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他說:“老陳現在太自信了,自信得有些膨脹了。{免費小說}這是我最擔心的事情。”


    我想不到他竟然會把話講得這麽直接,而且一點也對我不防備。他的這種態度讓我頓時有些汗顏,同時還有一些感動。


    當一個人用自己的虛假去麵對別人的真誠的時候,內心的慚愧是可想而知的。


    我點頭,“是啊。那麽,既然你已經看到了這個問題,怎麽不找機會勸說一下他呢?” 醫道官途:婦產科19


    他搖頭,“我可能去勸說他嗎?你知道那是什麽事情?是隱私!”


    確實也是,他這句話更說到了問題的根本上去了。工作的事情好說,但是涉及到隱私的事情就完全不一樣了,而且那樣的事情還說不定會激怒到他,因為這涉及到尊嚴的問題。


    我想了想後說道:“楊書記,算了吧。這畢竟是他的私事,也是隱私。這樣的事情不應該影響到大節問題。”


    他卻依然在搖頭,“同誌哥,你把有些問題也想得太簡單了吧?那麽多女人,有的是想當官,這還好辦,提拔個副處級或者處級就可以了。可是那些不適合提拔的呢?怎麽辦?你以為女人都是傻子啊?她們真的就是看著他的職務去的?是覺得他長得帥?不可能的嘛。所以,這其實說到底還是需要花錢的事情。錢從哪裏來?你想想,這樣下去的話問題豈不是會變得很嚴重?”


    我頓時不語,因為我的心情一下子就變得沉重起來。


    他繼續地說道:“老兄,我問你,假如接下來他讓你把你管的某個項目給某個人做,你給是不給呢?”


    我很是愕然,“可是,到目前為止,這樣的事情還沒有出現過。”


    他“嗬嗬”地笑,“我說的是假如。也許他不會找你,但是這很難說,畢竟你們工業園區下麵有那麽大一個集團公司,經營的範圍又那麽廣。有些事情是需要花錢的啊,我的老兄!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我苦笑著搖頭道:“如果他真的發了話,我也隻能盡量考慮。不然還能怎麽辦?他是市委書記,我能夠不聽他的嗎?”


    他輕輕一拍桌子,“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裏啊。你想想,你答應了,萬一今後出事情了呢?你來承擔?”


    我搖頭,“楊書記,你是知道的,我這個人從來不在自己的職務上撈錢。這是我一貫的原則。”


    他淡淡地笑,“我知道你不缺錢。但是你為什麽來當這個常務副市長?還不是為了體現自己的人生價值?你要當老板、賺大錢還不容易?對,你不可能從中去貪一分錢,但是一旦出事情後你總得負相應的責任吧?如果因此而讓你失去職務,讓你多年的奮鬥毀於一旦,你心甘嗎?”


    我頓時就明白了:其實他擔心的也有他自己的前途。不,他擔心的最根本的問題才是他自己的前途問題,今天他對我說這些事情,應該是希望我能夠出麵去解決那些潛在的危險。畢竟他和陳書記的關係比我走得更近。


    不過我不想主動去承擔起這份責任,因為我覺得自己主動了的話就上了眼前這個老狐狸的當了。


    是的,他今天確實很真誠,但是我心裏十分清楚,他的真誠是有目的的。我覺得,其實這次的事情和以前我們真誠的交流是一樣的,最終獲利最大的肯定是他自己。


    我搖頭道:“有些事情也沒辦法。他畢竟是市委書記,而且還是很有背景的人,我想在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出什麽事情的。我也相信,他應該明白有些事情的風險。他是聰明人,甚至可以說是睿智。”


