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密布,每人身上都染上了一層紅光,白天還在征戰,以為不久就死了,還沒打理好精神,下午莫名其妙就都被趕到水渠邊上,丟刀棄甲,弄得渾身濕透,洗了半響,然後就是曬太陽。


    有比這更匪夷所思的嗎?


    有。


    這不大家看著自己的隊長,副官乃至副將和少將軍從那邊騎著馬跑來跑去已經好幾回了,一會臉色蒼白,一會兒又是笑得肆意,一會兒又是臉色煞白,不明了的人還道他們都是得了瘋病,總得來說就是不正常。


    有比這更不正常的事嗎?


    有。


    這不曬太陽曬得好好的,一個個抱團坐著,等著命令,軍師帶著幾個士兵拿著個黑黑的桶,然後拿一個瓢,一瓢灑一片,才剛洗好的士兵紛紛都染了黑墨,有的眨眨眼睛,連抹都不敢抹,太詭異了。


    軍師,我們是菜苗嗎?


    此時黎玧還未醒來,幾人坐在營房內,各個臉色怪異,黎磊,黎泉都是帶著傷,但那點痛完全感受不到,實在是之前看到的景象太震撼了。


    人間地獄,那簡直就是人間地獄,即使他們看過不少血腥的畫麵,也風裏來雨裏去多年,可也從沒見過那般景象,人人扭曲成一團,滿臉痛苦,有的痛得把腸子都刮了出來,有的手還在嘴裏,有的甚至自己插了自個兒好幾刀。


    遠處馬匹倒是紮堆,跟這邊死寂形成了對比,初步看去,大概有幾萬人的屍體,完全不敢想象,這些人白天還是好好的活著的。


    翁求勝慢條斯理的坐著,他的小夥伴們已經收到消息,已經過來,順便帶回來了他要求的東西。


    然後張孟秋正半信半疑的拿著那東西混成的汁液,嗯,在灑,看他一文人,此時是最豪氣的,時不時的讓他們轉變方向,確保每人身上都撒那麽一層。


    這時翁求勝反而看出張孟秋的苦中作樂的本質,也是好玩的人。


    “他們,這到底怎麽回事?”


    翁求勝看向黎磊,“不急,等將軍醒了,咱們再說吧。”


    說後邊安排身後的幾位少年如何去燒…


    “慢著,你就這麽燒了,我們如何去查。”


    “別查了,小心惹禍上身。”


    翁求勝是好心,但是黎磊總覺得不能這麽簡單就燒了,自然又是一番阻撓。


    “這樣不明不白,讓我們如何取信於人。”


    “都差點要死的人,還談什麽取信於人,你要取信於誰?”


    見自家大哥還是要說,黎泉看著翁求勝,笑了,“大哥,咱們就聽這位小哥的話吧,看起來他很了解,不如聽他怎麽說?”


    “那事實真相?”


    “哪有什麽真相?阿哥,這般看來,我們一直身在迷霧中,要想知道真相,需要先跳出迷霧才行。”


    不懂他在說什麽,但是黎磊也沒堅持,事實上剛剛那是他最後一點氣力了。


    翁求勝見沒誰再說什麽,便著手去燒了,那邊正好張孟秋拍拍手過來,還聞了聞手指頭,微微眯著眼睛,笑道,“軍師和幾位也一起去洗了吧,小心為上。”


    張孟秋一聽,點頭,伸了伸懶腰,“對,我們也要洗,快點!”


    說完還不忘催營房裏的眾人,“把你家阿爹抬上,一起去洗。”


    “那給阿爹燒點熱水…”


    來自黎磊弱弱的嚐試,被張孟秋瞪回去了,“拿個水桶,多洗一下。”


    “…”


    沒有辦法,黎磊和幾位副官把黎玧也架出去了,翁求勝看著驚訝,問著最後的黎泉。


    “你們軍師什麽來頭,咱們副將這麽聽話。”


    黎泉臉色微妙,“嘛,畢竟自家阿爹在人麵前就被當小孩一樣的訓著的,做兒子的哪裏還能硬氣到哪裏去。”


    了然,黎玧這麽多年還堅持在這裏,沒有太多的錯誤,怕是這位軍師操控得當了,要不然,他可聽說,除了上一代南王將做了十五年之久,還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在南王將這個位置上待上那麽久的,少的三五年,多的也就七八年,不為別的,每過一陣子,臨華就會來那麽一次進攻,好死不死,每次無論輸贏,南王將都是錯的,原因嘛,翁求勝大膽猜測一下,大概跟他們那位臨安王有關了。


    看他們走遠,瞅著自家的三個兄弟,“你們也去啊。”


    “啊?這麽冷的天。”


    “冷嗎?”


    “老大啊!”


