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拾叁的思緒飄遠了又回來,最後看著自己的右手掌:寬大的手掌中,清晰的掌紋,卻始終沒能再看到那被他強行灌入的命魂,斷了……


    陸拾叁始終不明白,這個斷是隻是與他聯係的命魂斷了,還是白隙爻的命魂已經斷?


    在未見到白隙爻之前,陸拾叁始終不能安心,隱藏在心間的慌亂總是讓他的情緒起伏不定,隱約的焦灼讓他失了往日的心性。


    陸拾叁眸子裏的光始終明滅不定,默念無為之道的法訣,最後卻隻有頹然。不由得又想到了自己的師傅,在他臨下山時那別有深意的一眼,總覺的那裏麵有著他看不透的無奈與看透世事的通透,總讓他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陸拾叁下意識的將懷中的火兒抱得更緊了一些,又看向一旁的小白——在水南山的幫助下,小白雖然依舊瘦弱的隻剩皮與骨,但那幹癟的皮膚卻逐漸出現了別樣的光澤,讓人看起來竟有種圓潤的錯覺。


    陸拾叁的目光落在小白身後的水南山身上,快速在腦中過了一遍他所知曉的那些大人物的身上,這樣一個清雋的男子,以水為源,近萬年來並不曾出現過世人的麵前,因而這人的身份還是要往前推。


    但這般推來之後,便隻有那接近上古時期的曾曇花一現又驚才絕豔,在修真界留下濃重一筆的神霄閣閣主有些相似。水南山的這個名字就這般出現在了陸拾叁的腦海中,讓他震驚不可置信的同時,又生出一股理所當然的念頭,這些隱藏在世人眼睛之下的世家宗門,究竟保留了多少上古時期遺留下來的血脈傳承,誰也不知曉!


    陸拾叁有些譏諷的一笑,在中土之地人人都在為了所謂的壽元而拚命不擇手段的時候,這些人卻享受著得天獨厚的資源,以超然世人的姿態俯瞰著他人的掙紮與努力。


    蚍蜉與鴻鵬的差距大約也不過如此!


    壽元呀……陸拾叁的目光閃過冷凝的光,突然有些可悲的笑了。


    上古末期,各大勢力平分八荒之地,東西南北四分,各角落亦有他人占領,通過紛紛擾擾殘酷的角逐,上古遺脈零落,八荒貧瘠之地漸漸被人遺棄,最後被千帝門第七任帝君洛皇收入囊中,在明麵上隻有中州與千帝門,卻又因著對那些遺脈的敬畏,這數萬年以來始終被人記在心頭,以免被這般的假象迷惑了眼睛。


    卻不想,最為可笑的卻是他們這些沾沾自喜,一向以這神州大地主人自居的中州之人,各大修真門派,除卻千帝門皆在中州之地!


    這般的明爭暗奪,是這般的可笑又可悲!


    伏在陸拾叁懷中的火兒,似是感受陸拾叁身上的低壓,不滿的動了動,讓陸拾叁浮躁的心立馬一驚,腦中出現清明的警醒,無為之道,他好像越修越偏遠了。


    “不可,不可!這些與你又有什麽幹係,你自己心中清明不就可以了!”他暗自嘟囔了一句,但或許是因著自小生長在中州的原因,那股發自骨子裏的歸屬感,仍舊讓他心中不忿,索性撇開了眼不再去看水南山,但腦中卻又忍不住去想,如水南山這般的人物,為何會獨獨對小白另眼相待。


    若說是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這人與白隙爻和小白接觸過,看在白隙爻的麵子上才對小白這般,他是不信的,縱使是往大了說,是因著洛秋玄——他想眾人多少應與那赤焰帝君有些交集,因而會與洛秋玄扯上關係也不意外,但這些人,冷眼旁觀了數萬年,看著那些個修道之人,在掙紮中死去的人,有什麽慈悲之心,他亦是不相信的。


    小白……想起第一次初見和這次相見,陸拾叁眸色不明的閃爍了一下,最後垂下了眼眸,讓那張俊美的臉蒙上了一層煙霧,遠遠望去影影綽綽的,居然有幾分模糊不清。


    最終一聲輕歎,從他的心底飄出,帶著幾分的無力與無奈,還有苦澀與認命的意味,偏偏又含了一絲的不甘,與無可奈何的惱怒。


    讖言啊讖言!陸拾叁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一般,希望自己從未修煉過什麽讖言術,也未曾看過,那所謂的未來!