    他歎息著說道:“第一,真正聰明的人是不會做那樣的事情的,更不要說什麽睿智了。他這是昏了頭,被女『色』『迷』『惑』得昏了頭。從古到今這樣的事情還少了?那麽多英雄豪傑,最後壞在女人身上的還少了?第二,對,他是有背景,而且背景還不簡單。可是,一旦有些事情被某些人盯上了,那就不好說了。權力的誘『惑』太大,盯著他那個位置的人可不止一兩個,豈不說我們上江市的,就是省裏麵的也不少。市委書記啊,主政一方,要風有風,要雨可以得雨。誰不心動?老兄,你不要覺得目前我們上江市表麵上風平浪靜的,其實說不定這下邊早就暗『潮』洶湧了。你說說,上次我們和日方簽約的時候出的那件事情,難道真的就那麽簡單嗎?還有薑奎的事情,現在雖然穩住了,但是一旦有人要利用,再加上掌握了更多的證據、更大的砝碼,然後一鼓作氣掀起大風大浪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的啊。嗬嗬!老兄,其實你心裏是最有數的,是不是?”


    我禁不住就問,“那你說怎麽辦?”


    我不得不承認他有著非凡之處,至少他能夠讓我主動去問計於他。要知道,我可是一直防備著的啊。 醫道官途:婦產科19


    可是他卻在搖頭,“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想了很久,今天才特地把你叫來一起商量一下這件事情,也特地選了這個地方。馮市長,我一直把你當成朋友的,因為我覺得你這個人很講原則,也非常的講義氣,對人也特別的真誠。說實話,在上江市這個地方,我真正能夠信得過的人就隻有你了。我也希望你能夠信任我。你和我其實已經被人們認為是老陳的心腹了,今後萬一他出了事情,傾巢之下豈有完卵?這其中的道理不需要我多說了吧?”


    我禁不住地點頭,“是啊。可是,這樣的事情總不能當麵去勸他吧?”


    他搖頭,同時在苦笑,“反正我是不敢去對他講這樣的事情的。”


    我看著他,差點就笑了起來,“難道我就可以了?他不跳起八丈高咆哮就怪了。”


    他頓時就笑了,“是啊,他那脾氣,絕對可能。”


    我去和他碰杯,喝下後我忽然意識到了一點,隨即就看著他道:“老兄,其實你已經想好了辦法,是吧?算了,你也別藏著掖著的了,說出來我聽聽,看可行還是不可行?”


    他搖頭,“我真的沒有想好,所以才苦惱呢。”


    我笑道:“得。我還不知道你?你這人做事情一貫沉穩,沒有想好的事情會輕易來對我講嗎?”


    他即刻就怔了一下,隨即苦笑著說道:“知我者,老兄也。”


    我大笑,“你呀,就別再文縐縐的了。說吧,你怎麽想的?”


    他說:“喝酒。”


    我看了他一眼,這次我沒有催促他,因為我估計他可能是很難把將要對我講的話說出口。所以他在猶豫。於是我去和他碰杯,然後喝下。


    然後,我開始吃東西,主要是等待說出下麵的話來。


    他在歎息。一會兒後我聽到他在說道:“如今老陳是很難聽進去別人的話了。我知道最近有兩位常委去向他提意見,還是工作上麵的事情,結果被他狠狠地批評了。且不說那兩位常委的意見的對與錯,但是老陳這樣的處理方式肯定是有問題的。這隻能說明他越來越在乎自己的權威了。所以,即使是你我去勸他都是沒有用處的,反而地說不定會引起他的反感。但是,一旦他出問題了,你我都是會受到牽連的,而我們現在要撇清和他的關係是不可能的了,而且我也完全可以預料得到,今後他會把你和我抓得更緊。可能你早已經感覺到,他很多事情都是在叫你我去做,這是因為他不信任其他的人。”


    我點頭,“你說了這麽多,還是沒有說到我們應該怎麽去做的事情。”


    他說:“我覺得,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你去給林部長反映一下老陳的這些情況,林部長是省委組織部部長,如果她出麵找老陳談一下的話可能會有些效果。你覺得呢?”


    我很是吃驚,因為我想不到他會出這樣的一個主意。我搖頭道:“這不大好吧?省委組織部出麵找老陳談話?老陳肯定會認為我這是在背後說他的壞話。他那麽在乎自己在領導心中的印象,我那樣做他豈不是會恨死我?”


