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玧滿身血汙,但眉眼中藏不住的愉悅,本以為會功敗垂成,不料卻讓他扛過去了。


    “關城門…”


    “各自回營,第八隊過來進行收拾。”


    喊完緊跟著黎玧,此時黎玧已經從馬上下來,摘了頭盔,在眾嘈雜聲中,有絲暈眩。


    “將軍,辛苦了。”


    “嗯,安排好事宜,記錄好軍功。”


    “是。”


    說罷便回去營房,張孟秋坐在椅子上,聽見聲音,迎了上來,“是贏了嗎?”


    “贏了,那群瘋子看起來徒有其表,並沒有多少戰鬥力。”


    說罷便坐下,拆了鎧甲,裏麵已經全是血汙,不成樣子。


    張孟秋給他拿了件新衣服,親兵打了水進來,擦拭幹淨,換上,“簡直可笑,我們士兵幾千人,他們也是幾千人,可是我們打完不過兩柱香時間,我方損失不過千…”


    “攻打城牆的那批人跟他們是同一批人嗎?”


    “要不然呢。”


    蹊蹺,這個事怎麽想怎麽蹊蹺,可是看著黎玧藏不住的寬鬆,卻心有不舍,糾結之餘,覺得還是不能不說,“黎玧,我總覺得不那麽簡單。”


    說了卻不見人答起,側身看去,入耳的是憨憨的呼吸聲,就這麽坐著,黎玧已經入睡。


    頹然也是坐著,算了,手上那麽點兵,還能怎麽掙紮。


    看著棚頂,很是費解,臨安城到底什麽意思?想勝,就不應該忽視他們的請求,多派些兵力過來,而不是征兆一批沒有經曆過訓練的居民。


    最新入伍的那批,是從對岸的鎮上來的,武力值很低,做個步兵都怕把盔甲給丟了,黎玧沒敢讓他們上去,編進來之後做些整理守備工作,夜以繼日的訓練,目前能上場的也隻有三分。


    想輸嗎,那不正常,哪有一個正常的國家希望自己輸的。


    黎清騎著馬,目的就是金城,可是她從未感覺過這段路程會有這麽漫長,因為路程不熟,她甚至走茬了了一小段。


    等她到了金城,循著人聲到達之地,入目所見,是她這輩子都不願意看到的景象。


    城門大破,馬革裹屍,無數屍體在奔馬下更加淒慘,麵目全非。


    遠處藍色的軍旗飛舞,還能聽見狂吼聲,“死守,給我死守。”


    各種人影翻飛,到底發生什麽了?


    猛地被嚇到,黎清往後退了幾步,這些是什麽,人?


    回過神來,上馬,環顧四周,後方,後方在哪?


    從縫隙中飛入,直接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跑去,城門失守,已經退守了千米,黎清遠離剛剛的一小片戰場,期待下一秒就能讓她看見些熟麵孔。


    大哥,二哥,阿爹…


    過了大半個城,不是空無一人的房屋,就是倒下的車子,牆頭,最終在城中的府衙處看到了人影,守衛發現她,攔下。


    “站住!”


    “我是黎清,主帥黎玧的第三子。”


    入了廳堂,隻見人影重重,黎玧綁著繃帶,黎磊也掙紮著起來了,還有張孟秋,更是滿臉醬色,但黎清在守衛之後,看見了,不由的鬆了一口氣。


    旁邊一人急忙過來,沒看見她,等看見了,雙方都驚訝不已。


    “二哥?”


    “阿清?”


    兩聲驚呼把大家的視線給抓了去,隻聽一聲狂吼,“你怎麽在這裏?”


    緊接著就是張孟秋皺著眉的安撫,“快別叫了,頭疼。”


    黎玧氣壞了,“可是,她…她…”


    黎泉沉思不到半息,就把她拉了進去,“阿清,你怎麽在這邊?阿娘呢?”


