釁挑事,又或者再次裁贓,進而暴怒圍攻,這也可能成為衝突的主線之一。楊局長上次釋放那六人,雖則粗莽些許,但並不能預計到後麵事態發展。所以,我看前後兩者的因果關聯性,並不大。”


    他顯然是說,環保局若不上門,那麽人家自然不會動你。人家剛和你發生矛盾,你這般前去,等同於撩撥人家,關楊勝有什麽事?


    “業誠瓷廠偷排工業汙水是我接到舉報的,然後我轉給環保局,所以是我嚴重失責。從一開始,我應該轉給李部長,李部長和鄧氏企業沒恩怨,甚至可能非常友好,轉交給你定然什麽事都不會發生。要不,李部長你幹脆建議把環保局撤銷,讓你武裝部兼領職能算了。”吳添淡淡道。


    “按李部長的意思,這夥人腦子進水,除了應該圍毆環保局同誌,還應該連公安局的民警一起圍毆。這樣一來,他們以後犯法,公安局就不敢再去抓他了。否則,就是公安局上門挑釁,是公安局不是。”


    李擎哼一聲,沒有再吭聲。


    汪清源幹咳一聲,道:“此事影響惡劣,楊勝同誌你以一個處理不當,就一筆帶過,那也太不負責任。無論瓷廠是否存在汙染,環保局人員是在執法,這樣的大規模攻擊國家人員,是清新縣以來從來沒有。業誠瓷廠若是質疑環保局,可向縣紀委舉報、申訴,但是接二連三有恃無恐地暴力襲擊國家人員,而公安局係統,卻故意任之,你這一把手,難辭其咎。”


    “在這件事我承認我犯了錯誤,但我絕對沒有私心。業誠瓷廠是鄧氏企業的子公司,鄧氏企業在清新縣的重要地位,各位心裏都清楚,連續數年且縣前三的納稅大戶。董事長是市政協委員、清新縣著名企業家、慈善家,影響巨大。我之所以放人,全然是顧全大局,怕事情發展到一發不可收拾。這件案子與一般案子不同,雙方都沒有證據,而雙方都有人員受傷。雖則業誠瓷廠圍攻執法人員,肯定不對,但是群體情事情通常就是這樣,容易情緒失控。在鄧氏企業已經斷然否認,而又宣布全體企業要退出清新縣的時候,我釋放幾個我認為不是主犯的群眾,應該合情合理。縱然有錯誤,也大不到同流合汙,互相勾結的地步。”


    他說得一片真誠,情真意切。但在場都是老人精,哪有可能被這麽爛的演技唬倒!伍家偉在心裏道:你要顧全的是鄧嘉誠的大局,是你兩人友情的大局,而不是清新縣的大局。


    “據我聽聞,而且是親耳聽鄧氏企業的董事長鄧嘉誠所說,他和你私交那個很不錯,請問楊勝同誌,有沒有這回事?”


    “我和他是朋友不錯,但我這人公還公,私還私,很清楚。你如果說我徇私枉法,請你直示證據。如果沒有,那請你不要人身攻擊。”經過前麵的一陣惶恐後,楊勝慢慢地淡定。


    甚至心裏還有些小得意,汪派又如何,吳添又如何。如果這樣鬥嘴炮,我可不怕,你又沒甚證據!我已承認處理不當,大不了就給我小警告,然後我繼續為所欲為!


    室內一片沉寂,火藥味實在太重,氣氛處於僵直的狀態。


    羅鴻賓、譚建國、楊秀華、李擎等旁觀者都全然沒料到吳添一方火力如此猛烈,楊勝被死抓著一點,牢牢地被攻擊。他們雖則不時地插上一段,但俱讓吳添等人避開去。當然,他們也看出,楊勝現在是承認小錯,棄車保帥。吳添一方,一時間也沒奈他可。最多也是在常委內,給他一個警告,和要求書麵檢討。