    這邊陸拾叁的思緒起起伏伏,跌跌落落,那邊的水南山已經將手撤回,從小白的身後起身,麵色比來時還要凝重三分,猛然看向陸拾叁時那不滿的目光讓陸拾叁瞬間覺察到了危險,本能的心下一縮,麵上卻瞬間湧起一抹笑意,那種從容不羈的氣韻,被他表現的淋漓盡致,上前行了一禮“有勞前輩了!不知小白現在如何?”


    水南山的麵容平靜,仿佛之前那一眼的不滿壓根不存在一般,說出的話也是平靜無波“我要將他帶回去醫治……”


    陸拾叁不待他將話說完,立馬接道“前輩是有法子醫治他了?這般晚輩先替這小子謝過前輩了!”說著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大禮“晚輩與前輩一起,但凡前輩有任何差遣,晚輩定當全力而為,也好及時向我師姐傳遞消息,以免她太過擔心!”


    水南山看著陸拾叁的目光深了點,毫不客氣的拒絕道“我的居所不允許外人進入,你還是就此等著的好!”


    陸拾叁嬉笑著道“這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說我也不是什麽外人,我是小白的師叔,如今他姑姑不在,我這個做師叔在他重傷再不陪著豈不太過無情?日後又如何向我師姐交代?”


    水南山與他說這話並不是要爭取他的同意,隻是通知他一聲,讓他給白隙爻帶個話罷了,但見他這般無賴模樣,想著白隙爻就在這極淵之地,倒也不必非要讓他陸拾叁帶話,當下轉身將小白抱起,丟下一句“我自會與你師姐交代!”便要離開


    但陸拾叁雖然學藝“不精”,被鍾道子嫌棄,達不到他的要求,卻又是被逼著學了不少的本領,其中,因著白隙爻的父親白淺夜的緣由,被狠狠的壓榨習了不少的陣法禁製之術,後又因著白淺夜之死,白隙爻跳下鳳凰台心中愧疚難過,對陣法一途更是死命的鑽研過,如今的造詣早已可成一大家,雖說可能比不過水南山,但困他一時還是能夠做的到的。


    水南山被當,讓那雙平靜無波的眸子掀起了些微的漣漪,看向陸拾叁“你要阻我?”


    陸拾叁抱著火兒嗬嗬的一笑“前輩莫怪,在下雖然不才,也不能僅僅因著您的一句話,就不明不白的將自己這唯一的師侄,交到你的手中,一來前輩的身份住處在下不知”自然目的企圖也就不不知曉,貿然將小白交出太過冒險“二來,在下心中記掛,也安不了心,更不要說對我師姐的交代”


    從一聲晚輩到在下,不過一個小小的自稱,就已經將他心中的不信表現的淋漓盡致,讓那一雙含笑的眼眸多了幾分深邃黝黑。


    水南山麵容不便,將陸拾叁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嘴角揚起一抹弧度,左腳抬起再落下,揚起一場風暴,以他為中心直衝四周而去。


    陸拾叁因距離近,被這股力量衝的往後退了幾步,右手探向了自己的葫蘆,快速的將葫蘆打開,再拋起,將這股力量悉數的吸進葫蘆之中,隻是當這股風暴消散之後,又哪裏還有水南山與小白的影子?


    陸拾叁的目光在他設的陣法之中轉了一圈,看著毫發無損的陣法,撇了撇嘴,麵對這些活了不知多少萬年的老怪物,他還是嫩了些!


    但……他很快的揚起嘴角,最終將目光投向了冰層之下,若說這冰原之下沒有另一個隱藏的空間,他陸拾叁就將名字倒過來些!


    陸拾叁跺了跺腳下的冰層,伸手撤了身法,剛要試圖找尋這冰下另一處空間的路口,就見他的四周圍滿了人,其中自然包含了離心島和安承路等人。


    陸拾叁咧嘴一笑“諸位道友好久不見”!心中卻是暗罵水南山一聲老狐狸,在他進入他設的陣法中時就已經將這些人給引了過來,可憐他當時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水南山的身上,對這些人的到來絲毫沒有察覺,若不然,他直接棄了這陣法,悄然離開便是!


