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的時候,栩生到了白石路52號,此時,雨已經停了。


    這是她第一次靠近這裏,關於這裏的一切,都是從白哲嘴裏聽來的,除了他的家庭住址與父母感情不和以外,她對這裏一無所知,白哲也從未主動提出帶她去見父母,而她除了一心想給男朋友一個溫暖的家,讓他遠離原生家庭的傷痛以外,也從沒有想到過要去了解他家裏的一切,包括拜訪他的父母,因為除了他,其他都不重要。


    小區門口人很少,她在門口停下來,仔細地觀察著眼前的這個地方:整個小區用白色的柵欄圍著,大門口正上方“天同別苑”四個字閃著金光,顯得莊重而威嚴,門口側邊的小房子裏有個保安值守,靠近眼前的房子是幾座獨棟的兩層小樓,再往裏看,雖然是夜晚,依然能夠辨識出裏麵的也都是類似的格局,通過這些細節可以辨認出這裏是一個高檔別墅區。


    別墅裏的房子裏零零星星亮著光,那些光讓人看起來溫暖而向往,在夜幕下,這些房子就像天空中被放飛的孔明燈,看起來那麽漂亮,那麽神秘。


    她頭發濕漉漉的,發絲貼在臉上,雨水順著頭發滴下來,落到脖子裏,衣服黏黏地貼在身體上,比起落湯雞,有過之而無不及,現在狼狽的形象在她心中已經不重要了,她隻想找到心愛的人,弄清楚分手的原因,即使最後真的要分手,也要見到他,讓他看著自己說出來,換句話說,她心裏有一絲幻想——企圖用見麵來挽留這段感情。


    栩生記得白哲和他講過自己家在天同別苑的a區-2棟,她想走到那裏去找他,可是,她看了一下自己的腳,被水泡發的腳麵上有些泥巴,涼鞋也是髒兮兮的,她摸了摸自己濕漉漉的衣服,停住了,她覺得自己和花園裏的獨棟別墅屬於兩個階層。


    她呆呆地站著,不敢往前邁一步,也不想往後退一步,隻是凝視著自己,她想整理下自己的形象,可是下午衝動地跑出來,什麽也沒有帶,紙巾更沒有了。


    她轉頭看到了小區旁邊有生長得很茂盛的綠葉,葉子被雨水洗過很幹淨,於是徑直走過去扯下幾片樹葉擦了擦腳,整理了下頭發,並用手擰掉衣服上的水分,重新站到小區門口,深呼吸一下,準備邁腳進去。


    此時一輛白色的私家車從她身旁駛進小區,車子鋥亮如新,駛過一片低窪水域,車輪激起水花,濺了她一身之後,沒有道歉,大搖大擺地揚長而去。她欲言又止,可又無可奈何。


    這一幕讓栩生感覺到階層的冰冷,眼前的別墅區看起來更像是冷凍室的白房子,在她麵前裂開了一道鴻溝,那種冷漠讓她不敢踏進去,隻得暫時退到了大門的一側。她環抱雙臂站著,試圖給自己一點溫暖。有時候她會伸頭往小區裏看看,有時候她會望望寬闊的馬路上是否有騎著自行車的身影出現。


    雨後的空氣很清新,有小區的人開始牽著自己的寵物狗出來散步,狗狗們被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看得出是經過精心照料的。


    雖然是夏天,晚上的氣溫還是有些低,也許是靠海的緣故,不時有陣陣涼風吹來,此時,栩生突然感覺到有個身影出現在背後,喘著粗氣在靠近自己,她欣喜地轉回身去看,發現一條又肥又壯的拉布拉多白犬在對著她搖尾巴,隻見白犬抬起兩條前腿,舔著舌頭,對著她,不知道是友好,還是敵意,白犬的脖子上套著牛皮項圈,被主人拉著繩子。


