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雨晴與俊傑說起此事,俊傑笑著說,你說的這事,順生倒好辦,找個人給介紹個姑娘就行。可是喜寶就不一樣了,她是個女兒家,又死了丈夫,隻有待別人來求的份,哪裏有自家去說的理?


    雨晴想想也是,便點頭,“你說的也在理,這今天建成還登門了,估計是有意喜寶,被我打發走了。”


    俊傑頓了頓,“他來找喜寶?就算以前的事不說了,現在他媳婦死了怕還沒有一年吧?他就來找喜寶?況且,大家都說他媳婦是被他們逼死的,他還有什麽臉來找喜寶?”


    “我這不是把他打發走了嘛!你看你這急性子,都不知道怎樣說你。”


    俊傑嗬嗬笑著說,“打發走就對了,我們喜寶,怎麽也不能被他家算計了去。”


    雨晴笑著搖搖頭,“見過護孩子的,就沒見過像你這樣護的稍有不對就急。”


    兩人又說了會閑話,一致同意請村裏王阿婆先給順生說個合適的姑娘,先把順生的婚姻大事解決了,再說喜寶的事情。


    順生托人說親的事剛剛傳出去,那日,他正坐在門前挑選藥材,劉二的二女兒翠玉拿了一背簍車前草過來,她將背簍放在順生麵前,摘下草帽扇著風,“順生,你娘給你說親了,你看上誰了呢?”


    翠玉圓臉劍眉,一雙眼睛更是晶亮有神,她看著順生,嘴唇輕抿,三分嬌態七分英氣,倒看的順生紅了臉。


    “我這樣子,看不看得上誰有什麽關係,人家不嫌棄我已經很好了。”


    “那好,你既這樣說,明日就叫王阿婆到我家來提親。”翠玉說完,臉頰突然飛起兩朵紅雲,她用手絞著胸前的辮梢,飛快的站起來,跑了開去。


    順生有片刻的失神,他的唇角露出一個微笑,眼裏迅速的亮了一下轉瞬又沉了下去。他不疾不徐的理著手裏的藥材,直到把身邊小山一樣的藥材整理出來,全部分類掛在廊簷下。


    幾天後,王阿婆帶著山下一個叫真真的姑娘上了山,王阿婆說,“按照規矩,本來是要順生去姑娘家的,但考慮到順生腿不方便,人家姑娘主動上門來相看。”


    真真身材苗條,性格溫和,說話細細軟軟,舉手投足間,自然帶著一種沉靜。


    等她們走後,雨晴抬眼看順生,順生也不藏著,直接點了點頭,“就她了。”


    既然都滿意,而且順生年齡著實已經不小,雨晴將婚期定在三月以後。


    那日,翠玉在路邊截住去地裏采藥的順生,她紅著眼眶,略顯憔悴,“為什麽?你說過隻要不嫌棄你,誰都可以,為什麽不可以是我?”


    順生杵著拐杖,一條空蕩蕩的褲腿被風吹的直晃悠,他沉默了幾秒鍾,說,“你想要的我給不了你。”


    翠玉傷心欲絕,“你知道我想要什麽嗎?從小到大,我隻是想要跟你在一起。”


    “劉翠玉,你醒醒吧!”順生麵容平淡,語氣遲緩而悵然,“站在你麵前的沈順生已經不是以往的沈順生了,沈順生幾年前就已經死了,已經死了!”


    他說完這幾句話,轉身往回走。山裏的小路本就不平,他一步一步走的很穩,木拐杵在地上,發出重重的篤篤聲。


    翠玉望著他一瘸一拐的身影,用手捂著嘴,不可抑製的大哭起來。


    順生大婚之日,真真在幾個姑姑嫂嫂的陪同下,走路上山到了沈家。


    因為家裏兄弟姊妹多,真真並沒有什麽嫁妝,唯一看得過去的,也就是兩床新的被褥。


    沈家人倒不注重這些,一樣像對待自家人一樣對待真真。真真雖然性格沉靜,但卻勤快淳樸,新婚第二天,便早早起來幫著喜寶煮飯喂豬喂雞,三四天後,便和雨晴俊傑一起扛著鋤頭下地了。


    俊傑和雨晴十分喜歡,看到順生和真真和和美美,心裏終於放下一樁事來。


    順生完婚一個月不到,王阿婆又來到沈家,想著她在順生的事情上費了很多心思,雨晴對她十分熱情。殺雞備酒招待著。吃完飯,喜寶收拾碗筷,俊傑和真真下了地,順生去為幾個看病的村民抓藥。雨晴陪著王阿婆在院子裏喝茶,又說了幾句閑話,王阿婆才笑眯眯的說,“你們家啊!這好事是擋也擋不住,你看,順生才娶了這麽好的媳婦,這又有一戶好人家看上了喜寶,托我來說親呢!”


