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桑而不得,這是個大大的難題。


    好容易等到後半夜,柳奕趁著爹媽都入睡了,獨自去空間裏拜望大仙兒。


    大仙這福地,她也好些日子沒來。


    之前柳奕每次進來都繞著金山打轉,還把地方弄得亂七八糟。


    為避免爹媽疑心,她也不容易。


    柳奕順著蘆葦叢中的小路到了院子門口,“給大仙行禮了。”她比照大靖俗禮,深拜三鞠躬。


    如今的柳奕已把心態放得很平和,不管人家大仙兒是個啥態度,她都得有禮貌有誠意。


    在門口等了一會兒,靜悄悄的院子沒再抓她進去。


    柳奕想想,不進去也沒啥,她便站在門外說出心裏疑問。


    “第一件,空間裏的時間是靜止的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她便能理解為啥任何東西放進來都不會變。


    這件事比較容易印證,反正她家的饅頭也吃完了,讓阿娘用同一種酵母兩處發酵便可知曉。


    但如果真是這樣,空間裏的物品倒是有了保障……它就隻能作為倉廩使用,而不可能栽種任何作物。


    柳奕慢慢回想一遍,是了,若非如此,那些苗木不早也缺水幹死了嗎。


    還有些細節她自己都不曾在意,比如放進來的饅頭一直保持著鬆軟,外皮一點都沒變幹硬,還放了好些天。


    若非如此,什麽食物稍微多放幾天都早該發黴變質了吧?


    畢竟這裏的溫度和濕度都不低,相反還讓人覺得挺舒適。


    這就是個問題。


    哪怕鐵製品,在這樣的環境下它也會容易生鏽,何況其他。


    可這洞天福地偏偏保證了溫暖而不燥熱,濕潤又不濕冷,並且同時讓這裏的一切都維持著進入時的狀態。


    她還以為這環境適合種田呢……


    既如此,柳奕瞬間明白了,不論他們一家人在這裏麵待上多久,外麵的時間都不會流逝。


    也就是說,空間裏的時間相對於外麵是靜止的,跟大靖朝的時空沒有任何必然聯係。金山雖被他們搬動過,但物品本身沒有經過時間流逝。


    柳奕有些慶幸,若她一進來便失蹤幾十年,不就見不到爹媽了!


    “第二件……”柳奕又一轉念,還有什麽可疑惑的?


    “我問完了。”


    有個保鮮的空間也不錯呢,起碼她家的桑子還可以挖出來重新種。


    她又拜了幾拜,心裏琢磨著等新麥舂下,就帶點麥飯來供奉大仙兒。


    轉身要走,柳奕發現自己動不了,試了三次,她都還在門口卡殼。


    “大仙?”柳奕想想,這裏也沒別人啊。


    ‘肉……’她的腦子裏多了一道念頭。


    她突然特別想敬獻火腿腸是怎麽肥四?


    還有,不需等到新麥舂出來了,她現在就要去給大仙兒煎一盤焦黃噴香的火腿腸!


    柳奕噌噌跑去貨架上拿了火腿腸、小紅腸、脆皮腸……又點燃還溫熱的爐灶,將油鍋重新加熱,把各種肉腸放進鍋裏滋啦滋啦煎了一遍。


    很快,柳奕端著熱氣騰騰的煎肉腸,送到了院門外,她還準備了一副碗筷來著。


    不想她剛一過去,‘……難……難吃!’那“傳音入密”的念頭又一轉。


    柳奕用自己煙熏火燎的爪子揉了揉鼻子。


    這是她家唯一的肉食,不說是最好的東西,也找不出其他了。


    “大仙”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便讓她趕緊滾蛋。


    柳奕莫名其妙,端著一大盤各種煎腸朝回走。


    “我知道它加了澱粉……”她抓起盤子裏切成片又煎到兩麵微黃的火腿腸咬了一口。


    “裏頭確實還有很多增香、染色、防腐劑。但它也確實很好吃啊!”


    ‘香……難吃!’那念頭十分不屑。


    “好吧,好吧!我承認,這是火腿腸的特色。”柳奕皺皺鼻子,“還有方便麵、方便米飯、方便火鍋……就是聞起來很香,吃著不那麽好吃。”


    但這已經很好吃了,柳家原本可是三月不知肉味的,你還挑什麽挑。


    “你不能什麽都去跟餐廳裏頭大廚現做的比較,它主要不是方便麽……”柳奕嚼了幾口咽下去,又拿起一塊來,“又要方便又想好吃,你總得做個取舍……不是?”


    “誒!”柳奕被自己噎得快翻白眼兒。


    “大仙你會說話啊?”她又後知後覺了!


    那念頭不再出現。


    柳奕想跑回去再次求見,卻被那黑門阻擋在外。


    連門縫都不開了?


    “大仙!”柳奕在白色的院牆外頭直蹦,“我!……我!”


    她想怎麽地來著?“我要種地啊!”


    “不要說我得寸進尺……咱有商有量的行不行?”柳奕一邊蹦一邊喊,“如果!我是說如果……您老喜歡吃肉!”