    主人帶著墨鏡,塗抹著很精致的紅色霧唇,富含光澤的秀發及腰,很飄逸,穿著短褲和低胸t恤,又長又直的腿末端穿著一雙高跟的白色運動款休閑鞋。


    栩生嚇得不敢動彈,隻是上身微微的往後傾,兩手交叉作出防禦的姿勢,過了幾秒鍾,看著白犬沒有衝自己大叫,而是搖尾巴,她友好的伸出手去摸了一下白犬的頭,此時,白犬突然趁其不備猛得伸出舌頭,舔了她一下,粘粘的唾液分泌物在她臉上推開。


    “別怕,它不咬人,它發情了,在和你親近,走了,tiger——”說完,狗主人拉著白犬走開了。


    栩生快速地用手拂掉那些分泌物,看著她們往自己的右手邊走去,走了不遠,白犬的主人停下來,抽出一張紙巾,在白犬的頭上擦了擦,將紙巾扔到了地上,白犬撒歡似的往前跑去,主人追上去,隻留下紙巾在地上隨風飄搖,主人擦拭的白犬的頭部正是栩生剛才摸過的。


    栩生呆呆地著望著那一幕看了很久,最後走過去,撿起地上的紙巾放進了垃圾桶,回到剛才站立的位置。


    這一切讓她很不舒服,可她說不出來哪裏不舒服,隻是感覺自己和眼前的世界格格不入,內心深處的自尊心和自卑感將她與眼前的世界隔離了,此時,她的心裏一直不停地有個聲音——你和白哲真的不合適,你們屬於不同的世界,這一次要結束了。


    她不敢去麵對那個聲音,她想碰碰運氣,決定在大門口等待白哲,不知道他是否會從大門口經過。


    等了大概一個多小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還是沒有看到白哲的身影,她打了一個噴嚏,應該是感冒的征兆。


    “誒,你在那裏做什麽?”保安衝著栩生的方向發話。


    栩生感覺這個人是衝自己說話,但是又不確定,她沒有回答,隻是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她想躲開,讓那個人不再靠近自己。


    “誒,說你呢——”


    保安見她沒有講話,又高聲喊了一句,快步向她走過來,他個頭不高,胖胖的身材有點像冬瓜,帶著一副眼鏡,眉頭緊皺著,雙唇緊閉。那個人似乎要趕栩生走,她害怕了,但是做好了被驅趕的準備。


    保安四下打量了一下她,沒有講話,撅起嘴巴在自己的身上摸索了起來,過了一會兒,隻見他從靠近胸部的口袋裏掏出來一包紙巾,用肉乎乎的手遞給栩生。


    “你的臉上髒了,擦擦吧”


    栩生聽到這裏抬起頭,這個自己覺得可怕又猥瑣的陌生人卻在她最落魄的時候,給了她溫暖,她不知道該講什麽,隻是接過紙巾,默默地擦自己的臉。


    “姑娘,我看你站了好久了,也不進去,看你也不像這小區裏的人,你是在等什麽人嗎?”


    她囁嚅著答道——


    “嗯,我在這裏等人”


    “外麵挺冷的,天也不早了,外麵都黑了,這裏晚上人少,你一個小女孩太不安全了,小區裏麵安全些,你進去裏麵等吧”


    她聽了保安的話,往前走去,走了兩步又退了回來,對著保安深深地鞠了一躬,沒有講話,含著眼淚走進了小區,那份陌生人給予的善良她永遠不會忘記。


    她不知道往哪裏去,不知不覺地走到了a區-2棟,別墅前有兩排銀杏樹,在銀杏樹旁邊的空地上並排停放著兩台標致的小轎車,門口亮著一盞黃色的路燈,一樓的窗戶被窗簾遮擋著,看不到裏麵,隻能看到暖白色的燈光,和兩個晃動的人影,突然門開了,走出來一位四五十歲光景的中年男人,栩生迅速的躲到了車子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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