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羽山山麓各派弟子雖然隨著時間的推移散去了許多,但仍有上百人在停留。


    陸拾叁與善與耳語之後,善與便帶著幾人走了。柳曳華看著鳳羽山上那偏偏飛舞鳳凰,問道“難道那個孩子就不可能是隙爻帶回來的?”


    陸拾叁全然不在意的笑道“那又如何?”他就是利用了善與為白隙爻出氣那又如何?柳曳華看透了又如何,還不是沒有阻止!


    白隙爻能從鳳凰台下的罡風中活著走出來本身就是一個奇跡,奇跡的讓人在好奇之餘又心生覬覦,當然說好聽點就是柳曳華口中的拉攏,可拉攏不成讓鳳凰認了主呢?


    在過往那些遺留下來的人物軼記中那些個上古之神哪個不是想要獵得一頭異獸為坐騎?這些人的心思在試探拉攏之外最多的想要據為己有,就是陸拾叁自己也對白隙爻跳下鳳凰台後發生的事無比好奇,對她能擁有一隻九彩鳳凰也是羨慕不已,更何況是他人?再說鳳凰之身可不一定就能讓鳳凰認主。


    人心是不足的!


    或許是因著陸拾叁自小跟著鍾道子看到的齷齪事太多,經曆的太多,再加上鍾道子的那些個歪理邪說便從來都不會把人想的太好,凡事總喜歡保留幾分。無論是對洛秋玄也好還是對眼前柳曳華他都是信七分疑三分,人性這種東西在陸拾叁眼中最難掌控也是最難捉摸的事!更何況柳曳華對白隙爻的心思從一開始就不單純。


    但陸拾叁本身又是一個對自己認定的人和事很純粹的人,嬉笑怒罵之下有一顆玲瓏剔透的心,隻不過世人多會被他的表象欺騙,而忽略了這份純粹。


    陸拾叁歪著腦袋笑道“難道柳兄就沒有想過要這些人離開?”陸拾叁知曉善與的地位在冷軒院很是特殊,無論是那冷軒院的長老管事還是掌門真人對善與都會多上幾分縱容寵溺,一些柳曳華顧忌不敢做的事在善與做來便無半點負擔。柳曳華若真想幫白隙爻,善與便是他最好的遮掩。


    對上陸拾叁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柳曳華的心驀然一沉,猛然間意識到白隙爻在他心中的位置已超過善與的存在,他竟然在無意之中利用了善與對白隙爻的關心。


    這樣的認知讓柳曳華十分的懊惱愧疚,看著陸拾叁的目光中多了幾分凝重認真“善與想要幫隙爻我不反對,但你也不能拿善與當槍使”


    陸拾叁嗬嗬一笑“你若認為這般就是拿她當槍使,我也無話可說”說罷轉身就走


    柳曳華看著他的背影沒有挽留,隻是眸色深沉變幻不知在想些什麽,那曾經溫潤若謫仙般的男子終究也有被情所困,失了那份從容飄逸。


    善與的速度很快,仗著自己的修和出其不意很快就讓那眾人著了道,當然也有提前察覺避過的,善與的修為雖高但來這鳳羽山的領頭執事也不會太低,善與沒有去管有哪些人中了軟骨散,直接讓人點了煙,也不知那煙的成分是什麽,隻覺得很是清甜,令人聞著隻覺精神一震,頭腦都清醒了許多,甚至將之前的善與下的軟骨散的藥效給衝散了許多,有人以為是高人暗中相助貪婪的多吸了幾口,待到發現問題已來不及


    香是陸拾叁給的,善與也不知曉到底是和功效,隻見這香氣隨風四散香氣卻不散,整個鳳羽山上都飄蕩著一股好聞的香氣,善與好奇的吸了幾口,也不覺得有什麽,反而覺得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起來,便不由得懷疑陸拾叁是否給她拿錯了香,不由得暗惱,氣洶洶的去找陸拾叁算賬,完全忘了陸拾叁要她點完香後前掩住口鼻看戲的話


    善與氣勢洶洶的想要找陸拾叁算賬,隻是還未等她走到他們落腳的地方,善與就突然感到腹中一陣絞痛,整個人都不受控製的顫抖了一下,然後悲劇就這麽發生了,善與整個人都僵在那裏一動不動,一股惡臭從她的身上傳出,然後整個鳳羽山都回蕩著她的怒吼聲“陸拾叁我要殺了你!”


    善與哭了,長那麽大從來沒有這麽丟人過!這哪是單單‘直不起腰’,這簡直就是讓人直接沒了臉,再也無法在人前抬起頭,這樣的‘直不起腰’太狠了!


    善與後悔死了沒有聽陸拾叁的話,而跟著她的那幾人也沒好到哪裏去,一個個僵硬的不敢動,麵如死灰,簡直是生無可戀!


    與此同時整個鳳羽山山麓都彌漫出一股騷臭味,凡是聞到那股香味的人皆是不可控製的大小便失禁了,就連之前那躲過善與軟骨散的人也不可避免的中了招,那一個個臉上的表情很是精彩!