    他說:“我的意思是請林部長以私人身份出麵去和老陳談。”


    我苦笑,“像她那樣身份的人,即使以私人的身份去談但是老陳會把她和組織部長這個職位分開嗎?男女關係問題,說大就大,說小就小,但是這樣的問題一旦被領導知道了,問題就大了。你說是吧?還有就是工作作風粗暴、一言堂的問題也是一樣。”


    他點頭,“這倒是。看來我的想法還是太不成熟了。本來我是這樣在想,你給林部長講一下老陳的事情,然後林部長私底下提醒一下老陳,讓他收斂一點。這樣就可以了。現在聽你這麽一講,好像是覺得不大好。哎!怎麽辦呢?老兄,你說,我按照他的吩咐,最近一段時間提拔了那麽多女幹部,今後萬一出問題了的話豈不全部是我的責任?”


    他的擔憂我倒是很理解,畢竟幹部提拔的事情是他在主管。今後萬一陳書記真的出什麽問題了,像這樣的事情楊書記如果把責任推給陳書記,上邊雖然知道有那樣的可能,但還是會認為這是一種不堅持原則的做法,那麽責任也就隻能是楊書記自己去負了。


    不過我還是安慰他道:“提拔的那些女幹部中,還是有一部分確實是有能力的。畢竟人家的條件擺在那裏嘛。” 醫道官途:婦產科19


    他搖頭,“現在有些事情哪裏還那麽簡單?一旦出事情了,誰還會可觀地去看問題?一個人出事情了,那他所有的成績都會被抹掉,展現在世人麵前的就全部是汙點了。在中國的官場,從來都是成者王敗者寇,而且成與敗之中往往還參雜著政治因素。你看那些出事情的大人物,哪個不是因為政治上的原因倒台的?倒台了,受賄、男女關係等等一大堆問題都出來了,老百姓就會說:原來這個人那麽壞,該遭!根本就不會去想他在台上的時候曾經做出過哪些貢獻。這就是我們所處的這個社會的現實。”


    我也不禁嗟歎。


    他又來和我碰杯,然後我們一連喝下了好幾杯酒。在此時,在這種沉悶的氣氛下,再好的酒進入到嘴裏後也是苦澀的,而且我已經感覺到了一種醉意。


    我說:“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再喝就醉了。這件事情我們都再想想,看有沒有什麽萬無一失的好辦法。不過我還是覺得也許是我們太過多心了,陳書記應該想得到有些事情今後的後果的。也許他現在有些膨脹,有些『迷』茫,過段時間就會好起來的。”


    他搖頭,“有些事情,一旦開始做下去了後就難以收手了。很多事情都是這樣,一旦發生,就會被欲望或者他人所控製,然後就隻能身不由己地走下去。”


    他的話讓我想到了我自己,想到自己自從第一次放縱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的狀況。是的,他說得很有道理,有些事情確實是這樣,特別是金錢和女『色』,這兩樣東西撩撥出來的是一個人內心裏麵最強烈的欲望,而人的這些欲望就如同潘多拉魔盒裏麵惡魔一樣,一旦魔盒被打開,再想把它們關回去的話就不大可能了。


    我想了想,隨後說道:“楊書記,我覺得吧,還是你去找他談談最好。為什麽呢?因為你和他走得最近,或許他更能夠接受你的建議。”


    他搖頭,“實話對你講吧,我最近有一次去找他談過,可是我的話隻說出來了一半就被他打斷了。當時我說:陳書記,有些事情你是不是再慎重考慮一下?比如最近我們考察的幾位幹部,群眾對他們的評價有些不大好。我的話剛剛說到這裏就被他打斷了,他說:群眾?群眾是什麽?幹部的能力才是第一位的。上江市正處於改革的關鍵時期,我們用人就應該大膽一些。”


    我說道:“他的話也沒有錯啊。特殊時期用特殊的人才,現在我們上江市需要用能力強的人,也許這樣的人在群眾中的印象不是很好,但隻要他有能力,還是應該大膽使用的。陳平盜嫂,劉邦一樣重用他,因為劉邦看重的是他的才幹。”


    他苦笑著說:“老兄,我說的可不是這方麵的事情。”


