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什麽經驗,不知道買什麽好,就一樣買了點。”賀希辰不以為然的說著,卻把夏子昂和禾西西逗笑了。


    “想不到……辰哥你還挺可愛的。”夏子昂磁性的笑聲,很是撩人。


    “嗬嗬。可愛這個詞,跟我不沾邊吧。”賀希辰被夏子昂說的一臉懵。


    夏子昂咳嗽了兩聲:“那個,辰哥。你這次回國呆多久?”


    “大概一周。”


    賀希辰把後備箱關上,然後看了一眼夏子昂和禾西西:“我先抽支煙。進去怕煙味太重。”賀希辰說著從兜裏拿出來一盒insignia香煙,遞給了夏子昂一支。


    夏子昂從兜裏掏出火機,先給賀希辰把煙點著了:“辰哥,有時間能跟我和……我爸吃個飯嗎?我爸想跟你當麵道歉。”


    賀希辰本來舒展的眉頭,漸漸緊了起來:“子昂,我跟你之間沒有什麽深仇大恨。上一輩兒人的事,我不想也不能強加在你身上,你和當年的我一樣無辜。可是你爸爸……我不想見,也不接受他的道歉。如果他真的想祈求我的原諒,那就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怎麽樣?”


    夏子昂吐了一半的煙,環繞在半空中,瞪大了眼睛看著賀希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賀希辰手插褲兜,吐了一口煙,然後噗呲一聲笑出來。賀希辰拍了一下被嚇壞的夏子昂:“嚇著了小朋友?”賀希辰歎了一口氣:“吃飯呢,真的不必了,因為我真的不會原諒。但是禾西西對我有恩,以後要嫁進你們家的,所以我不原諒也不會反擊。最多就這樣了。”


    夏子昂低頭垂眸:“嗯……我明白了辰哥。你放心,這輩子我都會把禾西西放在心尖兒上。”


    “哎~好了好了,快進去吧。媽媽做好飯了已經。”禾西西提著東西招呼著夏子昂和賀希辰往家裏走。


    “哎呦,怎麽買了這麽多東西啊。”媽媽看著三個人大包小包的往家裏提,提了三趟才提完。


    “媽,給你介紹一下,這是賀希辰。”禾西西給總算騰出手來給媽媽介紹。


    “阿姨,你好。”賀希辰很紳士的彎腰,鞠躬,握手。


    “你好你好,你來就行了嘛,還帶這麽多東西。”西西媽媽一見到賀希辰就覺得很喜歡。


    在飯桌上,西西媽媽一直給賀希辰夾菜,嘴裏還碎碎念著:“孩子啊,你多吃點。看你瘦的。”


    賀希辰嘴角向上揚了揚:“阿姨,我飯量挺大的,但是吃不胖。”


    賀希辰許久許久不曾吃過這種味道的菜了,帶有藍城的手藝。媽媽去世後,再也沒有吃過了。


    賀希辰吃著吃著就感覺臉上熱熱的,然後一滴一滴的水珠滴到飯裏。


    “你怎麽了?”禾西西放下筷子,看著臉上掛滿眼淚的賀希辰。


    賀希辰吸了吸鼻子,然後擦幹了眼淚,抬眸:“不好意思,沒有控製住。阿姨做的菜,跟我媽媽做的味道……特別像。”


    禾西西心狠狠的疼了一下,然後一直往賀希辰碗裏添菜:“喜歡吃就多吃點。你每天來吃我媽都願意的。”


    “對對,孩子。多吃點。”西西媽媽也是一直給賀希辰夾菜。


    禾西西吃的也比平時多,一般是因為賀希辰,一般是因為媽媽。也不知道還能過多久,自己也就和賀希辰一樣,再也吃不到媽媽做的飯了。


    賀希辰這一次回國,就是處理一下山莊的事情,統共呆了六天,然後就又飛回美國了。


    賀希辰拒絕爸爸的道歉,夏子昂也就沒有告訴爸爸賀希辰回國的消息。日子還是像以前一樣的過著。


    快放學的時候,禾西西電話又響了。老師還站在講台上講課,禾西西直接接了電話:“媽,怎麽了?”禾西西小聲問。


    “西西。我肚子好痛。”西西媽媽疼痛難忍,臉上的汗像水一樣,往下一直滴。


    “什麽?”禾西西一下子從凳子去坐起來。


    老師往下的跌了跌眼鏡,目光從書上轉移到禾西西身上:“西西,你怎麽了?”