    眾人在還未明白是怎麽一回事時忽聽到善與的這一聲怒吼,幾乎瞬間就明白了是誰在暗算他們,之後所有的人都將陸拾叁給記恨上了,一時間山道上一片叫罵。


    這仇恨拉的不是一般的大!


    唯一能夠避免的大約就是精通醫理的柳曳華了,隻聞了一下就察覺到了空氣中香氣的不對,便閉了自己的嗅覺,尋找香氣的源頭,隻是還未待他找到就聽到善與的怒吼聲,便知曉這般陰損的招數是那陸拾叁出的,而顯然善與也中了招


    柳曳華來不及去向陸拾叁是否是故意沒有告訴善與,急急趕去,顧不得善與身上的臭味直接將她帶走,留下一句“自己去處理”便已消失不見


    從柳曳華趕到到離開不過是一息的時間,冷軒院的弟子隻看到一道殘影,相視苦笑了一下,他們這算什麽事?偷雞不成蝕把米嗎?哦,不,他們是‘雞’已經偷到了,可‘米’也蝕了進去!


    陸拾叁自是不知善與等人蠢得將自己也折了進去,避開眾人的視線,直接往鳳羽山的後山走去,一路之上也碰到了不少其他門派的弟子,凡是當初對白隙爻出手的人他都毫不客氣的扔下一塊香


    這香是陸拾叁在教謝夢重醫術時無意中研製出來的,當時本想著逗逗謝夢重的,沒想到藥力太大,差點讓鍾道子也著了道,在被鍾道子狠狠的削了一頓後,陸拾叁充分發揮了不服輸、不怕吃虧的大無畏精神,在鍾道子這裏吃了虧,那就得在別處討回來,於是就將主意打到了鬱離子等人的身上——在白隙爻跳下鳳凰台之後不知鬱離子是何想的,並沒有追究他相助白隙爻傷了門下弟子一事,亦不曾對他有半分的懲戒,因而他能依然在鳳鳴山弟子中混的風生水起,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一般。


    可陸拾叁是個小心眼的,鬱離子不追究不代表他就能就放下,陸拾叁永遠也忘不了白隙爻抱著白淺夜離開和跳下鳳凰台的那一幕。


    天罰,那是他逼白隙爻許下得誓言,亦將她逼得不得不跳了鳳凰台。


    無人知曉在得知所有真相後的陸拾叁是何等的失望心痛,又是怎樣的悲涼。


    師門那是他從小到大的家的,鳳鳴山亦是他曾經的驕傲,可他們卻為一字之私毀了他心中的家喝驕傲做出了如此令人不齒的事,還逼的鍾道子眼睜睜的而看著他們逼死了白淺夜而不能出手,逼得他斷了與鳳鳴山的關係,陸拾叁自然是不願就此幹休的。因而在看到連鍾道子都能在不備之下中了招,便動了別樣的心思,當天夜裏就拐了謝夢重為他把風放哨,自己摸到了鬱離子的住處,毫不客氣的燃了香。


    那一股飄逸而出的清香,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很自然的就會吸上兩口,因而鬱離子很不幸的中招了,不過陸拾叁還算有些良心隻在鬱離子的住處染了香,若是在議事的合生殿內,那場麵一定很詭異很酸爽。


    說實話陸拾叁確實是想過這樣做的,陸拾叁都將香拿出來了,幸而當時謝夢重提醒了一句“你說師公若是知曉我們這麽做會怎麽罰我們?他們這些人會不會打死無奈”,陸拾叁一想對啊,如果隻是鬱離子一人他或許礙於麵子不會大動幹戈讓人去查,但若是所有人都中了招丟了人,犯了眾怒,那他絕對會被毫不留情的挖出來,然後成為眾矢之的,因而陸拾叁生生在最後收了手,戀戀不舍的隻去荼毒了鬱離子一個人。


    但盡管如此陸拾叁仍覺得那是他一生中做過的最痛快的事,看著鬱離子那張鐵青的臉心中無比的暢快。


    沒辦法誰讓他修為不夠,打不過鬱離子呢,也隻能躲在後麵出些陰招了,若不然他早就跟鬱離子打上一架發泄心中的怨氣了,自然除了這個原因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鍾道子不許,再怎麽說鬱離子也是他的師伯,一派掌門,若是誰都能挑釁,那鳳鳴山距離滅亡也就不遠的。


    陸拾叁在惡整了鬱離子之後,怕人查到就將這香給收了起來,連謝夢重都不知曉這香的具體配料和藏處,如今見到那些曾經圍攻過白隙爻的其他門派弟子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這香來,便故意引起了善與的好奇心與心底的怨念來幫他。


    陸拾叁就算是看在柳曳華當初那麽幫白隙爻的份上自然不會因著被柳曳華說穿了他的真實意圖而生氣,他之所以離開不過是更想單獨見白隙爻罷了,至於柳曳華與善與二人……柳曳華還真沒說錯,他就是利用他們來吸引世人的目光。