    我淡淡地笑道:“我知道。不過我想,隻要他有用那些人的充分的理由,這就夠了。這至少說明他還不是那麽的荒唐,至少還想到了某些後果。老兄啊,這樣的事情我們也是無能為力,慢慢看吧,如果今後的情況確實變得太過嚴重了後再說。現在這樣的情況,你我都不方便去多說什麽。”


    他搖頭,“不行。這樣是放縱他。而且現在所有的常委都不提任何反對他的意見,這就更加讓他肆無忌憚,其結果就會加劇他自我膨脹的程度,會加快他犯錯誤的進程。”


    我頓時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讓我今後在常委會上反對他的一些提議?”


    他點頭,“根據他的吩咐,最近我們正在考察另外的幾個女幹部。馮市長,你想想,再這樣下去的話,怎麽得了?”


    我心裏頓時就沉了一下,因為我實在想不明白陳書記為什麽會像這樣變得肆無忌憚。我問道:“都是幾個什麽樣的女幹部?”


    他苦笑著說道:“反正都是有幾分姿『色』的。”


    我看著他,“不會僅僅是因為漂亮吧?”


    他搖頭苦笑,“當然,還是基本上滿足了提拔的條件的。問題是,全市那麽多的幹部,其他的人能力也不一定比這幾個女人差,為什麽沒有被提拔的機會?這明顯就是一種不公平嘛。我是搞組織工作的,雖然對幹部任用上存在著的講背景、靠關係早已經習以為常,但是也不能太過分了吧?大體上的公平、公正還是應該有的吧?這不僅僅是用人的原則問題,更是對全市其他幹部的一種激勵機製。有些事情如果太過分,那是會激起很大的矛盾的。到時候誰來收拾這個攤子?”


    我苦笑著說道:“你說的確實有道理。不過我在會上反對又有什麽用處呢?你是主管組織工作的領導,你直接拒絕去考察,或者擴大一下考察麵不就行了?”


    他歎息著說道:“我當然可以那樣做。可是,一旦讓他覺得我不再值得信任了,他肯定就會向上麵要求把我調離。他是市委書記,有這樣的權力。而且上麵也往往會聽他的。像這樣的調離,一般情況下是會讓我受到影響的。你不一樣,你是『政府』那邊的領導,而且他也知道你的『性』格,至少你在會上提出反對意見的話,可以讓他警醒一些,然後說不定他會主動找你談話,這時候你就好對他進言了。老兄,我可不是支使你去當炮灰,你千萬別誤會。我是覺得這樣的方式可能還不至於讓他太過反感。”


    你明明就是想讓我去當炮灰。我在心裏冷笑。我說道:“我不可能那樣去做。說不定我在會上提出反對意見,其他的常委就會附和的,那樣的話豈不是讓他下不來台?楊書記,幹部考察的事情是你在主管,這種事情還是你自己想辦法去說服他吧。”


    他搖頭道:“老兄,你怎麽不明白我的意思呢?正因為這一塊是我主管,所以我才不方便講啊。假如今後他讓你把某個項目拿給他的某個熟人去做,讓你覺得為難的話,那時候我就可以出麵去替你說話了啊。這樣多好?不是自己主管的事情,諫言起來才方便,才沒有那麽多的顧忌。”


    我依然在搖頭,“那樣的事情,我可能對外麵的人講嗎?那樣的事情比女人的事情更敏感!楊書記,對不起,你的這些建議我無法去實施。再說吧,再看看。”


    他歎息,“也罷。馮市長,今天我們也就是在一起閑聊,我沒有別的什麽意思。”


    我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是那種在別人背後說閑話的人。今天的事情也就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就當今天我們什麽也沒有講。”


    他看著我笑,“馮市長,希望我們今後能夠經常在一起,我們需要多交流。”


    我點頭,“行。”


