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橙愣了一下,看著這家夥羞赧地移開目光,不敢看她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前世今生她都沒有這方麵的經驗,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好,總不能大大咧咧地說可以,你來親吧?


    看她猶豫著不知道怎麽辦好的樣子,喻蘭川也覺得自己唐突了,他擺了擺手,有點懊惱:“算了,當我沒說,我,我,我不是故意要這樣的……”


    田橙撲哧一聲笑了起來,看著這家夥真是又蠢又可愛,索性大方笑道:“好啊。”


    她這是,答應了?


    喻蘭川愣了半晌,看著麵前小姑娘笑顏如花,兩邊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忍不住紅了臉,湊近去……


    田橙緊張地閉上眼,隻覺得額頭被輕輕地觸了一下,她睜開眼睛,喻蘭川已經退開幾步,緊張地看著她,又像做賊似的看看周圍。


    見田橙睜開眼睛看過來,喻蘭川像個孩子似的無措,手腳都沒地方安了。


    這副樣子的喻蘭川著實少見,田橙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就好了?那我就回家了。”


    這一次她總算克製住自己,沒把那煞風景的要去實驗室說出來。


    喻蘭川低著頭,心裏不舍得她走,可又擔心這天氣這麽熱,呆在這兒顯然更不是好選擇。


    “那,橙子,下午我來找你,咱們一起出去吃飯看電影,行嗎?”


    “行!”田橙嘴角彎起來,眼裏盈滿了笑意:“那我先回家了。”


    萬一那梅又去找母親的麻煩呢,雖說有太姥罩著,那梅不敢太過份,可自己也得回去盯著點。


    走出好遠,田橙回頭,看見喻蘭川還站在樹下,午後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他身上,映出斑駁的光點。


    ……


    醫院。


    “橙子你聽說沒,昨天杜師兄被病人給臊哭了!”


    一大早,一個實習生就跟田橙聊起了八卦,田橙換上白大褂,看看時間還早,問:“怎麽回事?”


    “嗨,他不是在心電圖室麽,昨天有個女病人做心電圖,他扭扭捏捏的動作不利索,被老師說了幾句。”


    實習生笑嘻嘻地說,一臉的八卦:“沒想到這家夥實習這麽長時間了,還這麽沒出息。”


    “那也不用哭啊?”田橙明白了怎麽回事,做心電圖的時候,需要露出心髒的位置,麵對女病人,年輕的杜南會害臊也是正常的,慢慢的適應了也就好了,不過她有點奇怪:“杜師兄沒有這麽脆弱吧,我們在急診的時候,安文老師還經常罵人呢,也沒見他哭。”


    “我還沒說完呢,”實習生帶著點哭笑不得的神情說:“他扭扭捏捏的,那女病人也是個猛人,翻身起來批評他,說我一女的都沒害羞,你一大男人忸怩個啥呀!說著話就要自己動手連接儀器,連帶教老師都嚇了一跳,杜師兄更差勁,當時眼淚就出來了。”


    實習生說得誇張,想想這情景,田橙搖搖頭,忍不住也笑了。


    今天是她在婦科實習的最後一天,跟婦科主任的門診。


    婦科李主任是個很嚴謹的醫生,五十多歲了,每次出門診都特意提前半小時到診。


    婦科的病人幾乎是最不歡迎實習生的,尤其是做檢查的時候。


    年齡大些的還好,雖然很不情願,一般也不會說什麽,大部分年輕些的婦女同誌總是比較害羞,麵帶猶豫地看著這幫子實習生,遲遲不肯解衣服。


    一般情況下醫生都會詢問病人的意願,如果病人明確表示不願意讓實習生在旁邊觀摩,那麽對不起,實習生們就老實在外頭呆著吧。


    今天的病人都挺好說話,幾個實習生幾乎沒被趕出去過,一直在檢查室裏跟著學習。


    看完最後一個病人,已經超過了下班時間,走廊裏麵,田橙看著前麵的一對男女,心裏升起幾分疑惑。


    這位女同誌她認識,正是今天早上的最後一個病人,檢查結果證實她已經懷孕四周,女同誌身邊一個男的正在不停地幫她擦眼淚,這男同誌看著眼熟,田橙略一思索就想起來了,這不是孫楠楠的對象麽?


    好象叫什麽虞功偉的?


    那天那梅還很是吹噓了一番,說這個未來的女婿家庭條件很好,本人也很有本事,是很活泛的一個人。


    為什麽他會在醫院裏,安慰一個意外懷孕的姑娘?


    相較於那梅家裏的其它人,田橙對孫楠楠的印象還不錯,孫楠楠長得漂亮,性格文靜內向,看著就挺善良的。


    到底要不要管這閑事?


    “田橙,一起去吃飯?我想吃二食堂的紅燒肉,去晚了就沒了。”


    一起的實習生從診室出來,攬住田橙的肩,田橙被她帶著身不由已地向前走,路過那對男女,女孩子低聲地哭,虞功偉的聲音傳來:“婷婷,這孩子不能要,我家裏還不知道咱倆的事……”


    田橙下意識地想,不光家裏,你女朋友孫楠楠知道嗎?