    禾西西根本顧不上回答老師的問題,抽出書包就往外跑。橫衝直撞的跑向夏子昂的教室:“夏子昂,快出來。”


    夏子昂此刻正坐在教室後麵,偷偷跟林奕幾個人開黑。


    禾西西一句夏子昂把夏子昂嚇的手機掉到了地上,然後抬頭看見了滿臉慌張的禾西西。夏子昂瞬間知道了什麽事,撿起手機就往教室外麵衝。老師在後麵碎碎念:“現在的學生,都什麽素質!尊師重教懂不懂啊!”


    “快,快去醫院。”禾西西懷裏抱著書包,邁著大步往校門外跑。


    “西西,你慢點,別摔著了。”夏子昂在後麵跟著禾西西。


    到家以後,媽媽已經疼的昏迷了。夏子昂一把抱起西西媽媽,放進了後排。然後一股腦兒的衝進了醫院。


    “快快快!”夏子昂把西西媽媽送到重症監護室後累癱坐在地上。


    電梯還要等,夏子昂直接抱著西西媽媽從停車場狂奔到醫院四樓。


    禾西西把夏子昂扶起來:“坐那邊歇會兒去吧。”


    夏子昂起身坐到凳子上,慵懶的靠著牆麵,呆呆的望著天花板。夏子昂從未有過這種感覺,心跳的好快,似乎整個心髒都能從嗓子裏一躍而出。


    像是過了很久很久一樣,西西看了看表:“進去四十分鍾了。”


    禾西西乖巧的坐在冰冷的凳子上,時不時的望一眼重症監護室的門。


    “這次……應該是最後一次了吧。”禾西西雲淡風輕的輕吐出一句。


    “不……不會的。”夏子昂強擠出一個笑容,死死的攥著禾西西的手。


    不知道過了多久,隻看到窗外的天色已經迎來了黃昏。


    終於,重症監護室的門打開了,幾個醫生從裏麵走出來。


    夏子昂一把衝上前,抓住醫生的手臂:“怎麽樣了醫生?”


    醫生摘下口罩,眉頭皺成了川字型,低頭不語。


    禾西西緩緩從凳子上站起來,然後走向醫生。眸子裏閃過一道寒光:“我媽她……”


    醫生終於開口:“西西啊,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節哀啊。”


    眼裏的眼淚,不爭氣的一股腦兒全湧了出來:“謝……謝謝醫生這麽多次的照顧。”西西繞過醫生,走進重症監護室。


    媽媽躺的很安詳,但眉頭處有一處很深很深的印子。西西把手放在媽媽的眉頭處,輕輕的撫摸著:“都已經……走了,就好好去那邊享清福,別在牽掛著了我哈,聽話。”


    禾西西給媽媽整理整理衣服,然後蒙上了白布。


    “推出去吧。”西西臉上濕漉漉的一片。


    “嗯。”夏子昂也紅著眼眶。


    今天禾西西沒有坐在副駕駛,而是和媽媽一樣,坐在後排,媽媽安詳的躺在禾西西的腿上。


    “一會兒,把晴天先放到你家吧。”西西手搭在媽媽的肩膀上。媽媽的身體已經漸漸涼了下來。


    “為什麽?”夏子昂鼻音很重。


    “守靈的時候,貓不能靠近。有說法的。”禾西西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媽媽。


    西西摸著媽媽的頭發,已經白了很多了。臉上的皺紋也像打了興奮劑似的,猛的在臉上發芽。


    等紅綠燈的時候,夏子昂給保姆阿姨打電話:“阿姨,來西西家門口等我,現在。”


    夏子昂到的時候,阿姨已經到了。夏子昂下車去把晴天抱了出來,遞給保姆阿姨:“先把晴天送我們家,然後回到家後,跟我爸媽說一聲,就說……西西媽媽……去世了。”


    保姆阿姨抱著晴天的手差點沒有抓穩:“好好,我……我這就回去。”


    夏子昂把西西媽媽抱回了家裏。


    “先……先就放在沙發上吧。我在這裏守著,你去安排後事吧。”禾西西跪在沙發旁,輕聲對夏子昂說。


    “我和林奕去,然後我把小俞叫過來陪你吧。”夏子昂說著就拿出手機,準備給俞夢瑤打電話。


    “不用了,我想單獨跟我媽呆會兒。”禾西西眼眶濕潤,嘴角上揚。


    “可是你一個人我不放心你。”夏子昂語氣有些焦急。


    “你放心吧,我沒事。”不曾回頭看一眼夏子昂,隻是一直盯著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媽媽看。


    夏子昂也識趣的沒有再勸說,默默出門去找林奕一起籌備喪禮。


    禾西西跪在地上,就這樣一直一直盯著媽媽。


    “媽,我想吃小餛飩。”禾西西環住的手臂,把腦袋輕輕放在媽媽的手臂上。


    夏子昂接到林奕後,還是不放心:“給小俞打個電話,讓她去西西家裏照顧西西。”


