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州靖安城郊,在官道邊上的一家茶鋪,圍坐著七八十名趕路的兵將。駿馬拴在路邊樹幹上,甩動尾巴悠閑的吃著青草。


    店裏桌椅不多,坐不開就三三兩兩跑到路邊,找一塊平整的石頭端著大黑碗吃米粉。先不說味道好不好,這湯湯水水的確比啃冷饅頭強了不知多少倍。況且這茶鋪攤主的手藝還不錯,香氣四溢。兵將一聞味道就知好吃,便在爐灶麵前排隊等著攤主做米粉與炒粉,正好省了他們的廚子起鍋的功夫,也好盡快趕回長安。


    “六碗粉好嘞。”澆上高湯,撒上肉末,用蔥花點綴,簡簡單單,倒是讓人食欲大動。


    “多給放些肉吧。”十二衛的兵盯著米粉,笑著拜托攤主。


    “成。”又每個碗加了一勺肉沫。


    攤主雖動作麻利,可這麽多人要吃顯得速度還是有些慢,顧不上招呼客人,挽著袖子低頭忙活。


    兩名同村的青年去地裏澆水除草忙完了,路過這裏,一看客人多,前麵高瘦的青年放下肩上的鋤頭進來幫忙:“你這可以啊!”


    攤主聽著熟悉的聲音,一抬頭看見發小,忙叫他過來。倆青年洗幹淨手,一個下米粉,一個切菜。攤主瞧著二十三四的模樣,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笑言:“都是官爺們賞臉。”


    ‘滋——’蔥薑蒜過油爆炒的味道,實在是太香了。


    一名許是上封模樣的軍爺背著手走過來,年輕長得也精神,打量著下米粉的鍋裏氤氳白煙,探過身問:“味道怎麽樣?”


    “叢大哥。”排在最前麵的兩名十二衛兵向旁邊讓了讓。


    “還成,你先來。”年輕的小兵謙讓。


    “不用不用,我不急,一會兒給我來五碗。”兩位先生加上大人、他與許營正好五碗。


    “好,軍爺稍等。”攤主用大鍋顛勺,火張牙舞爪吐著火舌,引來一幹人稱讚。


    小瞧了,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又翻炒了兩下,出鍋盛碗。小兵選了五碗放在木托盤中,讓叢申端走。叢申哪好意思,推讓著,正好鍋裏的米粉也出來了,盛了碗,叢申這才讓一旁的許營端走。許是剛剛謙讓出情誼來了,叢申坐在小兵這一桌,就在灶台旁邊。


    其實一碗吃不太飽,所以這不先開始吃的那些兵將又排隊過來等第二碗。


    下米粉的瘦高青年隔著繚繞的白氣,打量坐在遠處的年輕大人。好奇的小聲問:“軍爺,那是你家大人?可真俊。”


    “幹活別瞎說。”攤主怕他說了不該說的。


    這群兵千裏迢迢來到洪州,個個手握寬刀,又都是騎馬趕路,應當是要緊公務在身。從他父親開始,就常年在這裏做營生,如今阿爹老了,他子承父業,繼續在這擺攤。時刻謹記父親說的話:活可以多做,話不能多說。


    而且這些人與地方的官兵、衙役不同,說話帶著西京腔調。長安來的,自然是被高看一眼的。


    “我家大人是長得——”雖然不是問的叢申,可他離著近,正好聽到了,端著一臉嚴肅,讓青年心中有些忐忑。轉瞬,叢申笑著回道:“是招搖了些。”


    “這倒是。”同桌十二衛的小將給予肯定。


    攤主與高瘦青年一看叢申這樣的神色,也放下心來,點頭笑著附和。


    幫工的青年撈著麵,環視店鋪,用胳膊肘碰碰攤主,說:“這連著兩日可真是財神爺照顧你,昨日也來了群人,得兩百號人,今日這也不少,回頭請客吃酒。”


    另一名方臉青年邊切菜,邊點頭回道:“我也看到了,是不是騎馬拿刀。”


    他昨日路過的時候,看著那些黑衣人正策馬離開,還多看了幾眼。總覺得帶著一份殺氣,怪嚇人的。


    瘦高青年點頭跌聲說:“對對對。”


    “也不知出了什麽事?一個個臉色挺嚇人的,可沒有官爺們這麽和善。”攤主說的話雖像在恭維,卻是實話。


    叢申是純屬好奇,問:“店家,昨天也有軍隊從這經過?”


    攤主:“是啊。”


    叢申塞了口麵,疑道:“還能是侯爺?是不是有軍旗,主將頗英武出眾,與我家大人這般。”通往長安的官道可不止這一條,多了去了。


    攤主回憶了下:“軍旗倒是沒看見,都穿黑衣帶黑沿笠帽,有些。。。凶神惡煞的。”


    叢申與身旁的十二衛的小將對視了眼,呢喃:“。。。那就不是了。”


    叢申又問:“往哪個方向走的?”


    高瘦青年十分肯定地說:“往東,往東走的。”站在交叉路口看到他們的時候,這群人正策馬東行。


    攤主用勺子翻炒米粉,想起來一事:“對,他們打聽去洪州的路。”


    叢申瞪大眼抬頭問:“洪州?”


    應征與尉遲青明雖隔著遠,卻是能聽到這裏,瞬間警覺,停了筷子,擰眉思量。應征看向對麵的齊域,欲言又止。


    叢申邊吃麵邊問:“我們就是從洪州來的,怎麽沒碰到?”


    攤主:“他們走的另一條道,稍近些,不過比這條官道要窄很多。”


    叢申點頭,又問:“他們有沒有說去做什麽?”


    “他們不交流,可能急著趕路,悶著頭吃米粉,小人哪敢問道。”攤主小聲回答,又想起來一事:“他們低聲商議的時候,聽了句:線人說,一隊人出沒在洪州並沒有回公主府,先要與線人先接頭。”也是在上米粉的時候聽到的,自然是也不敢多問。


    “。。。公主府!”連叢申都聽出不對勁。


    “啪!”齊域將筷子擱下,起身走過來。


    齊域注視攤主的眼睛,開口詢問:“那些黑衣人說話的調兒,可能聽出是從哪裏來?”


    “與大人們相似,應該是長安來得。”攤主被大人過於銳利的眸,盯得有些緊張。


    長安是宏國都城,雅言自然大多數人都知道。


    像是在辨別他所言真假,幽沉深邃的眸靜靜看著攤主,繼續問:“什麽裝扮?”


    攤主回想,答:“一身黑色便服,但腳上穿的可是官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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