    好吧,他感受不深。


    “那小心不要著涼。”


    “呃…”


    看他們出去,自個兒也找到一身衣服,換了,拿了火把,燒了,看著火苗,還有遠處的大火,翁求勝內心毫無波動。


    仿佛就是一攤死水,冒不出半點水花。


    黎清站在村口張望,已經兩天有餘了,為什麽還沒有任何消息,杜安國上前給她披上外衣,安慰道,“不急。”


    這些日子杜安國也是忙的,先是和村民打交道,讓他們給整理好地方,一些山丘不能待人的,一些地洞有積水的,在那些日子,好歹弄出了幾大塊平整的地方,采買了一些基本用具,囤積糧食以備不時之用,不到幾天,村子已經大變樣,杜安國想到的地方他都打點好了,黎清來的時候完全沒有擔心。


    “杜安國,你阿爹那邊有消息嗎?”


    搖搖頭,“沒有,不過,阿爹應該知道我來這邊了,現在的話,希望他不要太心急。”


    “什麽意思?”


    “我怕他一著急,擅離職守,給人落下口實。”


    “這樣。”


    “阿清,天涼,我們進屋去吧。”


    “好。”


    一直沒有消息,又是一日過去,那邊掌櫃的告知,對麵已經放不下了,黎清看了看剩下的,了然,告知大家可以暫時不過去了,先派人在遠處看著,等有個風吹草動,再過去。


    留下的都是不到一萬的身強體壯的,因家裏婦孺小孩都先過去了,反而心思鬆了很多,一個個聚在一起,還懂得去做了些工程,比如,給村子修些房子什麽的,人多,人才也多,加上對麵有補給過來,反而沒了緊張感,開始設計起來了。


    黎清微微發愣,看著掌櫃的在人群中流連,嗯,這人是不怕事的,沒有回那邊去,反而留在了這邊,笑嗬嗬的跟人聊天。


    期間掌櫃夫人來過一次,黎清和杜安國才知道他們的操作多麽的莽撞和離譜,掌櫃的出麵斥資買下了順天城南邊的一大片土地,本來那塊地方就是郊區,人少,買下來倒不是什麽難事,但這麽多人過去,難免會被人發現的,於是乎他們就把那些過來一查究竟的人都給扣下了,活生生的成了罪犯。


    杜安國嗬嗬笑著,搖頭,暗地裏跟黎清說道這事,隻說見過無謀的,但沒見過這般的。奇特的是夫人看起來似乎並沒有太多不滿。


    隻是笑著看著自家相公。


    黎清不解,小聲問了,為何不擔心?不責備呢?


    夫人笑笑,“我們家相公,膽小,怕事,屬於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那款,可是啊,上回他鎮子出事,氣極了,幹了點出格的事,反而看開了,他又不是做多大的壞事,偶爾做點明麵上的錯事又怎樣,大丈夫要拎得清,這也是我看中他的地方,要不然啊,一個有點小聰明的白麵書生,拿什麽取悅我啊。”


    杜安國也是笑著,“夫人說笑了,夫人也是膽識過人。”


    “好說。”


    掌櫃夫人笑著,托著下巴看著,眼神中帶著寵溺,“誰讓我大他些呢,就算耍點性子,也要讓著點的。”


    雖說擁擠,但大抵安和,在大家的幫助下,掌櫃家的船業甚至研發出了新的款式,可以說是意料之外的好事了。


    第二日,估計老天爺也喜歡好事成雙,在這種輕鬆的氛圍下,黎清得到消息,那就是戰事結束了。


    去查看的親衛說的亂七八糟,什麽全死了,什麽在蒙兌,但是他們隻要確定一點就足夠安心了,蒙兌相對安全了。


    一會兒正在做著模型的眾人就受到消息,大喜,直呼上天保佑,黎清也是開心,等不及就要上馬,回去看看。


    倒是杜安國攔著,說不急,派了常泰他們去仔細查看和詢問,黎清也是覺得魯莽了,常泰帶著東流上馬狂奔,也就不到七日便回到這邊,正式告訴大家,可以暫時回去了。


    “阿爹讓回去了嗎?那邊到底什麽意思?”


    常泰神色沉重,看著兩個小的,抿著嘴巴,沒敢說太多,隻說應該安全了,現在隻等再集結兵力,重守金城城門。


    “他們不會再攻過來了嗎?”


    實在為難,常泰嚐試著說了出來,說實話,他不太敢相信,“軍中有一個叫翁求勝的,他說可以讓人先回去,至於後麵回到來的追兵,他來應付。”


    “翁求勝?”


    那個死小子,黎清猛地想起當初自家阿爹和軍師在營房內召集自己,當時是讓翁求勝去做什麽的,難不成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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