    對於王阿婆的來意,雨晴多多少少猜到了幾分,見她這樣說,便接過話頭,“阿婆這意思,莫非有人看上我們喜寶了?”


    王阿婆點點頭,“可不是,這家人一兒一女,兒子也識文斷字,長相文秀,和喜寶也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呢?”


    雨晴搖搖頭“阿婆,你說的這家人這麽好,他怎麽會看上我們喜寶?喜寶命苦,年紀輕輕就死了丈夫,況且,她還有一個孩子,隻怕人家隻是隨口說說,並非誠心誠意呢”


    “這你就說錯了,”王阿婆拍拍雨晴的手,“死了丈夫怕什麽,喜寶現在走出去,輸給哪個未出閣的女兒家了?再說了,這戶人家兒子也是剛死了媳婦,卻沒有孩子,兩人在一起,再沒有合適的了。”


    “那這家人是雲泉村的還是別村的?”


    “就我們村的,山下李家,兒子叫李建成,以前在村裏當老師,現在在家務農,頭腦靈活,家裏家外也是一把好手。”


    雨晴聽了,怔了怔,勉強笑著說道,“這不合適,我們喜寶人老實又本分,李建成母親可不是個好相處的人,這不合適,不合適。”


    王阿婆笑著說道,“現在是什麽時代了?姑娘嫁人首先挑的是丈夫,這婆婆嘛,不能說不重要,但如果因為婆婆錯過了一段好姻緣,那就可惜了。”


    見雨晴不說話,王阿婆又說道,“再說,這李家說了,等兒子一結婚,就讓他們搬出去單過,這也就不用擔心一家人不好相處了。”


    雨晴為難的說,“王阿婆,兒女婚姻大事,我們確實不敢有半點的馬虎。這李家,我們原本也認識,確實不合適。”


    “妹子,你看啊,說句不好聽的,喜寶就算再好,畢竟死了丈夫,又帶著一個孩子,李家兒子死了媳婦,但是沒有孩子,這樣兩人條件相當,又沒有孩子拖累,嫁過去,一切重新開始,這樣的條件去哪裏找?再說了,喜寶畢竟年輕,今後的路長的很,不可能總守著父母過日子,萬一你們百年之後,有沒有想過,她怎麽辦,一個人孤孤單單,也不是個事,你說呢?”


    “阿婆,謝謝你的好意,喜寶如果能有合適的姻緣,肯定我們父母也會為她為她高興……。”


    “母親你糊塗了,”雨晴話還沒有說完,喜寶已經從廚房裏走了出來,聽她的語氣,估計已經聽了好一會。“根子對我的好,我到現在都還記得,更何況,念兒尚且年幼,不管別人如何好,又怎比的過自己親生父親。我如果改嫁,一則對不起根子,二來怎保證念兒不受委屈?俗話說,有子萬事足,我有念兒,他就是我的念想,等到老了,一家人和和美美,豈不比改嫁伺候別人要強?而從我心裏來說,也算是給根子一個交代了。”


    喜寶微微紅了眼圈,雨晴聽得心裏難過,也隻是勉強笑著對王阿婆說,“你看,孩子不願意,我們也不好勉強,也謝謝阿婆的好意,讓你惦記著。”


    王阿婆原本碰了個軟釘子,有點下不了台,聽雨晴說的委婉,又想到他家遭遇確實淒慘,便笑著說,“喜寶的想法也不是沒有道理,母親改嫁孩子受委屈的例子多的很,念兒聰明可愛,以後一定有出息,喜寶是後福深厚,我老婆子這回是冒失了。”


    又說了幾句,雨晴送王阿婆出門,喜寶獨自站在院子裏,突然想起根子出事前幾天,一天晚上回房後,突然像孩子一樣小心翼翼的從衣兜裏掏出兩大把山楂放在桌子上,這二十多個山楂個頭均勻,紅彤彤的十分新鮮,喜寶那時正懷著念兒,胃口不好,聞著這山楂的,香氣,倒是覺得神清氣爽。


    “今天山上看到的,原本想多摘點回來,隻是順生說你不能多吃,就好好挑了幾個,就算不吃,這果子的香味,聞著也好聞。”


    往事曆曆在目,隻是斯人已逝,再也沒有曾經那樣細微的體諒。喜寶低著,用水衝著使勁刷著一隻鍋,眼睛卻不爭氣的潮濕起來。


    雨晴送完王阿婆回來,站在她旁邊好一會,才猶豫著說,“喜寶,你不要多心,你父親和娘隻是希望你過得好,如果你不願意,我們就一直這樣在一起。”


    喜寶剛剛還強忍著淚水,這回卻再也忍不住,她肩膀輕輕聳動著抽噎起來,“娘,我和念兒哪也不去,我們隻想陪著你們,今後順生有了孩子,念兒也不會跟他爭跟他搶。”


