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勉忍著一陣陣的困意,心中暗道,忙啊!快忙死了。這幾個月不停地翻看地方官員的政績冊子,尋找人品端正,能力出眾的人才調回長安,焦頭爛額。王、陸幾家伏法,又牽連不少官員遭罷免,一下子空出不少職位,等著填缺。聽說各寺、各部公務都堆積成山了,成天來吏部要人,真是‘苦不堪言’。


    徐萬書呷一口茶,說:“不過,年輕人受些累,吃點苦是好事。”


    徐思勉舉杯,以茶代酒,恭敬道:“是,侄兒謹記。”


    徐萬裏擰眉問:“兄長為何辭了職務?”這可不是小事!恐怕族中長輩明日也得來問,兄長怎麽不與他商議一下,就做這麽大的決定。


    徐思勉一看父親冷峻的神色,斂了笑,忙起身要離開,被徐萬書喚住:“思勉,坐在這聽聽吧!”探討一下這為臣之道。


    徐萬書放下茶杯,說:“為何?你如今正值壯年,而兄我已經老了,該退下來了。天家留了我的太傅一職,去國子監授課,做學問,清閑清閑是好事。”


    徐太尉冷笑一聲,反問:“兄長,這難道不是貶黜?”兄長勤政為民,功勳卓著,天家說允就允,隻留著一虛職。徐太尉握了握拳,怫然不悅。


    徐萬書低下頭,轉動手中的茶杯,問:“你可還記得四家的案子?”


    徐太尉看著自家兄長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就好像今日辭官的不是他一樣。壓下心中鬱悶,好半天才問:“是江、顧幾家的案子?”


    徐萬書點頭:“對。”那冤案,‘功高蓋主’是主因啊!過去這麽多年,依舊震懾,值得人深思。


    徐太尉反應過來:“兄長是因為了我?”


    徐萬書嚴肅地反駁:“不,是為了徐家。”他們是一個家族,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接著又說:“思勉他們這輩的人也大了,再過幾年,或參加科舉考試,得功名入仕途,或已經分去各部任職。徐家已經是長安士族中的領頭羊了,你如今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我若也身居要職。饒是天家英明,卻抵擋不住小人構陷。不如急流勇退,也給徐家孩子們可以施展的機會。”


    小廝端著托盤過來,擺上美酒佳肴。


    良響的沉默,徐太尉鬆了鬆緊皺的眉頭,道:“我遠不及兄長豁達通透。”


    徐萬書:“我也不及你臨危不亂,處世不驚,文韜武略,運籌帷幄。”


    胞弟曾到西北任職,懂兵法,上過戰場,指揮過千軍萬馬。


    徐太尉放下筷子,搖了搖頭:“兄長這番誇讚,弟可不敢應。再說兄長實在太高估他們了,我看這些孩子都資質平平,唯有絢縵聰穎沉穩,卻偏偏是個女孩。讓長兄做這麽大的犧牲,不值得。”


    沒他說的那麽糟糕,但與他兄弟二人相比,實在是差的太遠了。


    “這可說不準,什麽是好官?輔佐君王、為民發聲,並不是要人人功勳卓著。再說,指不定徐家會多一位了不得的嬌客。”徐萬書端起酒盞,瞥了眼對麵的胞弟,笑道。


    “聽說晏大人跟你提了?”徐萬書給他倒酒,太尉虛扶酒杯。


    徐太尉忙解釋:“酒後一句戲言,做不得數。”


    徐萬書提醒他:“晏家小子可是個好苗子,你莫得了便宜還賣乖。”晏說辦案公正,為人圓滑,但交友謹慎,性格適合魚龍混雜的官場。在高門公子的外皮下,包裹著一顆正氣凜然的心。


    徐太尉想起一事,猶豫道:“我聽說,晏家有意與兄長說親的,而且晏夫人極滿意絢縵。”他這橫刀奪愛多不好,雖說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前幾日在‘月宴’傳謠謠愛慕北辰,能成還好,不成到底是未出嫁的姑娘,總歸是要名聲受損。特別是今日公主與北辰的親事也定了,若是沒有晏家還指不定要被傳成什麽樣。


    其實他也挺納悶的,到底是發生了什麽?傳言說徐太尉亂點鴛鴦譜,非要將徐姑娘說給顧大人,可徐小姐其實心儀的是晏家公子,二人因父母之命,不可違,有情人難成眷屬,在‘月宴’門口上演一出離別大戲。


    這都什麽跟什麽!他稀裏糊塗的成了棒打鴛鴦的惡人。他家夫人淡定的說:不如將計就計好了,要不可怎麽辦?


    那邊晏夫人也是通過氣了,被兒媳婦砸中的晏夫人覺得幸福來得太突然。


    最近看晏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晏夫人,終於有了笑模樣。驚得晏說心中發麻,太過反常。


    “做得不錯,對得起你這個俊模樣。”晏夫人拍拍兒子的胳膊,很是滿意。


    那眼神,就像當年他考進殿試時一模一樣。


    晏說十分想不明白的是,為何顧北辰欠下的美人淚,要他來還?


    晏說拒絕,晏夫人笑著咬牙說:“不滿意徐小姐,那你怎麽不早去找個兒媳婦給我。”


    晏老爺狠狠瞪了晏說一眼:“兔崽子,別惹你娘生氣!”


    晏說仰天長歎一聲,在流言的脅迫下,雙親威逼下,趕鴨子上架,就這麽將自個兒的姻緣定了。


    晏家嫡子與徐家姑娘的親事在長安高門中炸開了鍋,門當戶對,才子佳人。


    晏家與徐家都很滿意,不過丈母娘稍有意見,因晏大人與天家的緋聞,總懷疑晏說的取向。


    徐萬書擺擺手,“也是隨口問道起來,各家有這麽個未出閣、為成親的兒女,他二人都沒見過,不礙事的。這樣看來,晏家的小子注定是要做徐家嬌客。”


    太尉大人這才放心,與兄長舉杯。


    “我觀今日朝堂上,已有看你臉色行事的人,便不是好事。”陛下才是君王,百官的主。


    徐太尉:“兄長的提醒,弟會謹記,莫擔心。”


    用過膳,撤了酒席,又閑聊。


    徐萬書問:“對了,思勉,我聽說顧老的孫子請旨調去地方任職?”他見陛下時,聽內侍說小顧大人遞了文書。


    徐思勉回:“是,北辰說最遲明年。”


    太尉歎了口氣,說:“哎,謠謠鬧情緒,從‘月宴’回來就不出屋。”


    徐萬書也聽說了傳聞,太尉大人中意顧大人,笑道:“想小顧大人做徐家東床快婿?”


    太尉:“自然逃不過兄長的眼睛,心有遺憾啊。”


    徐萬書評價道:“小顧大人的確是逸群之才,可是,好的不一定是良配。再說,這不給你送上門兒一個。”


    太尉大人低頭笑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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