    陸拾叁一邊走一邊使壞,還以為別人不知是他,哪裏想到善與的那一聲吼早就將他給賣了,以至於他後來被眾人追殺在十萬大山裏呆了許久。


    陸拾叁繞到了鳳羽山的後崖,那一層斷崖之下連接的便是十萬大山的某處,隻是還未等陸拾叁上斷崖便下意識的止了步,隻因那斷崖之上一黑一青兩道身影


    陸拾叁的腳步頓了頓,閃身隱在了一旁的樹叢裏。


    “千雪和完顏欣兒她們怎麽會在這裏?”陸拾叁心中疑惑,卻又不算疑惑,慕千雪會找來他早有預料,隻是對完顏欣兒的目的卻是不解,從那日兩人出手相對,讓本就沒有多少交集的兩人更是斷了往來。


    陸拾叁不怨完顏欣兒那日出手相阻,畢竟每個人都有偏頗的,他偏向的是白隙爻,而完顏欣兒選的卻是師門,兩人的所處不同,便無怨可說。


    隻是陸拾叁自認為為自己向來小氣,對於明明知曉了真想還一意要阻他是非不分的人,他也喜歡不起來,更何況還是因而導致他就那般看著白隙爻跳了鳳凰台二措手不及的人!陸拾叁覺得自己沒有睚眥必報遷怒於她就已經是他的大度,因而對於完顏欣兒每次見到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很是不解?甚至覺得好笑


    有什麽可說的?左右已經做了;要解釋什麽?是師門大義還是當初她的迫不得已?陸拾叁最終覺得完顏欣兒要說的不過是他曾在蠻荒之地救過她一命和這件事延伸而出的愧疚,而那時他不過是看在師門之宜順手而為,他從未想過讓她還什麽,抑或是讓她為他做什麽,便沒有心思也沒有那耐心去聽她解釋。但他這般於他人看來便是責怪。


    可是陸拾叁自己心中不痛快,自然也不會顧及他人——這一點他與那信合神君頗為相似。


    陸拾叁看著那斷崖的上的兩人,自然不會想到那完顏欣兒當初攔他是不想他也叛離師門,如今看到白隙爻完好前來言和,但縱使他知曉了又能如何?陸拾叁從不是一個會因為他人去改變自己意願的人,更何況還是一個不能抹除的過往。


    而完顏欣兒更是不知當初她那一阻,自以為是的為陸拾叁好,卻生生斷了那本就不多的情分。


    慕千雪與完顏欣兒都是驕傲的人,慕千雪和慕家堡與白隙爻和白氏鏢行的事早已在十七年前邊傳的沸沸揚揚,慕千雪已不知自己要如何在人前自處,更不知要如何麵對白隙爻,才會來到這處斷崖,是羞愧內疚亦或是自我厭惡!


    而完顏欣兒則是不知該如何對陸拾叁開口在無意中走來,看到慕千雪,兩人四目相對,雖未言語卻也知曉了彼此的心意。


    陸拾叁隻看了片刻便繞道山的另一邊,看著那與四周格格不入的漫山青翠,最後將目光落在山頂出那一株火紅的鳳凰樹上“連洛秋玄都引不出你,那你現在在乎的到底是什麽?!你可知沈黎一已起了殺心,對慕家堡與鳳鳴山布局許久,你又可會加入他們?入了鬼穀?”


    陸拾叁不在乎白隙爻是否會對慕家堡與鳳鳴山出手,他在乎的是白隙爻是否會加入鬼穀,入了鬼道。


    鍾道子的心思他明白,此時是天下人負她,她占據上風,縱使別人心中再覬覦、再心癢難耐也師出無名,還會落人口舌,哪怕是她尋人報仇也師出有名;可若是她加入了鬼穀則不同,魔道與鬼穀修煉的功法太過霸道殘忍,始終被世人所不容厭恨,這些年雖看起來相安無事,但眾人都清楚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陸拾叁用手畫符想要給白隙爻傳遞消息,卻發現連符籙都進不了鳳羽山,隻能在一旁打轉,他沉吟著最後直接在這阻擋他腳步的山罩留下幾行字“洛秋玄在北荒極淵之海稱帝,沈黎一欲帶人攻打慕家堡,師傅甚是掛念,望莫入鬼穀”落款陸拾叁,沒人知曉他是如何做到的,更無法確定是否有人能看到他留下的這些字,陸拾叁在寫完之後便轉身離開


    既然她不願相見他又何必強求,來日方長,他們終有相見的那一天!


    冬月已經過,臘月才剛剛開始,多年前有人看到鳳鳴山那株紅梅而心生思念,多年後眾人因著山頂的那一抹紅而心生忌憚。


    紅是冬季茫茫白雪中最豔的顏色,亦是人體之中最不可或缺緩緩流動的顏色,有人因他生也有人因它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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