    不解她來有什麽不對,她是有事才來的,但是,看了看眾人的臉色,大概,她是不該來的。


    “阿娘在驛站,我是來告訴你們一些事的。”


    抓緊表明原因,阿爹的臉色太可怕了。


    “什麽事?”


    黎泉拉著她坐下,語氣輕柔,黎清微微語噎,“有人給了我一張紙條,上麵寫著要放棄蒙兌,我忘記交給阿爹了。”


    “放棄蒙兌。”


    張孟秋無聲低囔,“嗬嗬,放棄蒙兌。”


    “那群該死的家夥,該死的…”


    “到底怎麽了?”


    黎清看著黎泉發問,黎泉給她倒了茶水,十分耐心。


    “前幾日,阿爹帶軍外出抗敵,大獲全勝,一日之後,對方又繼續攻城,阿爹當然也外出抗敵,也是大獲全勝。可是,第三日,軍中就出現問題了。”


    “什麽問題?”


    “瘟疫。”


    黎清睜大眼睛,抽氣,“怎麽會?”


    黎泉也是搖頭,“不知,我們暫時還沒有心情去處理這些,隻是抗敵確實是沒辦法了,現在隻是想著能不能收到臨安城的指令,我們到底是退還是攻,給個明路。”


    “雪上加霜,這是人為的嗎?”


    沉默的點頭,也就是是了。


    通過什麽法子的?


    “然後就是昨天,我回到這裏,才剛說服阿爹後撤。”


    “後撤?”


    “嗯,放棄金城。”


    “那蒙兌呢?”


    “……”


    “二哥,你這些日子去哪裏了?”


    “我去你們來的那個沙灘了,花禦和常泰建議我去看一看,我就跟著去了,當認認路。”


    隻是不想,那竟然成為了一個求生之路。


    說到這裏,實在顧不到斥責黎清的無謀之行,張孟秋趕緊招招手,黎泉把手中的東西遞過去。


    “這是地圖,我已經派人告訴府官不要讓平民往天溝塹那邊去。”


    “天溝塹當真有陷阱?”


    黎泉沉重的點頭,“那商人說得十分明確,他親眼看見天溝塹那邊有一夥人待著,穿著怪異,不像是本地人,路邊有些微的血跡,他故作鎮靜,說他是來蒙兌經商的,他們就放他過來了,爾後他躲在樹林裏看了兩天,發現他們隻放人進來,不曾放人出去,他聽見好幾聲尖叫聲,也從高處看到他們舉起人往溝裏扔。


    十分害怕,他逃到了蒙兌的表親家,正好就是阿清他們離開的後一天,我們到達那村子的時候,村長正在找人寫書信給蒙兌的府官,讓他們去查查這事,我們一聽,事情大不妙,這不是簡單的強盜。”


    “把蒙兌這邊的路都給堵了,是這個意思嗎?”


    “正是。”


    黎泉看著兩位長輩,“阿爹,張叔叔,若是這兩日臨安城來了詔令,我可以大膽猜測,內容應該就跟阿清說得一樣,讓我們放棄蒙兌。”


    “放棄蒙兌,那我們呢?”


    黎泉沒有答話,如果他的猜測沒錯,現在珠城灣應該也進不去了。


    黎玧痛定思痛,當初樓台上王的笑容還曆曆在目,他問何時才能增加兵力,王不知是喝醉了,還是糊塗了,說了這麽一句話,送人過去幹嘛,又守不住。


    當時他隻當是王覺得他不得力,沒有做好自己的本分,若是當初就做好了決定,那一切都說得通了。


    “我們被拋棄了。”


    一言既出,在場的都倒吸一口涼氣,“但也無礙。”


    張孟秋皺著眉頭,“這話什麽意思?”


    “孟秋,我們是為了什麽而戰?”


    “……”


    “絕不是為了那臨安城,不是嗎?”


    “黎玧。”


    “今日蒙兌還在,無論王怎麽處置我們,怎麽處置蒙兌,都跟我們關係不大,咱們的士兵大多出生蒙兌,說放棄談何容易。”


    “所以呢?”


    “我們不等詔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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