    隻是現在,陸拾叁雖然笑著,但笑意卻並未達眼底,縱使是看到離心島的幾人,那目光也沒有絲毫的變化,倒是離心島的那幾人,在這荒蕪不知深淺的冰原上驟然看到他的出現,麵上多了幾分欣喜,上前一步道“沒想到陸師兄竟被困在了這裏,之前的動靜可是陸師兄破陣時所發出來的?”


    之前他們到來之後,皆被陸拾叁所布置的陣法擋在外麵,又因著眾人心思各異,誰都不願貿然出手,這才有了眾人將陸拾叁這陣法圍困的一幕,再加上這極淵之地的詭異,因而在陸拾叁還未開口之時便已為他找好了借口。


    陸拾叁聞言,嘴角的弧度便多了幾分的真誠,笑著答道“陸某不才,一不小心被困在了此處,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想到破解之法,本以為是自己道法又精進了許多,原來是有諸位的幫忙,如此,陸某在這裏便先謝過了!”


    說著毫不扭捏的對著眾人行了一個大禮,滿含感激之色,那說話的離心島之人,有些慌亂的擺擺手,想要實話告知,卻被他身邊的一人拉住,越過他應了陸拾叁的這一禮“陸師兄客氣,我等也不曾幫過什麽,不過好奇心驅使,當不起陸師兄的這一禮!”


    他這話一落,立馬就有人附和,看的安承路與楚禦二人冷笑不語


    陸拾叁心中嗤笑一聲,麵上嗬嗬的笑著“不管是有心還是無心,總歸是幫了我的大忙,理應感激!”虛與委蛇,他倒要看看,這些人打的是什麽主意!


    果然這些人應下之後,便開始詢問他的經曆,陸拾叁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確定沒有他之前與洛秋玄無意救出的那幾人,笑意更深了幾分,隻言自己與洛秋玄一戰之後被拋到此處,又將之後遇見那離心島那三人與另一人的事給說了,省略洛秋玄一腳將那腳底含有骷髏標記的人踢得魂飛魄散,著重的強調了後者將火兒丟在水中自己獨自的惡劣事跡,憤憤的道“別讓我再看見那爛人,否則定讓他後悔!”至於是什麽個後悔法子,陸拾叁看了眼懷中的火兒,目光晦澀難明。


    陸拾叁在說完這話之後,毫不客氣的看向人群中那些千帝門和不知身份的眾人“你們是要護著那個爛人嗎?”得到的卻是安承路幾分的嗤笑,也不知是嗤笑他的不自量力,還是將此事與他們相接無知!


    有人接話,附和著他的話語,說是洛秋玄態度惡劣理應不能放過,縱使身為眾妖之帝也不能目中無人、草菅人命!


    ——也不知他們是如何聽的,生生的將落水的火兒聽成了小白,又見小白不見蹤跡,理所應當的認為小白被洛秋玄的那一丟給害了性命。


    這一附和讓陸拾叁的笑意更深了幾分,看著那之前曾在洛秋玄麵前恭敬行禮的人大為讚同的點頭,心底卻是一片的涼意。


    ……


    夢境之中,對於外界所發生的一切還全然無知的白隙爻,一心隻記掛在洛秋玄的身上,看著他痛苦的模樣恨不得自己能夠將其替代,但這種想法也隻能是想想而已,如今的洛秋玄誰也靠近不了——從他體內所湧出的這股力量,帶著前所未有的威壓,將她們這些人完全壓製,甚至湧出一股想要屈服膜拜的衝動。


    白隙爻心中震動,不自覺的將這股力量與水南山曾與她提及的弑天訣與魂種相結合,心中的擔憂更甚,幾次想要上前,都被一旁的柳曳華攔住“再等等,他還能堅持!”


    但隨著他這話音的一落,這股從洛秋玄體內湧出的力量向著四麵八方湧去,直接將白隙爻等人衝擊的站不穩腳步。


    白隙爻心念一動,在這股力量向她重來的那一瞬,移形換位,瞬間到了洛秋玄的身邊,反而躲過了這股力量的衝擊,借以抓住了洛秋玄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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