    雨晴聽到心中惻然,“你這是說什麽話,念兒也是我沈家的孩子,今後,他的弟弟妹妹有什麽,他也一樣的有,一家人能在一起就是情分,別把你們弄生分了去。”


    這事過後,雨晴凡事總是偏疼念兒一些,一家人再不提喜寶改嫁的事。新種的茶園越長越好,到來年開春的時候,雨晴已經采起了春茶,重新聞到茶葉淡淡的香氣,雨晴的幹勁越來越大。


    五六年之後,沈家茶園已經有了昔日的名氣,方圓十裏的鄉親們開始到沈家來買茶。


    念兒已經到鎮上讀書,順生的孩子青兒、弘兒相繼出生,一家人慢慢開始興旺起來。


    山裏的坡地已經全部被雨晴種成了茶葉,由於品質好,加上分量足,沈家茶葉一開秤就供不應求,一日,雨晴神秘的對俊傑說,“你看劉二家的坡地怎樣?我把它租過來種茶葉。”


    俊傑大驚失色,“這可使不得,你這不成地主了嘛,這可萬萬不行。”


    雨晴白他一眼,“我說你這人,怎麽歲數越大,膽子越小。你看劉二家孩子都出去打工了,剩下他和老伴,沒有勞動力,好好的地,撂荒了多可惜。再說了,我是租他的地,每年還要給他糧食做租子,你說,究竟他是地主還是我是地主?”


    “理是這麽個理,但我還是不同意,”俊傑說,“你看,現在家裏糧食夠吃,加上一年到頭雞豬的收入,再加上順生坐診和茶園的收入,這日子夠好了。人生七十古來稀,你就知足吧,啊!”


    “正因為我都這麽大歲數了,所以才想做點事,我答應過娘,要重新把茶園種起來,你這是怎麽啦?盡潑冷水。”


    “你種起來就是你的嗎?土地不還是劉二家的土地,我看你是越老越糊塗了。”


    雨晴不僅沒聽俊傑的意見,反而在一個月的時間裏,不僅租了劉二的坡地,還租了旁邊好幾戶農戶的坡地,四五百畝的坡地,放眼望去,毛林草荒一大片,看得俊傑大聲歎氣,“順生,我看你娘,她是瘋了。”


    雨晴也不和他爭辯,隻是一頭撲在茶園裏,俊傑雖然反對,但看到雨晴忙得不分白天黑夜,終歸不忍心,也扛著鋤頭和她一起種起了茶葉。


    由於茶苗是雨晴早早就育好的,又加上雨晴、俊傑、真真、喜寶一起上陣,緊趕慢趕,第二年夏天,幾百畝荒坡全部種成了茶園。雨晴長舒口氣,笑著說,“雲泉村種上了茶葉,山都變得靈氣起來了。”


    俊傑笑她,“我看你外表文文秀秀,心卻大的很。”


    “哪裏是心大,那年大火,我隻是答應過娘,要把茶園種起來的。”


    俊傑笑看著她,眼中有寵溺,有敬重,有了解,更有了然。雨晴是真的老了,她以往如緞子一般的頭發變得花白,臉上皺紋在陽光下細密如織,看在俊傑眼中卻十分溫暖。


    時光沒有放過任何人,但似乎又分外眷顧她。在她身上,沒有老年人常有的垂暮之態,卻有著曆經世事後的從容淡然,俊傑望著她,說,“這輩子,跟著我,你受苦了。”


    雨晴正在清洗曬茶的簸箕,聽到俊傑的話,回過頭來,輕輕一笑,“沒嫁給你之前,我隻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嫁給你之後,我有了那麽多的親人,我很知足,也很幸福。”


    五年之後,雲泉村沈家的茶葉口碑越來越好,沈家上千畝茶葉根本不愁賣,許多茶商開始主動上山買茶,村裏因為茶葉慢慢熱鬧起來。


    雨晴把更多精力放在茶葉製作上,上新茶的季節,雨晴總有大半天時間待在作坊裏,耐心教喜寶和真真製作茶葉,生茶、熟茶、花茶、果茶,雨晴每樣都會做一些。而這些茶葉,早早也就會被客商提前預定。


    又到一年上新茶的時候,孩子們都忙著和工人一起上山采茶去了,隻有俊傑和雨晴在屋裏忙著一些細碎活計。兩人邊忙邊說著一些閑話,俊傑隻覺得人老之後,似乎連天光也昏暗下來,正午熱辣辣的太陽,照到屋裏居然不覺得熱,反而隻是一種黃昏一樣淡淡橘黃色的光。


    雨晴站在屋裏,最先看見院子裏站了兩個人,她並不奇怪,現在來家裏買茶的人多了起來,特別是上新茶的時候,一天來幾撥陌生人也是常有的事。


    她走出來,笑著拿了凳子讓來人坐,又沏了壺新茶,“山路顛簸,你們怕是還沒吃午飯吧!”