    我們分手後,當我回到住處洗完澡,靜靜地躺在床上的時候才忽然覺得有些不大對勁:楊書記這個人一貫老『奸』巨猾,他不可能向我提出那麽幼稚的建議。


    我頓時就似乎有些明白了——他今天請我去喝酒,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是的,他已經意識到陳書記很可能會出事情那樣的結局了,但是他卻與陳書記走得太近,而且很多事情,特別是幹部任用的事情都是出自他的手,今後一旦陳書記真的出事情了的話,他肯定會擔負相應的責任。如今的他能夠怎麽辦?劃清與陳書記的關係是不可能的,現在去和陳書記對著幹更是不可能,因為陳書記今後究竟出不出事情本來就是一個未知數。


    但是他不敢賭。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想到了我,想到了我與林育的關係。對,這樣去分析的話他的意圖就簡單明了了——今後一旦陳書記真的出了事情,他就會對省委組織部的領導講:其實我早就對陳書記的那些做法感到不滿了,隻不過我沒有辦法。這件事情馮市長可以作證,因為我和他談過那些事情。


    或者,他會請求我直接去對林育講我們這次談話的內容。說到底,他是在給自己留下退路。


    一定是這樣。隻能是這樣。這才符合一貫穩重、狡猾的他的做法。


    於是我不禁就想:假如我是他的話,在遇到像他這樣的情況的話會怎麽去做?我很可能直接就拒絕陳書記,或者會去和他理論,向他直接講出那樣做可能會出現的後果。


    現在想來,對一件事情的處理方式固然和一個人的『性』格有關係,但是最重要的還是一個人經驗上的問題。


    在從政的經驗上我遠遠不如楊書記,這不容置疑。由此,我覺得自己今後還真的要向他多學習才是。因為現在我才發現,他今天這樣的做法才是最正確的,而且說不定也是在今後最有效的方式。


    我沒有想到楊書記的那個預言竟然真的發生了。工業園區下屬的房地產開發公司項目啟動之後,當建築設計基本完成的階段,我們就在網上發布了項目建設的招標公告。而就在這時候,陳書記給我打來了電話,“馮市長,我一位朋友想和你談點事情,他馬上到你辦公室來,你接待一下吧。”


    開始的時候我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陳書記,他主要是什麽事情?”


    他說:“他會和你談的。你看著辦吧,在同等條件下盡量關照一下。我最近太忙,有些事情你看著辦吧。”


    隨即他就掛斷了電話。


    不多一會兒,我的秘書就帶著一位中年男人進來了。這個人看上去很平常,沒有什麽特點,他進來後就對我說道:“馮市長,鄙人汪奇正,剛才陳書記給您打了電話的。”


    我即刻請他坐下,秘書給他泡了一杯茶後我讓他離開,隨即去坐到這個叫汪奇正的男人對麵,微笑著對他說道:“陳書記剛才確實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吧,什麽事情?”


    他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支來遞給我,我朝他擺手,“對不起,我不會。”


    他笑道:“聽說馮市長以前是醫生,果然會保養。”


    我覺得這個人是在無話找話說,也就沒有去接他的話,隻是微微地笑著在看著他。


    他有些緊張了,隨即咳嗽了一聲。從心理學的角度上講,他這樣的咳嗽其實是一種掩飾,掩飾自己內心的那種緊張或者尷尬。他給自己點上了煙,隨後才說道:“馮市長,是這樣。我看到了你們工業園區發布的招標公告,我是一家建築公司的法人,想來參與你們這個項目的投標。”


    我這才忽然想起那次楊書記對我說的話來,頓時就在心裏歎息:果然來了。不過我依然在微笑,同時在看著他,“好啊。歡迎。我們的招標公告上都寫明了投標條件,隻要你們公司符合條件就行。”


    他又咳嗽了一聲,“條件肯定是符合的。不過還是需要馮市長關照才行。”


    我淡淡地笑道:“招標文件擺在那裏的,招標的程序也是公開的,我倒是想關照你,問題是怎麽關照得了呢?”


