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人叫陳二郎送走劉太醫,親自向奕殿下賠罪。


    奕殿下擺擺另外一隻手,“夫人何必在意呢?不過是小傷。在府上已經打擾多時了,我要回去了。”


    麵對這樣寬和的奕殿下,陳夫人更是內疚極了。她不敢挽留,隻能叫人送奕殿下。


    奕殿下走之前,回首看向陶然,“白小姐,很好。”


    陶然一怔,奕殿下已經轉身帶人離開了。


    真好?


    陶然望著漸遠的背影,有些想不懂,奕殿下為什麽會這樣說?


    剛剛的意外,著實叫衛國公府亂了一陣。


    待送走了奕殿下,陳夫人長出口氣,招手叫過陶然,“陶兒,你大伯母還讓我留在花廳裏,你也明白,我並不想叫人知曉殿下在此。”


    陶然當然明白。自己那個最喜攀附權貴的伯母,若是知道殿下在,隻不定會帶著大小姐做出什麽出格的事。陳夫人不說破,無非給陶然留麵子。


    “幹娘心疼我,我怎會不知?”


    麵對這樣懂事的陶然,陳夫人更是欣慰歡喜。


    “好了,我現在去你大伯母那邊,你和香兒釣魚去吧。”


    陶然應一聲,才去找曹芸香。


    可是亭裏亭外都沒有曹芸香的身影。


    陶然記得很清楚,她是和曹芸香一道而來,可是從她開始給奕殿下治傷時起,她就再沒見曹芸香。


    陶然問一旁的艾草,“你可看到曹小姐了?”


    艾草想了想,“剛剛好像看到曹小姐帶著丫頭向後麵去了。”


    陶然不知道曹芸香做什麽去了,帶著艾草來找曹芸香。


    找了好一會兒,才在後院的遊廊裏找到曹芸香。


    曹芸香的丫頭退得很遠,曹芸香一個人坐在遊廊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陶然走過去,“曹姐姐。”


    她喚了一聲,曹芸香似受了驚嚇,猛然抬起頭。


    陶然清楚的見曹芸香麵無血色,眼中的慌亂再難遮飾住。


    剛剛曹芸香還好好的,現在她是怎麽了?


    陶然挨著曹芸香坐下來,“曹姐姐,你是怎麽了?”


    這麽一問,曹芸香的眼圈竟然半紅起來。陶然暗道聲不好,一定是曹芸香出了什麽事。


    陶然怕艾草在場,曹芸香不好說,她搖手叫艾草退了下去,才問:“曹姐姐若是出了什麽事,千萬別在心裏藏著,好歹告訴給我,我幫姐姐出出主意。”


    曹芸香的眼淚落了下來,“白家妹妹我……我剛剛見到殿下的傷……我……”


    見到傷是想到了什麽?


    陶然耐心的聽著。


    曹芸香的眼淚落得更凶,“我看到殿下傷口上的血我……我就頭暈……我……我難受得像要死去……”


    陶然恍然大悟,原來曹芸香暈血。


    “曹姐姐,難道從前你沒見過血嗎?”陶然很是疑惑,“可是你來月信時……”


    曹芸香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白家妹妹,我還沒來月信……”


    陶然差點驚得站起身來。


    自己已經十四歲,尚來了月信,而曹芸香比自己大一歲,這個年紀該來月信才對。


    陶然認識曹芸香這麽久,從沒見曹芸香臉色有什麽不對,所以沒想過為她把脈。


    陶然伸過手來,“曹姐姐,你叫我給你把把脈。”


    “不需要用那個小枕頭嗎?”曹芸香抹把眼淚問陶然。


    陶然連手都沒搭在曹芸香的脈處,而是握住了曹芸香的手腕,對她一笑,“曹姐姐,有時候不需要迎枕,握著你的手腕,我也能為你把脈。”


    曹芸香大吃一驚,“你竟然這麽厲害!”


    陶然沒再說話,曹芸香也沉默的看著陶然。


    一盞茶的功夫,陶然放下了曹芸香的手臂,“曹姐姐,你沒事。”


    “從前我也覺得沒事,可是剛剛我在想,若是我身子沒事為什麽沒來……”曹芸香說到一半,不好意思再說下去了,“我娘也找過郎中給我瞧過,郎中叫我吃了一些藥,可是也沒見有什麽效果。”


    因暈血叫曹芸香想到了自己沒來月信,曹芸香是個大姑娘,可是卻還像個孩子。


    陶然笑著開解她,“曹姐姐,你沒見過許多病人,當然不知曉這事。我在縣城裏見過有些女子就是到了十五六依然沒來過月信,其實女子隻要在十七八歲之前來月信就好,這事是因人而異。還有,曹姐姐不可再亂用中藥,是藥三分毒,何況姐姐沒病,不必吃藥。”


    曹芸香點頭如搗蒜,“好好,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


    陶然看著曹芸香,“我倒是覺得姐姐這暈血之症才要治治,不然姐姐來月信怎麽辦?”


