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嶺。


    為徐州與揚州的邊界所在,與之相對的,乃是餘杭郡與彭山郡。


    隻不過岩嶺綿延千裏,縱橫之間,相隔極大。


    而且地脈不顯,陰氣單薄,故此這岩嶺雖然山脈地勢寬廣,由於這兩個原因在,也沒有什麽山水神祇宣布主權!


    倒也不是沒有一些個山中成妖的妖物,不過大都不怎麽成氣候,而稍稍有些本事的,也不願意在這岩嶺繼續蹉跎下去,早就去找個山水寶地,成一地上神,享受香火供奉以及地脈陰氣輔助修行!


    “彭山郡,這個地方很是不凡!雖然在徐州邊界,但是早在數百年前,徐州府的府城就是在彭山郡,由此您便應該知曉這地方究竟代表了什麽!”


    李洪武解釋道。


    陳閻也點了點頭,若是放在亂世,彭山郡這個位置,易守難攻,而且水土肥沃,算得上是兵家必爭之地!


    隻不過現在嘛,梁朝都已經統治這方天地人間九洲上千年之久,皇帝換了快有一百多位了,也沒見有什麽江山崩裂,社稷分割的樣子。


    這片所謂的兵家必爭之地,也就那樣吧。


    陳閻坐在山崖上,遙遙的朝著遠方望去。


    隻能在天邊百裏所在,看到有一座郡城,不過值得一提的是,在前方遙遙看到一個碩大如銀盆的大湖。


    “太湖?”


    陳閻緩緩眯起眼,看著那個一眼望去,不見邊界,卻也能大概看出一個端倪形狀的湖泊,仿佛如同一個月牙一般,烙印在湖麵之上,


    “正是,這太湖水域流向寬闊,上遊有胥溪河南河等綿延,河神為正神之屬,太湖下遊則有吳淞江,東江等等江神所在!同樣也隻是正神之位。”


    “有意思,不過我觀這太湖遼闊,雖然不如錢塘江那般蔓延三洲,但是分支之流極多,想來此地的山水神靈也相當不凡吧?!”


    李洪武見陳閻稍有興致,這才娓娓道來:


    “先前而言,胥溪河、南河等河神,吳淞江東江等江神位分都應該是上神之位,畢竟也途徑數郡之地,水運濃鬱,與一郡郡候地位實力相當,而太湖作為五湖之一,本身更是水君龍君之位,不過……”


    陳閻對於這些東西頗為感興趣,看來這李洪武來到這邊這一個月時間也沒有白費,“不過什麽?”


    “聽說是近百年前的事情,當時的太湖湖君似乎是犯了一個忌諱,惹得東嶽大神不滿,所有太湖水域,上下江神河伯均被處死,當時的太湖湖君更是震殺後被掛在東嶽腳下,剝皮拆骨,本體被曝曬足足十年。


    當時公侯以及諸多山水神靈之屬,皆都看到了那位湖君的慘像。


    後來這太湖的位分就被降低了,如今太湖湖君,名為湖君,但是隻是跟郡候等等同級的上神之屬,而其餘江河神靈,同樣被下降了一個位分。”


    李洪武輕輕搖了搖頭,有些感慨,他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是聽聞頗多。


    當時的太湖湖君,天下五湖之一,雖然遠不如雲夢大澤那般,但是也絕對是所有山水神靈之中的第一梯隊,結果就被抽筋扒皮,這般慘死!


    恐怕任誰在那個時候都能感覺到這位五嶽神靈之首,乃至是整個天下山水神靈執牛耳者的恐怖威勢!


    陳閻沒有什麽波動,反而有些好奇的問道:


    “當初那太湖湖君,既然乃是地神之位的大神所屬,究竟犯了何等大錯,惹得那東嶽大神那般震怒,直接將其扒皮拆骨,以儆效尤?”


    李洪武原本有些感懷的目光稍稍一頓,隨後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


    “王上,前頭再往前走,便是彭山所在了,我等還是盡快……”


    陳閻皺眉看了這廝一眼,隨後回頭一看,白離正趴在不遠處享受剛剛抓來的獵物,大娃搖頭晃腦的捏石子,齏粉不斷的從手中露出,至於二娃則是四處打量望風,以免有什麽危險出現!


    見到這一幕,陳閻這才放下心來,皺眉看向有些尷尬的李洪武:


    “安心說便是,我又不會怪罪你什麽!”


    李洪武有些無奈,不過還是小聲道:


    “屬下也是敘舊之時聽林將軍說起,當年那位龍君,自持坐鎮太湖數百年,勞苦功高,手下阿諛奉承者也不在少數,所以便有一些善於拍馬屁的,總會稱上一句‘龍王’。


    隨後在每次郡級山水神靈才有資格參加的一次集會祭祀之時,這一聲‘龍王’似乎就被那位東嶽大神聽到了……”


    陳閻一愣,這才想起了最初之時,鄭伯雄曾經說過的一件事。


    ‘王’這個稱呼,可不是隨隨便便能夠稱呼下來的。


    李洪武見陳閻似乎在想什麽連忙道:


    “可能那位東嶽大神本身就看不慣當初那位太湖湖君,隻是隨便找個由頭,那些個妖王鬼王稱呼的,到底不在少數!也沒見有誰管過!”


