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梢頭,葛家的書房裏,葛方礪坐在案前,看了關於苜族的戰報後問道:


    “聽說嶽家的公子打算啟程去王城?”


    “是,不僅是嶽家,屬下聽說簡家也打算動身了。”葛宇道。


    “我主持葛家也有段時間了,自認沒犯過打錯,可在他們眼裏,葛家還是屬於那個孩子的。”葛方礪把手上的戰報放到桌上歎了一聲道。


    “家主所作所為皆是為了葛家,自有蒼天為證,家主無須因外人的眼光介懷。”葛宇躬身道。


    “我並不難過,走到這步也不介意他人的眼光。我沒有子嗣本也沒想搶那孩子的位置,隻是那孩子年少不懂事,隻怕在王城著了別人的道了。”葛方礪歎了口氣道。


    薑墘善把葛少秋留在王城,就是為了把葛家牢牢的握在手裏這誰都看的出來。


    葛方礪並不介意這點,葛家是池國的葛家,出的是池國的將軍,身在葛家在王城還是身在王城本身沒有區別。


    隻是葛方戟的死,讓葛方礪對王城生了太多的芥蒂。


    當初那瓶毒酒是薑笙親手遞到葛方礪手上的。


    葛家的兩兄弟關係並不怎麽和睦這是舉世皆知的事情,可薑笙會錯了意,葛方礪隻是不服葛方戟的行事方式,並非是有多麽恨自己的兄長。


    當初他拿到了毒酒,回來便和葛方戟說了這件事。


    葛方戟雖因單雲的事惹怒了薑氏,可池國還需要葛家鎮守邊陲,且葛家也從未做過欺君害民之事,使這般下作手段害一城之主總是不該的。


    就算葛方礪煩自己兄長,想著這個憨憨兄長最好早點去死,但他想的也不是這麽個不體麵的死法。


    他把這事和葛方戟說了,是希望葛方戟想個辦法,薑笙借他的手行事,顯然是不想把事情做到明麵上來,葛方戟若是識相些,他在找些借口,躲過一死總不是難事。


    然而葛方戟看到葛方礪拿出的毒酒,隻是了然一笑,接了過來。


    “你比我厲害,也比我穩重,葛城以後要交給你守著了……隻是可惜,以後的日子你恐怕要為我背過了。”這是葛方戟臨出征前對葛方礪說的話。


    初聽時,葛方礪並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還以為葛方戟是想玩金蟬脫殼,假死一回。他是庶出,葛方戟不死他是無法繼位葛家的家主之位的,想到自己可以順手接手葛家家主的位置,他也不覺得背黑鍋很委屈。


    可沒想到是,葛方戟沒玩假的,他真的死了,屍首被抬回來時,葛方礪很確定那人就是自己的兄長。


    大家都知道他和葛方戟的關係不好,葛方戟死的蹊蹺,葛方礪自然是第一個被懷疑的。因為來位不正,葛方礪繼位葛家的這段時間過的並不容易。


    薑笙忌諱葛家,嶽柯又疏遠他,隻有簡家願意貼上來,可實際也幫不上大忙。


    若兄長假死,他憋的煩了,還能那個把那個不負責任的兄長罵上一遍。


    可葛方戟真死了,葛方礪反而罵不出來了。


    螻蟻尚且貪生,兄長為何這般輕率的放棄了自己的生命,葛方礫想不明白。


    是愚忠嗎?因為君要臣死?葛方戟當初可為單雲據理力爭,可見並不是愚忠之輩。


    葛方礫不喜歡單雲,因為單雲的事,葛家的聲望急轉直下。單雲死後,葛家極力掩蓋單雲的身份,才挽救一二。


    但對於葛方戟和單雲留下的孩子,葛方礪的心理很是複雜。


    他不喜單雲是因為單雲那些古怪的術法,葛少秋沒繼承這些,所為他對葛少秋沒什麽偏見。


    隻是葛少秋恐怕也懷疑父親的死是他所為,他背著這麽個黑鍋實在不知怎麽麵對這個侄兒,若是如實說了沒有證據隻怕他也未必會信。


    葛少秋的天賦不輸葛方戟年輕的時候,對此葛方礪的焦急多過欣慰。


    作為最了解兄長的人,他深知葛方戟最大的缺點就在於輕狂。葛方戟年輕時實在太過耀眼了,樣貌、天賦、地位、實力、名聲,這些多數人一生求而不得的東西,他都早早擁有了。


    所以行起事來,驕狂當做是意氣,眼高手低當做是誌向遠大。


    現在葛少秋不輸當年的葛方戟,葛方礪實在擔心他再重蹈兄長的覆轍。


    葛方戟會死是因為朝中有人要他死,隻憑薑笙恐怕還沒本事逼得葛方戟自殺,一定是另有其人。


    池國最大的兩大勢力,便是葛家和嶽家,嶽家掌文管不到葛家,而且嶽柯和葛方戟的關係好到能拜把子。


    除嶽家外若還有誰能威脅到葛家,葛方礪能想到的便隻有魔族。


    就怪人的事情的發展來看,也許有一小部分魔族藏在王城在暗中操控著什麽。


    也許留住葛少秋也是他們計劃的一環,可若是讓葛少秋回來他勢必是不願的。


    在葛少秋眼裏,他葛方礪等於殺父仇人,有那個人會聽殺父仇人的話呢?那孩子不就是為了躲開他這個殺父仇人,才找了伴讀防止被他監視,想辦法往外跑麽?


    葛方礪想了很久,等到燭火閃了個火花在回過神來道:


    “既然嶽家和簡家都動了,我作為叔叔總要去看看,葛宇你給我把那柄槍準備好。另外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裏,你安排人繼續盯著苜族的情況。”


    “是,家主大人,那些苜族人最近有些猖狂,可要采取些行動?”葛宇問道。


    “隻要沒惹到葛城來,就暫且不要管,但他們的行動,一定要事無巨細的記錄下來。”葛方礪道。


    “是!”


    “另還有一件事。”葛方礪把手按在桌上問道:“那秋蓮一家的事查的怎麽樣了?”


    “那秋蓮確為公子和他的伴讀所救,嶽公子也參與了此事。隻是引起秋蓮怪人癲狂傷人的凶手依舊身份不明,隻有人指出身形看起來是個成年男性。”葛宇道。


    秋蓮的事發生後,葛家便接手調查了,為了防止恐慌擴散,且秋蓮的樣貌看起來與怪人並不相似,所以葛方礪沒有對外宣稱此事與怪人有關,隻是說成了秋蓮患有心病,與夜裏突然發瘋才造成慘劇。


    對於百姓來說,出現怪人的地方隻有陽城。沒有人把怪人和梁村的失蹤聯係在一起,葛家對梁村怪人的事也一直是暗中調查,沒有泄露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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