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儒將那宋員外釘在牆上之時,張三晃晃悠悠趕了過來,他受陣法影響不小,有些渾渾噩噩,但還在竭力維持著最後一絲清明,因此才沒有倒下去。


    張三見許雲儒即將替他報了仇,不禁又清醒了幾分,有些回光返照的意味,正要開口道謝,卻見許雲儒邪魅一笑,竟是將那宋員外的心髒生生取了出來,握在手中把玩片刻,這才當著宋員外的麵捏碎。


    眼見宋員外歸西,大仇得報的張三卻是怎麽也說不出話來,強忍著胃裏翻江倒海的一陣惡心,撲通一聲便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許雲儒聽見動靜後,轉頭望去見是那張三倒在了不遠處,回過神來的他,看著手中那團碎肉,和眼前慘死的宋員外,不禁一愣,心中有些後悔,嘀咕道:“自己一時興起,怎麽弄的這般血腥。”


    他連忙在宋員外的衣衫上蹭了蹭手上的血肉,默默念叨著:“還給你,還給你。”


    突然他看了眼天邊,又看了看地上的張三,心想這陣法為何還沒有散去,不知鎮上眾人都是否還活著,要是都死了,那自己這次可就得不償失了。


    就在此時,陣法被人從外打破,接著一縷縷流光自黑色祭壇四散開來,朝著鎮子各處落去,其中一道就落在了那張三身上,片刻後,那張三竟有漸漸轉醒的跡象。


    “好重的煞氣!”,一道聲音傳入許雲儒耳朵裏,他循聲望去,蘇老夫子和一中年人正淩空而立看著他,這話便是那中年人所說。


    許雲儒自知此時一身血汙,模樣的確和青衫讀書郎差了十萬八千裏,也就沒多辯解,與蘇老夫子及那位中年人見了禮,聽說蘇老夫子一直暗中跟著他,不由得心頭一暖。


    經蘇老夫子介紹,這位中年人是書院的君子,隻說他姓周,是專門趕來調查此事的,陣起之時就來到了此處,隻是被蘇老夫子攔了下來。


    許雲儒聽後不由微微側了側身,盡量使自己左胸向兩人視線盲區靠了靠,蘇老夫子見狀笑道:“都是爺們,你還害羞個啥!那你快去梳洗一番,咱們也好盡快回學堂,我也要盡快安排各派選人事宜了。”


    “那這裏的事?”,許雲儒不由問道。


    周君子聽聞答道:“這裏曾是尺八落腳過的地方,我本就一直關注的,今天的事我也已經弄清楚了,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會善後。”


    “鎮上的人呢?”,許雲儒接著問道。


    周君子笑道:“這個你也不必擔心,陣法已破,他們的神魂所幸未被煉化,現如今也都回了各自體內,隻是之後可能會病上一場,書院也都自會處理。此番你也是功不可沒,但是你殺心太重,這可不是好事啊。”


    蘇老夫子接話道:“的確如此,凡是過猶不及,但你也不必憂慮,有陸先生和我看著你,這倒不是難事。”


    許雲儒去尋那還未倒塌的客棧,自己打水洗漱一番,看著身上洗去血汙後露出的那道鮮紅印記,暗自有些慶幸,不論自己與那‘冥府’是否有關,要是讓老夫子們看見這印記,大家心裏必定會有芥蒂。


    至於關於這個印記牽扯出的,無論是‘冥府’還是碧螺島上那人,許雲儒如今也不願去多想了,縱使你們有千絲萬縷的聯係,也與我許雲儒無關,我的想法、抉擇及命運,都隻能由我自己來決定,這也是我修行的意義所在。


    五行之屬,許雲儒依然會找,算是報答那人讓自己踏上修行之路的恩情,自己身上的印記隻有此用。


    另一邊,蘇老夫子和周君子在許雲儒走後也是聊了起來。


    周君子一臉擔憂道:“蘇先生,方才你也看見了,這孩子一旦打殺起來,那股煞氣非比尋常啊,要不是我真看不出來他有什麽問題,我都會懷疑他就是凶獸所化。”


    蘇老夫子也是一臉凝重地點點頭,說道:“我也是第一次見呐,那股嗜血的獸性確不常見,但好在他也剛開始修行,再者聖賢書他也是讀了不少的。唉,以後我和陸先生就隻能多花點心思了,陸先生可是很看好他的。”


    不等周君子開口,蘇老夫子又補充道:“我也一樣很看好他,除去他方才顯露出來嗜血獸性不談,不論是資質還是心性、學識都輸上乘,隻要能成長起來,咱們儒家又會多上一位君子,或者不止如此呐。”


    周君子歎了口氣道:“我輩讀書人,自當敢為天下先,奈何君子用時方恨少啊。”


    “你也不必憂慮,那件事文廟謀劃豈止百年,自會有應對之策,咱們這些人隻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能額外地給文廟多培養出君子、賢人來,到時多一份力量也是好的”,蘇老夫子勸慰道。


    周君子見許雲儒未到,又問道:“大荒那邊如今蒸蒸日上,算起來與當年約定之日也不遠了,蘇老先生以為此事如何?”