    他諂笑著對我說:“馮市長您開玩笑了。隻要您真的關照了我們,我們公司中標就一定沒有問題的。關於招標裏麵的技術問題,馮市長您也一定是知道的。當然,我汪奇正也不是那種不知道感恩圖報的人,這一點請您一定放心。”


    我“嗬嗬”地笑道:“這是國家投資開發的項目,我可不敢從中去獲取任何的好處。汪總,可能你對我還不大了解,我這人膽子小,不想犯錯誤,更不希望自己今後去坐牢。我還是那句話,隻要你們的條件符合,我歡迎你們來投標。不過你們今後的標書是需要專家組打分的,分數最高的中標。專家組的成員是從全省的專家庫裏麵隨機抽取的。這就是程序。”


    他似乎更緊張了,“馮市長,陳書記的意思是。。。。。。嗬嗬!馮市長,您是知道的。其實在招投標的程序上還是可以認為『操』作的,比如圍標,也可以在複議的時候讓前麵分數最高的公司失去投標資格。”


    他的話讓我暗暗吃驚。圍標的方式我是知道的,以前我們省招辦的那個項目,廣廈公司就是采用圍標的方式中的標。也就是一家公司去掛靠幾家公司同時來投標,無論哪一家公司中標了其實都是那一家公司的。他隻需要向那家掛靠的公司繳納很少的管理費就可以了。據說管理費一般在百分之六左右,關係好的話就隻需要百分之二,或者更低。


    可是他剛才還提到了什麽在複議的時候讓前麵分數高的失去投標資格,這我就不明白了,我隨即就說道:“人家的分數已經出來了,到時候怎麽可以讓他們失去資格?”


    他說道:“這其實也是行業內的一種比較普遍的做法。甲方在做招標文件的時候故意在裏麵設置一些不引人注意的條款,比如在一些細則裏麵要求投標的公司必須提供一些看似並不重要的資料,或者要求投標的公司必須滿足某些看似不重要的條件等等。到時候假如我的公司沒有中標,我就向你們甲方提出申訴,要求你們進一步審查分數在我們公司前麵的那幾家公司的投標文件是否都符合標準。一般來講,任何一家公司的投標文件裏麵都是存在著這樣或者那樣的問題的,一旦到時候查出來他們的投標文件中存在著那樣的問題,你們就有理由宣布他們沒有了投標的資格。這是符合招投標程序和法規的,也不會讓你們犯錯誤。”


    我頓時就明白了,但是我心裏確實震驚,因為我想不到這裏麵竟然還有如此陰險的招數。我說道:“這說到底還是我們甲方態度的問題。嗬嗬!你說那樣的方式合理合法,符合程序,但是如果紀檢部門要較真的話也是一種違紀。汪總,你這個主意不好啊,到時候你賺錢,我們卻去承擔那麽大的風險。這可不行。”


    他急忙地道:“你們怎麽可能有風險呢?我是陳書記介紹來的人,他不讓你們的紀委查,紀委的人敢查嗎?如果這樣不行的話,那就采用圍標的方式。到時候除了你們甲方知道哪幾家來參與投標的公司是我掛靠的,其他的任何人都不知道。別人問起來您也可以一推了之。這樣就沒有風險了。”


    他的話倒是真的。掛靠的方式其實說到底就是完全按照招投標的程序去進行,隻不過需要甲方做一件關鍵的事情,那就是:在前期對報名參加投標的公司進行審查的時候不那麽嚴格,而且還必須要把那些一家掛靠的所有的公司放到一個項目段裏麵。我們的項目很大,總投資十幾個億,不可能作為一個標段來進行招投標,必須要把項目分解成很多部分,而且為了顯示招投標的公平『性』,甲方還會對報名參與投標的公司進行隨機抽選、調配到某個項目段。


    所以,不管是哪種方式,都必須要要甲方在暗中作假。


    作假,就必定有風險。其實很多行業裏麵的潛規則大家都清楚,隻不過在一般情況下有關部門是不會去查處的。可是,萬一呢?萬一在項目進行中出現了矛盾,或者出現了質量等問題呢?那時候就很可能把前麵招投標中存在著的問題給暴『露』出來了。像這樣的事情在全國範圍內也是時常發生的。


