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訥已經打定主意,不管蘇小義如何不滿,他都準備在這裏住下來,至於孫正權的白眼則是自動無視。


    對於蘇小義是隱士高徒這件事他已完全不再懷疑,如果有人懷疑他甚至還會衝過去來上一腳以表示自己的態度。能醫必死之人、弄出雪屋、提煉烈酒,這三樣中拿出任何一樣,都是碾壓的存在。如果沒有一個神仙一樣的師父,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智慧?


    蘇小義醫治的那個突厥人此刻活蹦亂跳,胸口的刀傷已經結痂,隻要不是作死,傷口不會再裂開。下床的第一天就有士卒稟報說那個狗娘養的突厥人居然活過來了。


    大總管聞風而動,腳上的羊皮靴子都顧不上穿就命人把他帶到大帳,想看看蘇小義的這個病人到底是何模樣。


    一起沸騰的還有薛訥和孫正權,雖然已經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但還是被驚到了。孫正權醫治的那個倒黴蛋早已死的不能再死,被士卒隨便這個地方掩埋了。這還是蘇小義的強烈要求,不然的話那個突厥人的屍體隻會曝屍荒野。


    三天沒有斷氣已經讓孫正權敬佩不已,現在不過一月有餘,居然能下床了,聽前來稟報的士卒說還自己跑到校場舉了半天石鎖,以證明自己完全好了。還不停的說要感謝參軍大人救命之恩雲雲。如果不是士卒攔著,那個百斤重的石鎖恐怕會被他給甩成兩截。


    在一群人的驚歎詫異聲中,突厥人得意洋洋的脫下了自己的羊皮衣服,露出黑乎乎的上身。胸口傷口觸目驚心,從左至右,像一隻巨大的蜈蚣盤在身上。


    薛訥好奇的上前,撿起一根樹枝戳戳結痂的傷口,大驚道:“傷口果然愈合了,你這個突厥狗果然命大。”


    突厥人連連搖頭:“我已經不是突厥人了,現在我是大唐人。主人救了我的性命,他是唐人,我也就是唐人。”然後飛奔到蘇小義的腳下,跪倒在地,厚重黝黑的嘴唇裏伸出一條長長的舌頭對著蘇小義的靴子就舔,驚的蘇小義抬腿就是一腳。


    突厥人一陣驚顎,立刻痛哭流涕:“主人,請收下您卑微仆人的最高敬意吧。”哭的悲切不已,聞者傷心,見者落淚。連薛訥這個混蛋都過來勸解:“有個忠心的奴隸也不錯,起碼能幫你劈劈柴、挑挑水,不要錢的奴隸不要白不要。”


    那個哭天搶地的突厥人一邊抹眼淚一邊抽出一隻眼睛偷偷看蘇小義的反應,如果沒有效果他準備再哭的聲音更大些。


    “不違大唐律法?”蘇小義聽到薛訥的話疑惑不已,私自蓄士可是大忌,被人告發那可是重罪。


    “一個奴隸仆人而已,又不是咱大唐子民,算不得違律,回去之後隻消去官府報備一下就成。你好歹也是參軍,這點特權還是有的。我家有部曲十人,那才是真正的死士。”薛訥不屑的指著突厥人說道:“這種貨色到我們家連門房都打不過。”知道薛訥的家室,自己惹不起,既然不違大唐律法,多一個奴仆當然不錯。蘇小義愉快的接受了薛訥的建議,招招手讓突厥人過來,在薛訥的教授之下,輕輕拍打三下突厥人的頭頂,就完成了認領奴仆的整個過程。


    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蘇小義突然生出一股神聖之感。剛準備發表一個熱情洋溢的感言就看到自己的奴仆被薛訥踹飛:“滾吧,好好在你主人門外值守。”得令的奴仆健步如飛,飛快的消失。


    “老薛,這是我的奴仆。”蘇小義很不滿,第一個命令應該由自己發出才對,不然總會少了一些儀式感。“而且,我叫自己奴仆的名字都不知道。”


    “一個奴仆要個屁名字,阿貓阿狗的隨便叫就行了。就叫大狗得了,我看他剛才舔你靴子的時候舌頭挺大的,比我家那隻獵狗的舌頭都長。”


    蘇小義的第一個奴仆,就這樣被薛訥任性的起了一個大狗的名字。


    大狗忠於值守,一刻也不離開蘇小義雪屋的門口,拿著自製的兵器樂嗬嗬的杵在那裏,對著往來的士卒露出泛黃的牙齒。


    大狗不是軍中士卒,不得攜帶武器,但是大家都睜隻眼閉隻眼,連大總管都默認了自己要是在不識趣那隻有挨打的份。


    況且大狗手裏的武器實在不堪入目,能稱之為武器都是難得的讚譽了。


    一根竹竿之上用草繩綁著半截橫刀,別說砍人,估計隨便掄幾下那半截橫刀就會飛出去。


    將死的大狗奇跡般的複活的事跡在左武衛大營不脛而走,傳的沸沸揚揚,總有懷疑者不相信而偷偷過來瞧瞧大狗是不是真的生龍活虎。有人還捏捏大狗的臉蛋,對著屁股來上一腳,看到大狗都樂嗬嗬的受下了才笑罵一聲狗才,然後心滿意足而去。


    巨大的好奇心得到滿足,順帶著對蘇小義的敬仰猶如濤濤江水一發不可收。


    能把一個必死之人救回來,參軍大人的醫術果然深不可測,以後再也不怕突厥人的刀劍了,隻管往上衝就行,隻要沒死透,參軍大人就有辦法把你的小命從閻王爺那拉回來,還能混個軍功。


    知道參軍大人喜歡吃羊肉,特意從草原上獵來一隻黃羊放血剝皮,收拾幹淨才送過去,隻為能從那討回來一包金瘡藥。


    蘇小義的雪屋已經滿了,攔著堆起的羊肉蘇小義臉都抽了。雪屋密不透風,隻留有一個供人彎腰進出的洞口,整隻整隻的肥羊堆在雪屋之內,發出白色的光,還有濃重的膻味兒。東西是好東西,可也不能總吃,而且味道實在受不了。抬起衣服聞一鼻子全是羊肉的味道,熏的人頭昏腦脹。


    在旁邊另起爐灶,一個足有原來兩倍大的雪屋在大狗的目瞪口呆中迅速成型,連半天的功夫都不到就收拾妥當。眾匠人這才出了一口惡氣,在大狗麵前露了一次臉。一個突厥人真是走了狗屎運,居然能跟著參軍大人,隻能自我安慰,傻人有傻福,誰讓大狗是個沒腦子的傻蛋呢。


    肥美的羊被大狗一隻一隻放進新的雪屋,擺的整整齊齊,足足有十五隻。自己一個人吃到春天來臨根本吃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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