    “那好啊!”實在是太好了有木有!她也喜歡啊!誰能不愛吃肉。


    “俺家還可以在這兒養豬!養牛!養兔子!我媽做菜可好吃啦——!”柳奕繼續喊到。


    能跟大仙兒有點共同的愛好,她跟她爹都十分榮幸!


    “隻要您同意啊——”柳奕話沒說完,便端著盤子“滾出”了空間,還一屁股坐在地席上。


    ……


    不生氣,不生氣,柳奕安慰自己,不是說好得態度端正麽。


    既然大仙兒不同意,咱就另想法子。


    地,她家不是沒有。


    就算不擠糧食地,這年月開荒又不必辦手續,也不會被抓盜砍盜伐,就是得等到秋收過後了。


    這件事之後,接連兩三天,柳奕都跑到空間裏“交涉”。


    ……未果。


    大仙兒就是大仙兒,她再沒突然產生別的念頭,也沒再莫名其妙自言自語。


    她家的事情總不能繼續耽誤。


    由於空間不能種地,拔除菜畦整曬場的事情便沒有立即進行。


    接下來的幾天,她家都在不寬敞的院中空地裏鋪上了竹席攤曬著麥粒。


    後院的蘆菔地已經完全空下來,準備下個月才下種。


    隻要一有工夫,柳奕便將院子外頭空地上的雜草給鏟除一些。


    她家阿娘則接著去田裏除草。


    柳全先是抽空去糞坑附近堆上了肥料。


    後又去她家空閑下來的麥地裏放了一把火。


    然後,在一場適時而下的小雨過後,她爹灑種了一片綠豆。


    聽她阿爺說,這一回種的豆,工序便比較粗糙了。


    柳全隻端了一大簸箕的綠豆去地邊,用了她娘的一條破圍裙兜上些豆種,圍裙兩頭都係了繩掛在脖子上,便朝過了火的麥茬地中一路走著一路抓出綠豆成片地撒播。


    五畝田地都不必翻耕,隻柳全一人,連放火帶撒種,用了兩三天便全種好。


    “再過上半個月,就把長起來的豆苗都翻耕作肥料,到時隻用留下田邊地角的長成了豆秧留種就行。”


    柳奕點點頭,知道這就是之前說過的綠豆肥料了。


    “等豆苗發了芽,稍長起來,你可記得跟我說一聲。”坐在一旁的芳娘對柳全道,“我去拔些回來當菜吃。”


    “綠豆芽?”柳奕一聽就來了興趣。


    “不光豆芽,就是嫩豆苗也能當菜啊。”芳娘笑著道。


    “那我直接拔了回來就行。”柳全一口應下,“咱也炒點豆芽下飯,好久都沒吃上炒菜了。”


    是呀,她家自從到了這裏,還一次炒菜都沒吃上呢。


    哪怕隻做一盤炒豆芽,那也正經是個炒菜。


    “豆芽菜涼拌豆腐皮也行!”柳奕坐在一旁吃著沒甚滋味的粥飯,想念起了夏季裏的涼拌菜。


    “豆腐皮你就別想了。”柳媽一口拒絕,“那裏現在就找到那麽一點油豆皮,水發一發,其實也沒多少。”


    “我還準備留待過年加菜呐。”芳娘繼續道,“這一吃,就你們倆,能剩下點渣來?”


    “誒!咱就過年吃。”柳全及時地卡住了話頭,以免被老婆念叨。


    最近他們確實吃得比較多,幹活累啊!


    有了主食就得想下飯菜,有一個菜又會想再換換口味。


    就那回泡下的糖醋薤白,都沒能堅持出十天。


    現又做下的一罈還沒熟透呢,已被吃了好幾頓。


    照此下去,這罈薤白也根本堅持不到過年。


    芳娘擔心他們如今的胃口不像從前了,敞開吃必然消耗巨大,空間裏的東西哪裏經得起這般坐吃山空。


    就便很多調味品,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那也是不可再生資源。


    尤其空間裏不能種地的事情,對他們的打擊著實不小。


    “從明天開始,”柳氏作為‘當家主母’,安排一家人的飲食是分內之事,“這麥也收過了,你們便都勒緊些褲帶,還喝粥罷!”


    “幾頓?”柳全小心翼翼探問。


    “三頓。”芳娘補充回答,“隻管個水飽。”


    “幹糧呐?”柳奕也問到。


    “一天一頓,早吃晚吃自己看,咱們還是按需供給。”芳娘看了一眼柳全,“你的定額,一天兩個。”


    “咱倆就一人一個。”柳氏又對女兒微微一笑,“你以前不是愛吃外頭鋪子裏的那……雜糧麵的窩窩頭嗎?”


    “媽——那是小點心。”柳奕嘬了嘴,那能一樣嗎?人家可是用牛奶揉的麵、甜的!


    “趕緊吃完飯,記得今天再多挖些魚腥草,晚上給你們涼拌了吃。”芳娘放下了碗筷,準備出門下地。


    “家裏的事兒就交給你了,一定注意安全。”柳全同情地看了女兒一眼,連忙呼呼喝完最後一點粥,放下碗筷急抹了抹嘴,扛起除草的工具跟在媳婦後頭走了。


    柳奕無奈歎一口氣,她家這生活質量啊……直線下降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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