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海水之下暗流湧動,一片歌舞升平的朝堂也暗藏殺機,武媚和李治在試探,許敬宗李義府之流在選擇,長孫無忌這些人已經嗅到了一絲危險,李績程知節這些人作壁上觀。


    許敬宗是希望朝堂混亂一點的,亂中才能取利,如果朝堂像鐵板一樣牢固,他根本就無處下手。


    隻是摩尼教的出現讓他感到很意外,他猜不透這是李治的意思還是武媚自己的決定。如果是李治的意思,那就好辦了,反正他堅信,隻要緊跟皇帝就行,摩尼教是對是錯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要做的就是好好做一個開路先鋒,替李治搖旗呐喊。


    尊嚴這種東西在權力的爭鬥中根本就不會顯露,也沒有人會在乎。如果你想在獲得權力的同時保持自己的體麵那麽你隻能死的很慘。


    經曆過官場浮沉的許敬宗早就看透了一點,朝堂之上的鬥爭,你來我往,明爭暗鬥,陰謀詭計層出不窮,奸邪詐狡詐防不勝防。表麵上一片祥和,歌舞升平,恭維之聲不絕於耳,憨厚之笑如春風拂麵,背地裏刀光劍影,殺聲四起,怒目圓睜,咬牙切齒,恨不能食其肉,喝其血,碎屍萬段也不解萬恨於一。


    尊嚴?這隻是迂腐之人維持體麵的借口而已。


    在許敬宗看來,仕途中是沒有尊嚴可言的,所有人都有兩麵,在位卑者麵前保持上位者的威嚴,在位貴者麵前又卑躬屈膝,說著違心的話。或許他的話連他自己聽來都覺得惡心不已,但是說出口的時候卻異常順利,豪無困難。


    既然已經選擇要走這條路,就需要放棄一些東西,隻有懂得放棄,才能更好的前進,不是嗎?


    許敬宗也曾是個正直的人,也曾懷抱天大的夢想,也曾剛正不阿,也曾頂天立地。可是經過幾年的打磨,他的棱角已被磨平,他的夢想換了又換,他的身軀不再偉岸,他的靈魂不再高尚。


    他從一個官場的小白變成朝中的萬金油,左右逢源,唾麵自幹,妄想保住自己的權勢。


    可是長孫無忌對他的打壓讓他明白了一點,像他許敬宗之流,是不可能入這些人的法眼的。即使他再出色,再恭敬,再忠心,依然會被長孫無忌看作敵人。


    既然這樣,那我就坦然接受,能成為長孫無忌的敵人,也是一種榮幸不是嗎?


    既然我注定要依附別人,那自然就要尋找最大的那棵樹,曾經我以為你長孫無忌是,但是你的樹冠下麵已經擠滿了人,不舍得為我留下哪怕一丁點的地方。我隻能再去尋找,李治就是另一棵大樹,雖然這棵樹尚未參天,但已足夠粗壯,雖然它暫時在你的陰影之下,但不久之後,他就會一飛衝天。而現在,它的下麵還有很大一片地方,可以任我馳騁。


    大樹為了爭奪陽光和水分,會努力的向上生長,努力的超過那些遮擋它的陰影,而我要做的,就是幫助這棵大樹清除旁邊競爭的對手,盡量讓這棵大樹獲得養分。


    長孫無忌,你看吧,這天下已不是當年之天下,這朝堂也不是當年之朝堂。一切都在改變,你老了,現在的你依然在沉睡,等到我衝到你的府邸的時候你會發現,你的時代已經過去,而我的時代,才剛剛開始。


    摩尼教的出現當然給許敬宗產生了一些困擾,他必須確定,這到底是誰的意思,這對他很重要。


    現在的武媚雖然有投資價值,但是價值並不高,選沒有值得許敬宗舍命的程度,他的最終目標是李治,他接近武媚的目的,也是為了得到李治的承認。


    這點我們必須清楚,當時的武媚雖然得寵,但是沒有人能夠想到武媚居然能鹹魚翻身,最後變成一隻霸王龍,連李治都駕馭不了。


    此時的武媚也不過是剛剛從感業寺出來,得到李治寵幸的女人而已。此刻的她甚至連身份問題都還沒有解決。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以後會走到哪一步,至於最後成為曆史中唯一的女皇帝,她更是想都沒有想過,此刻的武媚,最好目標也就是皇後,這已經是她所能想到的最高境界了。


    從許敬宗來說,他是看不上武媚的,把自己的政治生命寄托在一個女人身上,這種風險太大了。而且還是個沒有地位沒有背景的女人,她所擁有的,僅僅是皇帝的寵幸。


    而皇帝的寵幸是最不穩固的,今天是的恩寵並不代表明天的尊貴,想憑著恩寵上位,困難太大。


    他所想的,也是通過武媚接近李治而已。


    畢竟此刻的李治才是大唐的皇帝,才是那個可以給他希望的人,那個可以和長孫無忌一較長短的人。


    他想象著明日與武媚的會麵會是怎樣一種情景,這對於許敬宗來說是激動的,也是危險的,更是讓人忐忑的。


    武媚如此的決定讓許敬宗有些出乎意料,她答應的太幹脆利落了,不知道這裏麵有沒有李治的意思。


    如果這是李治的授意,那許敬宗幾乎可以肯定,李治所圖絕對非小。而武媚在李治的心裏,也絕對有著非同一般的地位。


    這個晚上格外的漫長,許敬宗窩在屋子裏,久久不能入睡。


    他在想著自己跨出這一步到底是對還是錯。


    人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最為脆弱,往日裏高昂的鬥誌沒有了,遠大的理想沒有了,宏偉的目標消失了,人也懶惰了,累了,倦了。想一件事的角度也不同了。


    躺在床榻之上的許敬宗回顧著自己這些年的經曆,我為之努力的這些年的目的是什麽?


    這個問題縈繞心頭,讓他心亂如麻。


    他努力的目的當然是權傾天下,位極人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問題是,他權傾天下,位極人臣的目的是什麽?


    難道他想要的僅僅是權傾天下,位極人臣的快感?僅僅是別人對他的恭敬和敬畏?僅僅是發號施令的愉悅?僅僅是我為刀俎他人為魚肉的高貴感?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夢繞大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大東南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大東南並收藏夢繞大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