    蘇老夫子想了想道:“若升高,必自下,若陟遐,必自邇,但大荒畢竟根基太淺,隻憑那一人之力,還是有些不足。”


    倆人又閑聊幾句,見許雲儒一身青衫偏偏而來,不失半點讀書人的瀟灑氣度,周君子看了眼蘇老夫子點了點頭笑道:“這就順眼許多了。”


    周君子要去通知書院來此善後,隨即身形消散,化作一縷清風而去,看的許雲儒心神搖曳。


    蘇老夫子見狀,笑道:“等你到了金丹境也可以禦空而行,但是要想達到這種來去如風的地步,還得上三境才成。”


    許雲儒忙乎一宿,舊傷剛愈,又添新傷,即使再變態的身體,如今也吃不消,隻好依舊是讓蘇老夫子帶著他禦風而歸。


    天已大亮,鎮上的人醒來後,在書院弟子的幫助下,開始了各種善後工作。先前被許雲儒打碎的屍體,有家人的,也都由各自家人尋回拚湊起來,無家人認領的,也由書院弟子收斂,都再做安埋打算,隻是人們少不了對許雲儒一番謾罵,全然忘記了這些屍體當時的凶厲。


    張三背著具無頭屍體,空出一隻手來提著個包袱,順帶捧著屍體的頭顱,向鎮子外事先挖好的泥坑走去。


    一塊張三自認為風水極佳的地方,他用幾塊撿來的門板當作棺木,將自己弟弟的遺體拚湊好埋了進去,又立了一塊石板當墓碑,但他不識字,為此便有些犯了愁。


    就在這時,阿四背著個包裹路過,看見張三在墓前犯愁,又看了看四周的山水,說道:“倒是個風水不錯的地方。”


    張三見阿四向他走了過來,心中便有了主意,三步並作兩步跑了過去,“老神仙是要離開?”


    阿四聽見張三稱呼他老神仙,雖有自知之明,但心裏也挺高興,就直接說道:“可是要我給你弟弟這墓碑上刻字?”


    “老神仙真是神機妙算,未卜先知呐”,張三連忙奉承不斷。


    阿四揮手打斷了張三喋喋不休的奉承話語,問了死者姓名後,二話不說從背包裏拿出個匕首在石碑上刻了字,墓碑談不上精美,但對張三來說已經足夠了。


    張三了卻了心頭事後,阿四問道:“瞧你這樣,也是打算出去走走?”


    張三連忙點頭,又忍不住說出一陣千恩萬謝的話語來。


    阿四等他說完,才問道:“可願意跟我行走江湖?命、卜、相、醫、山我多少知道些,混個溫飽不成問題,看你給你弟弟選的這地方,你也算是有些天賦的。”


    張三聽後又是一番感謝,隨即正了正神色道:“老神仙也是知道的,我先前答應了許公子,隻要他替我報了仇,我便給他做牛做馬,我這人也沒別的好,就記得娘死前告訴過我,做人一定要知恩圖報,答應過別人的事,就一定不能忘了。”


    阿四倒是有些意外,看著平日裏這個混子張三還有這樣一麵,也就沒有強人所難。


    “老神仙可知道那許公子去了哪?說實話,我現如今想去尋他,還不知去啥地方”,張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阿四不禁失笑,但還是說道:“看他們離去的方向,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溪亭學堂之人,不過這種山上真神仙,你去了人家收不收你還是兩說呢,你可要想清楚。”


    張三想了想,說道:“報恩嘛,即使恩人算是再生父母,但我又不是去蹭吃蹭喝的,這些我都想過的。”


    阿四和張三分別後,各自背著包袱踏上了自己遠去的路,隻是阿四走了不遠便停了下來,回頭看著張三遠去的背影,心血來潮,於是手指一陣掐算。


    等到張三遠去的背影完全消失,天色都有些暗下來時,阿四才皺著眉頭停了下來,喃喃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真是天意難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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