    陳閻當然明白知曉他的意思,隻是笑了笑也沒有怪罪什麽,反而隻覺得有意思。


    “好了,且先下去吧。”


    李洪武連忙起身走開。


    陳閻站在這岩嶺邊緣大山的山崖之畔,隔著不知道多少裏,遙遙朝著那太湖所在望去。


    ————


    在這岩嶺不知道多少裏外的彭山郡城。


    一個老者皺眉,看著下屬這道身影,輕聲問道:


    “你已經打探清楚了?”


    站在下屬的,是一個渾身碧藍色的身影,周身上下卻捆著一捆捆的草繩,不像是個上神大鬼,反而倒像是個未開化的喋血野人。


    “打探清楚了,那個小鬼不是林將軍暗中培養的手下,而是從外界而來,似乎是在有意接觸林將軍!”


    那人說話有些蹩腳,仿佛無法張嘴一般,若不是與其經常接觸的話,估計聽不明白言語之中含義!


    一身紅衣的老者緩緩起身,陰翳的麵容之上滿是森冷殺機:


    “誰敢伸爪子到老子的地界?不想活了?!那林戰也本侯爺即便再不待見,也不是別人能夠隨便覬覦的!從哪伸出來的狗爪子?!”


    下邊那看不清楚長相和年齡的人頓了頓,隻覺渾身上下被這股陡然提升的熱氣有些濕熱粘稠,不過還是連忙道:


    “據手下打探,根據一些細微之處,好似是從……揚州那邊來的!”


    “揚州?那隻可能是餘杭郡,大鬼穿越一郡之地繞來彭山郡,風險太大,這根本不可能!餘杭郡,餘杭郡……”


    老者渾身上下的血色人皮長袍更顯恐怖,眉頭皺緊,仔細思襯:


    “不對啊!沈鏡那廝我還是了解的,性子算不上軟弱,但是絕對算不上強硬,而且這廝活了歲數太久了,有些稍稍……沒有幹勁!連餘杭郡裏的那一檔子事情都處理不好,還敢越過岩嶺向我伸爪子?!”


    老者離開座位,左右徘徊,思忖的同時,不斷的開口否定心中猜想!


    “等等!”


    老者猛地看向下手這仿若野人一般的家夥:


    “最近餘杭郡中有沒有發生什麽事情!?”


    那人想了想,連忙點頭道:


    “有!”


    老者眼眸精芒大作,盯著此人。


    “月前餘杭郡中發生了一件事,餘杭郡下屬之中,一個叫做建平縣的縣城被大鬼攻破,香火被掠奪的一幹二淨,當地的城隍被殺!影響極為惡劣!”


    老者差點沒一腳踢死這貨,這也算是大事?那些大鬼過境,掠奪香火城隍的不少有,乃是最為稀鬆平常之事!


    那人看自家老爺臉色不善,連忙道:


    “那建平縣城隍,乃是餘杭郡陸震川手底下的,結果陸震川負責調查此事,最後將矛頭鎖定在了靈隱山君的頭上,一口咬定此事就是靈隱山君手下鬼物做的!而且直接先斬後奏,將那位餘杭郡內唯一有著敕封的靈隱山君給就地斬殺!因此被罰了足有一年俸祿。”


    “就地斬殺?!在靈隱山?!”


    老者眨了眨眼,不可思議的看向這個下屬:


    “那陸震川實力戰力就算不凡,也不至於能在一處山水神祇的山頭上,就給對方直接宰了吧?”


    “聽說是和旁人聯手,如今靈隱山君的位置,換了一位朱山君坐了!”


    老者緊皺的眉頭這才稍稍鬆開,之前未曾想明白的事情這才算是徹底想明白了,隨後勃然大怒:


    “你姥姥的,那沈鏡你陸震川不敢動也動不了,就敢來老子這邊伸爪子?!”


    肉眼可見的,老者身上的皮囊似乎因為熱力而升騰而漲的火紅。


    老者強行坐在大椅上,玄冰鐵一般的大椅冰涼,這才稍稍平靜了一下老者心中的怒火:


    “哼!如今那個挺厲害的小鬼是不是控製住了?”


    “是,秋葉原上,林將軍所在已經被暗中將其團團圍住,隻要有一丁點的風吹草動,我們都能了解到!”


    老者點了點頭,嘴角輕佻:


    “那陸震川隻要敢於來到,老爺我便親自動手,將其徹底折在這徐州!”


    說到這,老者似乎又來了氣:


    “這他姥姥的,那豈不是平白便宜了沈鏡那廝?憑什麽餘杭郡的麻煩,老子要幫他解決?!”


    下屬嘴角抽動,卻也無可奈何,畢竟餘杭郡的情況的確算是比較特殊,但是彭山郡跟餘杭郡卻是完全的不同!


    這位郡候老爺,對於整個彭山郡的掌控,即便放在九洲所有郡縣,那也是有說頭的!即便是先前貴為五湖之屬的太湖湖君,如今不也是得對咱們老爺馬首是瞻?


    想到這,野人一般的屬下登時開口道:


    “老爺,要不要通知湖君,過來一同配合您動手?!”


    “莫屏展?”


    老者稍稍思忖,撫摸了一下剛剛被燒焦的胡須,點了點頭:


    “也好,你即刻就去通知他,讓他隨時準備好,等老爺我一聲令下,到時候動手便是!”


    “咱們給他來個甕中捉鱉!”


    老者開口道,眼眸之中滿是陰冷。


    “咱們給他來個甕中捉鱉!”


    與此同時,岩嶺陡峰之上,二娃嘴角掛笑的看向陳閻,開口複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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