    來人並不答話,隻是定定望著她。雨晴覺得奇怪,又看了他們一眼,他們應該是一對父子,兩人穿著西裝,都是溫文儒雅。麵容......。這麵容是那麽熟悉,雨晴正在猶豫,對麵的老年男子已經叫了起來,“雨晴,是你嗎?我是沈修傑啊!”


    是啊,這不正是修傑父子嗎?那和俊傑酷似的麵容,兩人站在一起,任誰也能一眼看出是兄弟。


    這一切來的太突然,雨晴突然被巨大的驚喜震到了,她激動的喊道,“大哥,真的是你嗎?我沒有糊塗吧?”


    俊傑耳朵不太好,隱隱聽到外麵的聲響,慢慢佝僂著身子走出來,看著屋外的兩個人。正午的陽光有點刺眼,他用手擋在額前,努力的眯著眼睛。


    “俊傑,我的弟弟啊!”修傑步履蹣跚地跑過來,一把抱住俊傑,老淚縱橫,“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呢?蒼天有眼啊!”


    俊傑回過神來,也緊緊抱住修傑。四十年的悲苦辛酸和對親人的思念,讓兄弟在這緊緊一抱中,得到盡情傾瀉。


    雨晴擦著眼淚,半天才含淚帶笑說,“這是好事,好事。娘,大哥終於回來了,你也可以安心了。”


    修傑聽得她如此說,又流下淚來,“兒子不孝啊,娘,連你最後一程都沒送到。”


    最初相見的激動和喜悅過後,一家人坐在一起,互相說著這幾十年彼此的遭遇,說到文娘掉到河裏,老太太離世,沈家茶園被毀,一家人唏噓不已,默默垂淚。


    吃過晚飯,大家一路去逛茶園,柱子走在前麵感歎,“我當初走的時候,才跟弘兒差不多大,如今回來,已是一個六旬老人。時光易過,遙想當年沈家茶園的一切還曆曆在目,如今,隻剩下這片茶園才有以往的影子了。”


    一家人唏噓不已,修傑轉過身來,認真看著旁邊走著的雨晴,微微彎下身去,鄭重的鞠了一躬,“雨晴,大哥謝謝你,還讓這片茶園活著。”


    雨晴忙扶他站直,笑著說,“我們都是一家人,還說這些幹什麽?這片茶園承載著沈家幾代人的夢想,隻要有一分可能,我也要讓它重新建起來。這是娘的希望,也是我們沈家所有人心中家的模樣。”


    “嬸子說得對,”柱子湊上前來,笑著說,“我一直子承父業,做著茶葉的買賣,如今,我們可以給沈家茶園起個名字,作為沈家茶葉獨有的品牌,替爺爺奶奶把茶葉事業做下去。”


    “這個主意不錯,隻是,起名字這事要好好斟酌。”俊傑說,“這茶園是在你嬸子手中重新種起來的,要不,把給茶園取名字的任務就交給你嬸子?”


    柱兒點頭,“嬸子,沈家茶葉品牌名字你來起最合適。”


    雨晴麵色凝重,放眼望去,滿山的茶葉蓊蓊鬱鬱的鋪陳開去,竟然一眼望不到頭。半輪日頭慢慢沉下山去,夕陽的餘暉灑在茶園裏,為茶園度上了一層朦朦朧朧的金光。


    雨晴恍惚看見老太太、文娘、秀奇、東子哥......,他們如生前一般笑著走過,在茶園裏顯得親切又帶著一點點的疏離。雨晴望著他們在茶園裏漸漸遠去,良久,她遲緩卻清晰的說,“就叫沈韻吧,沈家幾代人的命運,幾代人的悲歡離合,都在這其味味悠長的茶韻裏了。”


    修傑、俊傑、根子品味良久,點點頭,“這名字好,一切不言,韻味深長。”


    日頭緩緩落下,雨晴麵容慈祥,她凝目茶園裏走著的青兒、弘兒,微風過處,吹起他們的額發,兩人麵容幹淨,眼神清亮,雨晴唇角微微泛起笑容,沈家茶園,新的故事又要開始了。


    ------題外話------


    沈韻茶香終於寫完了,這本書雖然有很多不足,但從構思到下筆,卻花費了很多心思來塑造這個人物,她身上有傳統女性的堅強、寬厚、善良、柔韌……。


    雨晴身上,或多或少有我們祖父母或者父母輩的影子,讓我們可以通過她的故事,勾起對父母輩的敬意。


    新書《幸福有點鹹》將於本月18日開新坑,希望友友們繼續支持!你們的支持是作者寫文的動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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