    這件事情讓我感到很為難,而為難的地方就在於他是陳書記介紹來的。我想了想後說道:“陳書記隻是告訴我說,在同等條件下盡量照顧你們,他可沒有讓我去搞什麽潛規則。這樣吧,你們按照招標文件上要求的條件先去準備好投標文件,隻要你們符合投標的條件,到時候我盡量關照你們就是。”、


    其實我的話完全是一種敷衍,不過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我隻能像這樣去敷衍他。


    隨即我就站了起來,這是我在向他示意終止今天我們的談話。


    他的臉上訕訕的,“謝謝馮市長,改個時間我再來向您匯報。”


    我朝他笑了笑,隨即坐回到自己的辦公桌處開始看文件,再也不去理會他了。


    隨即就聽到他在對我說道:“那,馮市長,我就不打攪您了。”


    我抬起頭來朝他點了點頭,然後又低下了頭去看自己的文件。


    他離開了,而我卻忽然感到一陣陣頭痛:這件事情怎麽辦呢?


    而且我心裏有一種預感,這件事情絕不是就像現在這樣就可以到此為止的。既然陳書記已經發話了,他一定還會打電話來的。


    果然,在這天晚上的時候我就再一次接到了陳書記的電話,“馮市長,可能你對這個汪總還不大了解,我給你講啊,他可是我多年的朋友了,為人做事都值得信任。你和他多接觸接觸就知道了。”


    他把我今天對那個人的那種態度視為是一種防範。或者是他再一次在向我施壓。


    我在心裏歎息,隨即說道:“陳書記,我隻能那樣對他講。不過這件事情『操』作起來還是有很大的風險的。我再想想,看還有什麽更好的方式沒有。”


    他說:“最簡單方式就是你們最前麵的項目采用邀標的方式。你們可以專門給市『政府』打一份報告,以項目需要馬上建設的理由。這也是符合程序的嘛。”


    我頓時就嚇了一跳,“陳書記,這可不行。我們是新公司,又是從事的人人都在關注的房地產開發項目,這樣的方式更容易出事情。”


    他大笑,“企業就是企業,作為企業,在市場運作的方式方法上應該采取非常靈活的方式。馮市長,你的觀念一貫超前的啊,怎麽在這件事情上反倒膽小怕事起來?”


    我急忙地道:“問題是,萬一柳市長不同意呢?”


    他說道:“你很會說服人,難道還說服不了他?”


    我更加頭痛,“陳書記,您容我再考慮一下。好嗎?”


    他即刻掛斷了電話。


    這件事情真的讓我感到非常的為難。其實,像這樣的事情在其它任何地方都存在的,主要領導給下麵的人打招呼做項目的事情也不少,而且也是一種極為正常的事情。況且隻要我不從中去獲取好處就不會有多大的風險。


    可是問題的關鍵不在這裏。自從上次楊書記和我談話之後,我心裏頓時就覺得陳書記出問題是遲早的事情了。要知道,楊書記對他更了解,或許那天他根本就沒有對我講出那些更嚴重的問題來。所以,現在我心裏非常的擔憂,我擔憂一旦陳書記出事情之後,這次招投標裏麵的事情也會因此被牽扯出來,到時候即使是我沒有從中漁利,但是我違規『操』作的責任也是必須要負的。


    如果因此而受到處分甚至免職的話,就太不劃算了。憑什麽啊?而且,自己明明知道這樣做的風險,但是卻還要傻乎乎地去做,這就是一種極度的愚蠢了。


    可是,現在他畢竟還是市委書記,而且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清楚。況且他的身後還有汪省長,從一般的情況來講是不應該出事情的。


    可是。。。。。。


    此時,我在屋子裏麵坐臥不安,心裏煩躁不已。


    忽然地,我想起一個人來。對了,這件事情我為什麽不去問問她呢?想到這裏,我才忽然感覺到楊書記這個人真的很厲害——其實那時候他就已經分析到了,我一定會在某個時候去向林育講這件事情的,隻不過他是為了把自己搭上我的這班船罷了。


    “姐,我想和你說一件事情。我想當麵對你講。”電話撥通了,我即刻對她說道。


    作者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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