    曹芸香扁著嘴,“是啊,我該怎麽辦?”


    陶然想了想,問曹芸香,“姐姐仔細想想,之前發生過什麽事沒有?”


    曹芸香皺著眉,用力的點點頭,“我之前有個丫頭叫義兒,是從小跟著我長大的。就是前年……”曹芸香用力的咬了下嘴唇,“去年她……她撞柱身亡了……”


    陶然是第一次見曹芸香身體不住的顫抖起來,她拉緊了曹芸香的手。大顆大顆的眼淚從曹芸香眼眶中流了下來,“我跑去時,就見柱子上有一大片暗紅色的血,我……”


    曹芸香說不下去了,陶然拉緊了她的手。


    “曹姐姐,都過去了,你別想了。”


    曹芸香哭了好久,才能再說出話來,“後來,我去問我娘,我娘說姑娘家不該問此事。可是我時常會做夢,總夢到那柱子上的血……我吃過安神的藥,漸漸也就將此事忘了。可是就是剛剛,我看到血時,一下想到了那個柱子,我就……”


    陶然拍了拍曹芸香的手,“曹姐姐,其實暈血是個心病,你有心結。因為義兒,你想不通、也接受不了。而且也受了驚,所以再見血時,你本能的害怕、驚慌。這都是可以治好的。”


    曹芸香也回握住陶然的手,“白家妹妹,多虧有你。這些話我從來沒和人講過,都沒告訴過我娘和大哥。”


    陶然輕聲安慰曹芸香,“曹姐姐,我都懂,我很心疼你。”


    “那……那心結怎麽解開?”曹芸香紅著眼圈問陶然。


    陶然想了想,“我會找機會和曹夫人說說話,姐姐放心就是,姐姐的病並不大,一定會治好的。”


    因為陶然幫著曹夫人發現了藥的事,所以曹芸香對陶然很是信服。


    兩個人正說著話,忽然陳三郎走了來,在十幾步之外叫陶然,“姐姐,我想和你說句話。”


    陶然看向曹芸香,曹芸香笑了笑,“妹妹快去吧,一會兒回來再同我說話。”


    陶然走向陳三郎,陳三郎將陶然帶到不遠處的竹林旁,忐忑的看了陶然一眼,“姐姐你……你是不是喜歡上奕殿下了?”


    “啊?!”陶然到底是個姑娘家,被一個幾歲小娃娃忽然問了這麽個沒頭沒腦的問題,當即將她問得羞也不是,惱也不是,更多的是摸不著頭腦。


    陳三郎瞪著大眼睛,不眨一下的看著陶然,“你……你不喜歡他?”


    陶然失笑,“你都在想什麽呢,小三郎?我才第一次見殿下,為什麽要喜歡他?”


    陳三郎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緊張的臉垮了下來,眼睛又恢複了月牙狀,“不喜歡就好,不喜歡就好!”


    說到這裏,陳三郎怯怯的看了陶然一眼,又低下頭望著自己的鹿皮小靴,“姐姐你……你別喜歡他,我……我現在比從前吃得多了,個子也比上個月高出一拳來。我娘說,我已經快長大了……我……”


    陶然不知道陳三郎要對自己說什麽,隻得笑著誇他,“小三郎真是很厲害,都快是小男子漢了。”


    “姐姐你不知道我要說什麽……”陳家小三郎忽然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一張小臉如紅布,隻盯著自己的腳尖,“我……我是想告訴給姐姐,姐姐別……別急著喜歡別人……他們未必會真心待姐姐……姐姐那麽好,那麽漂亮……姐姐值得更好的人……我……我……”


    陳家小三郎說這話時,陶然的臉也紅了起來。


    她心裏在想,這個小家夥怎麽說出喜歡不喜歡的話來?他還是個孩子呢。


    “我知曉了。”陶然不知道該和眼前孩子再說什麽,“沒什麽事我就去曹姐姐那裏了,你要不要一起去?”


    陳家小三郎一聽陶然要走,忽然抬起頭,“姐姐你……你一定要等我長大!很快的。隻有……隻有我才配得上這麽好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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