    “好。”林奕眉頭緊鎖,撥通了俞夢瑤的電話。


    俞夢瑤接到電話後,分貝高的夏子昂都聽的一清二楚:“我靠!怎麽這麽突然???什麽時候的事?我現在就過去。”


    接到電話的俞夢瑤剛剛卸了妝,準備敷麵膜。掛了電話直接披個外套就往外跑,平時不化妝不出門的俞夢瑤,也素麵朝天的跑了出去。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俞夢瑤敲了三次門,禾西西還回過神:“媽,我去開門。”


    禾西西把門打開,看到了披頭散發,衣冠不整的俞夢瑤。


    “你怎麽來了?”禾西西眼睛通紅。


    “我……我來看看你。”俞夢瑤把門關上,然後看著到了禾西西膝蓋處跪出了兩個深深的印子。


    “西西,你吃飯了嗎?”俞夢瑤扶著走路搖搖晃晃的禾西西。


    “沒呢,等我媽醒了我去煮小餛飩。你也一起吃吧。”禾西西含笑看著俞夢瑤。


    俞夢瑤愣了愣:“喔喔……好。”


    俞夢瑤不忍心,也不敢戳破。然後禾西西又跪在了沙發旁邊,俞夢瑤怕禾西西把膝蓋跪壞,想扶她坐下來。


    “西西啊,坐下來吧。”


    “啊???喔喔不用了。我跪著挺舒服的。我小時候就應該跪著趴在我媽媽床邊呢,在我媽那被我爸爸打了之後,我就會在她床邊一直看她,直到她不哭了,然後發現我。”禾西西說著就眼淚就掉了下來。


    俞夢瑤鬆了一口氣,心想:還好沒傻!隻是有點接受不了,不願意承認。


    俞夢瑤也跟著禾西西一起,並排跪在西西媽媽的旁邊。


    過了很久很久,俞夢瑤膝蓋疼的快要站不起來。索性就直接向後,跌坐在地上。


    俞夢瑤揉著膝蓋,看了眼禾西西,還是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西西。去給我倒杯水吧。”俞夢瑤想讓禾西西活動活動。


    “杯子在餐桌上,飲水機在加濕器旁邊。”禾西西語氣溫柔,但還是帶著很重的鼻音。


    無奈,俞夢瑤隻要自己去倒水,也給禾西西倒了一杯。


    “吶,喝口水吧。”禾西西接過杯子象征性的喝了一口,然後把杯子放到一邊去。


    俞夢瑤發信息求救:還有多久回來?西西一直跪著不起來。


    林奕和夏子昂此刻正在定製棺材。林奕收到消息後,給夏子昂看了看。夏子昂眉頭緊皺:“半小時到。”


    林奕按照夏子昂的說法,給俞夢瑤回了消息。


    大概快一個小時,夏子昂和林奕抱著一堆東西然後回來。夏子昂一進門看到跪在地上的禾西西,把懷裏的東西扔在地上,然後疾步過去抱住禾西西。


    “你扔東西動作輕點,我媽睡覺很輕的。”禾西西任由夏子昂抱著,在夏子昂耳邊輕輕說。


    夏子昂強忍著眼淚,但還是沒有繃住。眼淚滴答滴答滴在禾西西的肩膀上:“寶貝兒,你要是難過你就哭出來。不要這樣子,不要嚇我好不好。”


    禾西西把夏子昂輕輕推開,給夏子昂擦幹眼淚:“別哭了。一會兒我給你們煮餛飩吃,你們先坐會兒。”


    然後禾西西轉頭跟身後的林奕說:“林奕,你沒吃過我媽媽做的飯吧?我媽媽包的小餛飩,那叫一個字,絕!一會兒我給你們煮,我媽往冰箱裏存了好多。”


    林奕啞口無言,低頭不語,看了看夏子昂。此刻的夏子昂,心情並不比禾西西好受。仿佛那個白衣翩翩的少年,一瞬間就滄桑了許多。


    那個在聚光燈下,熒屏上的女神,也憔悴的像一隻奄奄一息的流浪貓。


    “我去做飯。”夏子昂吸了吸鼻子,就往廚房走去。


    沒一會兒,熱氣騰騰的小餛飩就煮好了。夏子昂喊西西起來吃小餛飩。


    “你們先吃吧,我等下和媽一起吃。”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夏子昂讓林奕和俞夢瑤先吃飯:“你們先吃吧,這幾天你們累的,別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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