    “虞功偉,你有沒有良心,我都為你懷孕了,你還不敢帶我去見你家人,你究竟安的是什麽心?”姑娘帶著哭音低聲嚷著,吸引了周圍的許多目光看過來。


    虞功偉慌了手腳,幫姑娘擦著眼淚:“我媽現在不許我談戀愛,讓我先好好工作……”


    周圍的嘈雜聲蓋過了姑娘的抽泣聲,田橙和同學已經走得遠了,同學撇撇嘴:“一看這男的就沒安好心,這姑娘真傻!”


    田橙跟著點頭,心裏很是矛盾,她到底要不要把這事告訴孫楠楠呢?


    晚上回到家裏,田橙把這事告訴了宋秀致,跟她商量該怎麽辦。


    “這還用商量,當然要告訴她了!”宋秀致說,“不管怎麽說咱們都是親戚,楠楠知道了這事,以後怎麽選擇是她的事,咱們明明知道卻不告訴她,那說不定會害了姑娘家的一輩子!”


    宋秀致滿臉的不平,田橙點頭,她其實也是這樣想的,不管這事會不會得罪人,能不能落得著好,既然她知道了,就不能瞞著孫楠楠。


    “你小姑娘不好張口是吧,媽去跟她說!”宋秀致一反平時軟綿綿的性格,站起來就要出門。


    田橙按住她:“算了媽,還不知道表姨是個什麽意思呢,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後你就裝著不知道這事。”


    “那你趕緊的,這種事拖不得。”宋秀致有一句話沒說出口,那男人不是什麽好東西,楠楠又是個善良軟弱的孩子,萬一他把楠楠也騙了呢?


    此時的宋秀致,渾然不覺自己在女兒的眼中,也是個善良軟弱的。


    說做就做,田橙索性把孫楠約了出來,將這事告訴了她。


    兩人坐在公園的長椅上,麵前是一泓波光遴遴的湖水,聽田橙用盡量客觀的語氣,把她所看到的複述了一遍,孫楠楠一臉的不可置信:“橙子,你是不是看錯了?怎麽可能會有這種事?”


    田橙沒回答,隻是默默地注視著她。


    在女孩子同情的眼神中,孫楠楠臉色漸漸地變了,眼中盈滿了淚水,她轉頭注視著湖麵,沉默著一言不發。


    田橙遞給她一塊手帕,也沒說什麽,天氣晴朗,有帶著水汽的風吹過來,湖麵上一對情侶蹬著雙人小遊輪,女孩子清脆的笑聲散落開來。


    “我去找他。”孫楠楠擦淨眼淚,把手帕還給田橙:“他得給我個說法。”


    田橙點點頭:“要不要我跟你去?”


    “不用了,那個,他的那個對象,那個姑娘名字叫什麽?”孫楠楠有點艱難地問。


    田橙心裏暗歎了口氣,孫楠楠這是承認對方的地位了?


    “她叫王麗萍。”田橙說,看孫楠楠要走,又喊住了她:“等一等,表姨,這事如果是真的,你打算怎麽辦?”


    夏日的陽光下,孫楠臉色更白了一點,湖麵反射的波光照在她的臉上,映得她的臉色陰晴不定,她搖搖頭:“我不知道。”


    女孩子急匆匆地走了,田橙歎了口氣,遠遠地跟在後麵。


    遇到這種事,誰也沒辦法立刻做決定,孫楠楠是個善良的姑娘,不論如何選擇,希望她不要受到太過份的傷害。


    遠處的孫楠楠神情激動,大聲地在質問著什麽,她對麵的虞功偉神色沮喪地低著頭,不時抬起頭辯解著,伸手去拉姑娘的手。


    孫楠楠甩開虞功偉的手:“你別碰我!你說,你和王麗萍究竟是怎麽回事?”


    她的心裏其實是盼著虞功偉否認的,至於否認之後事情該怎麽處理,她也不知道。


    “這事是我的錯,可是楠楠,我跟她隻是一時糊塗,你才是我的真愛!在我心裏,你永遠是排第一位的!”


    虞功偉極為誠懇地說,眼中竟然泛著幾點淚花:“我真的隻是一時糊塗,我從來沒有喜歡過她,她那副模樣怎麽能跟你相比!”


    孫楠楠失望地看著他,甚至有點絕望了。


    一時糊塗?


    從來沒有喜歡過?


    那王麗萍肚子裏的孩子是怎麽來的?


    虞功偉的手再一次抓住了她的手:“楠楠,你不要擔心,我這就跟她談,讓她把孩子打掉,咱倆國慶節就結婚,你知道我爸媽都喜歡你,你是他們唯一承認的兒媳婦!”


    孫楠楠看著抓著自己的那隻手,虞功偉滿懷期待地看著她,她一根一根地掰開男人的手指,隨即揮起手來,給了虞功偉一記響亮的耳光!