    事件事到現在,吳添一直將呂燕琳的出現守口如瓶。對於呂燕琳的這步棋,他主要幫助鄧月娥進入常委,次者是對付鄧氏企業和鄧嘉誠。從一開始,他的第一目的很清晰,所有布局也是圍繞而展開,而鋪疊,那就是:不惜一切推動鄧月娥進入常委會。這是他最重要的戰略目標,一旦常委會多了鄧月娥一票,他就擁有過半票數,那麽所有阻力都不再是阻力。楊勝、羅鴻賓這些,隻有乖乖等虐的份。可以這麽說,為了讓鄧月娥進入常委會,他可以放棄對鄧嘉誠、或者對楊勝的戰鬥。


    在呂燕琳播出那段片子之前,呂燕琳會像國家一級秘密般守在心裏,這是他最重的一步棋子。


    當然,當呂燕琳的《新聞一線》播出後,絕對不僅是影響鄧月娥進入常委與否,而是百分一百會波及楊勝這個公安局局長。在第二次暴力圍攻,鄧月娥再次受傷,而楊勝之前所釋放的六個人,全部都再次參與行凶之中,這是楊勝致使的死穴。尤其是那些觸目驚心的行凶畫麵一旦播出,絕對全省震動。


    也就是說,這次常委會,他並未打算能一棍將楊勝踢出局。而是要等到《新聞一線》播出之後,才真正的發力!呂燕琳是他最鋒利的匕首,當這柄匕首閃亮的時候,他要將刺殺的光芒閃到最大範圍。


    這也並不意味,今天會放過楊勝。一來,他是鄧嘉誠的戰友,如果再讓他繼續下去,那麽對鄧嘉誠則大大有利。自己束手縛腳,很多動作都邁不開步子。二來,既然要在兩天之後,呂燕琳的大殺器才能出來,那麽自己必須要拋磚引玉,先讓市裏聞到消息,然後當《新聞一線》播出後,市裏便會順水推舟舉起屠刀!


    楊勝是縣委常委,又是公安係統的人,要動他,必須要動到市裏兩個重要部門。所以,這次常委會的小懲,是為後麵市委的出手而做準備。


    由於早上最後一段暴力圍攻的血腥片段剛剛由呂燕琳帶走,要在今晚播出是不可能,所以呂燕琳決定將這個專題分成上下二集。今晚播出的先前捎回的片子,早上所偷拍的片段將在明晚的下集播出。


    吳添知道後麵這段片子放在明晚播出,一來的確有時間的因素,二來他更加相信呂燕琳是看好這個爆炸消息的轟動性,所以才像電視劇般分成上、下二部份,以疊加的方式引爆輿論的話題,將這事炒作到最高點。


    當然,這有一個重要的要素,那就是今天晚上那一集,播放內容是業誠瓷廠肆無忌憚偷排工業廢水,鄧月娥充滿委屈的前麵選材。隻要這期內容一播,那麽市委就必然充滿被動,板上釘釘要將鄧月娥這個被惡人打擊報複的英雄局長,推選成縣常委。所以,播放時間仍是讓吳添非常滿意。


    這就政治壓力,吳添用他的手段,將鄧月娥變成常委提名最偉光正的一個選項。如果鄧月娥落選,那麽挑選者的政治壓力不堪想像。別的不說,至少堂堂的市委,竟然讓一間黑社會企業利用,被人耍得團團轉,就衝著這個,就會惹人笑脫大牙。何況此新聞一播,鄧氏企業必然引起民憤,而鄧月娥必然深受同情與支持,市裏若改選他人,無疑是將自己推到刀火浪尖,幫鄧氏企業引仇恨。


    會議開到這裏,既然楊勝避重就輕,矢口否認,再打嘴炮也沒用。


    吳添也懶得費口水,將一台小型錄音機掏出來,道:“這是鄧月娥局長在當時偷錄的片段,她一直以死保護著,最後交給我的。大家可以聽一下當時的情況,尤其是楊勝同誌。這裏麵有不少涉及你的內容。”這正是鄧月娥最後交給他的錄音,而呂燕琳也是複製一份,與他們躲在小屋裏遠距離偷拍的影片形成影音互補,立即將當時的現場狀況還原得完好無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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