    “誰要做你家的兒媳婦!”


    孫楠楠捂著臉跑走了,虞功偉跟在後麵追,田橙則不遠不近地吊在後麵。


    直著孫楠楠回到自家,虞功偉也跟著進去,田橙放心地轉身,不管怎麽說,回家就好。


    至於後續的事情如何處理,反正事情已經揭開,虞功偉也去了孫家,依著那梅那潑辣的性子,孫楠楠吃不了虧。


    事實證明,田橙還是低估了那梅腦回路的奇葩程度。


    在婦科實習完,下一個輪轉的科室是兒科,


    已經到了兒科的田橙,卻是聽說了婦科的一件奇葩事。


    “誰能想得到呢,大家都以為來鬧事的是病人家屬,結果呢,來的是那個感情騙子的真正未婚妻的親媽!”


    這句話有點長,實習生說完緩了緩,才繼續說:“你猜她為啥來鬧?”


    “為啥?”幾個實習生來了興趣,有人追問。


    “嫌醫院把那個病人的情況泄漏給了她的女兒,這是什麽腦子啊,未來女婿都跟別的女人有孩子了,有人告訴她,難道不應該感激嗎?她倒好,跑去跟主任鬧,說破壞了她女兒的婚姻,你們說說,這婚姻是醫院破壞的嗎?”


    “對啊對啊,要是我的話,感激還來不及呢!”


    “這樣的婚姻,要它有啥用啊,趁著還沒結婚,損失還不大,趕緊分手唄!”


    幾個實習生議論紛紛,田橙聽著卻是越來越不對味兒,她怎麽覺著像是王麗萍和虞功偉的事兒呢?


    來鬧事的那個人,怕不是那梅?


    這是又出什麽夭娥子了?


    田橙越想越慌,看看帶教老師沒注意這邊,趕緊溜出去,直接去了婦科門診。


    婦科門診那邊一如既往的人多,然而與往常人多卻有秩序不同,今天的場麵有點亂。


    不論病人或是家屬,都用一言難盡的目光看著堵在診室門口的那梅。


    被這麽多人用詭異的目光看著,那梅有點慌:“你們都看著我幹嘛,明明是醫生泄漏了病人的信息……”


    有婦女大嗓門嚷道:“就算真的泄漏了,也輪不到你出麵啊,你和病人是什麽關係?”


    周圍有人低笑起來:“她是病人的對象的對象的親媽!”


    “我就尋思著,這胳膊肘子怎麽能往外拐呢,這腦子得壞到啥地步啊!”


    田橙艱難地擠過來,隔著人群一眼看見那梅,腦子裏立刻轟的一聲,她給主任惹禍了!


    目光在室內巡逡一遍,沒看見主任,田橙心裏鬆了口氣,想著趕緊把那梅弄回去,就看見主任從裏麵的診查室走了出來。


    那梅見了主任,登時又激動起來:“哎,同誌,你還沒回答我呢,你們怎麽能把病人信息泄露給別人呢!”


    周圍一片噓聲,田橙看她這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忽然有點不好的感覺——孫楠楠該不會出了什麽事吧?


    所以那梅才會跳著腳的來找醫院的麻煩。


    主任表情平和,說話聲音不帶一絲波動:“同誌,這事還有待調查,現在是上班時間,請您等一等,我給掛了號的病人看完病,咱們再說這事兒。”


    周圍的病人們齊聲附和,田橙奮起全力,終於擠了進來,拉起那梅就向外走:“姨姥姥,您來這裏做什麽!”


    那梅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田橙,第一個念頭就是,可不能讓這丫頭看了笑話去,也不說話,任由田橙拉著,外麵的人群自覺地讓開一條道兒。


    田橙把她拉到外麵僻靜處,看看那梅氣急敗壞的樣子,心裏的猜測越發不祥:“姨姥姥,我表姨她怎麽了?沒事吧?”


    心裏念叨著家醜不可外揚,那梅強作鎮定:“沒事!你怎麽來了?!”


    心裏忽又轉過一個念頭,該不是女兒讓她來的吧?


    田橙指指身上的白大褂:“我在醫院實習,姨姥姥,我表姨真沒事吧,她知道你來這兒嗎?”


    那梅看看她身上的白大褂,忽然就明白了什麽:“好啊田橙,是不是你把事情捅給楠楠的?”


    這事田橙也沒打算瞞著:“是的,那個姓虞的跟別的女人有關係,這事必須得告訴我姨,不能讓她被蒙在鼓裏。”


    那梅咬牙切齒地看著田橙,覺得這姑娘模樣漂亮,心地卻是黑得跟鍋底一樣,心眼兒也多得跟篩子似的:“好啊田橙,你這是見不得你姨找個好對象吧,變著法子給她拆散了才甘心?”


    田橙簡直驚了,這是哪兒跟哪兒啊,看樣子那梅還是不信虞功偉的事兒?


    “姨姥姥,這事是真的,你不要相信那個姓虞的,他在騙你們,王麗萍肚子裏有他的孩子,都快一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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