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陽殿。


    百官正對某事兒議論紛紛。


    聽聞,戶部尚書高湛在大理寺染上了鼠疫...


    如今,命垂一線。


    王渝州位列文官之首,麵上盡是不可置信。


    前兩日他二人還同席飲茶,怎麽會突然就得了鼠疫?還是在大理寺中?


    眼下京中局勢錯亂複雜,他多年培養的親隨就這般不吭不響的沒了?


    戶部尚書,掌握著朝廷經濟命脈,這位置爭奪定是要引起一場血災。


    各方各派,虎視眈眈。


    “怎會連夜被抓去了大理寺?”昭帝蹙了蹙眉,朝著殿下跪著的小太監說道。


    他這般一問,百官皆也等著那小太監開口。


    “啟稟陛下,大理寺那邊來報,說是因為高大人豢養死侍,還把死侍派進了貢院,隻不過抓去問幾句話,不知怎麽就染上了鼠疫。”小太監磕了個頭,誠惶誠恐回了話。


    鼠疫,染上了這病便是治不好的。


    昭帝連咳幾聲,麵上皆是震怒,“豢養死侍?他高湛是要做何,謀反朝綱麽?”


    “陛下息怒。”


    百官皆跪地勸聲,可各有心思。


    王渝州吸了一口冷氣,他身為高湛的老師,最是清楚他的本性。


    謀反叛亂這種事,他是絕對不敢做的。


    可就算自己信了,聖人能信麽?


    “陛下,大理寺還未將此事查清楚,怎能斷定就是高大人府中豢養死侍呢?”王渝州趕緊起身,朝著左側邁了一步,立與殿中央。


    他話落,便從殿後也站出來了一位男子,身著朱砂紅色官服,麵容陰柔俊美,“大理寺乃直屬聖人掌管,右相如此輕怠,可是有司馬昭之心?”


    “顏少卿休得血口噴人。”


    “右相不過是高大人老師,便處處維護?莫不成高大人是受了右相指使?”


    “你...你...”


    論起口舌之爭,誰又能辯過顏如玉。


    王渝州氣的哆嗦著身子,麵容略是泛紫。


    “夠了!”昭帝大掌拍向朝案,隱有動怒之意。


    “九皇子呢?”


    “回稟陛下,九皇子在得知貢院混入了死侍後便率城防營將士連夜搜捕,如今應該還在貢院監察。”


    昭帝頷首,“老九最是讓朕省心。”


    四皇子瀛棲挑眉,眸中泛著冷笑。


    李闕朝著六皇子瀛漣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可輕舉妄動。


    戶部尚書一職如今空缺,他定是要竭力安排自己的部下。


    可這會兒陛下心頭不快,若是提及,恐遭聖心猜疑。


    瀛漣是個急性子,肉就在嘴邊,他怎能忍住不張嘴去咬一口。


    “父皇,兒臣提議重新推選戶部尚書一職。”


    “兒臣附議。”


    待瀛漣出聲後,沒曾想二皇子瀛釗也竟然站了出來。


    右相簡直是要被他給氣得吐血。


    這爛泥扶不上牆的東西。


    李闕聽見瀛漣之聲,也是重重歎了口氣。


    “哦?你二人有何高見?”昭帝笑眯眯往前傾了傾身子,跟個彌勒佛般和善。


    瀛漣感覺出不對,不敢再開口...


    反倒是瀛釗,正準備賣弄自己學術,卻被一本奏折給砸了過來。


    “不妨朕這皇位,讓給你們二人來坐?如何呐?”


    二人齊齊跪地,不敢在妄言一句。


    “退朝。”


    昭帝冷聲拂袖,起身朝著殿後行去。


    瀛棲一對陰冷的桃花眼瞅著地上兩個慫包,不由譏笑。


    這般人怎配做他的對手!


    昭帝怒氣衝衝下了朝,一路上皆沒個好脾氣。


    待回了朝輝閣,才將怒意褪去。


    薑賢笑吟吟捧著一盞茶過去,“陛下若是想笑,奴才便把門給闔上,讓陛下開心樂嗬樂嗬。”


    昭帝接過茶盞,又氣又笑輕踹了他一腳,“就你是朕肚子裏的蛔蟲?”


    話雖如此,他還是將茶盞給擱在案上,朝薑賢笑著一揮手,“去去去,給朕溫兩壺好酒來。”


    薑賢眯著眼諂媚,“酒早就給陛下溫上了,這藥也是溫上了,陛下得左右權衡,不偏不倚才行呐。”


    這話裏有話,倒是讓昭帝凝神思索了片刻。


    京中四族,以王、魏兩家獨大,前些日子魏家兵權被削,今日王家也折損了一員大將。


    看似京中這些都是大動作,可絲毫卻傷不了根源。


    四族他是分毫信不過,若想牽製,隻能另尋他處...


    扶了扶額,昭帝也不願多想。


    可他心中,也自是有了定數。


    陸國公府,攬月閣。


    陸四娘子這些天都沒怎麽下榻,那日得了風寒還未好爽利。


    可今日是兄長科考散席的日子,她無論如何都得跟著母親去接。


    若看到兄長無事,她這一顆心才算是定了。


    “小姐,那身粉藕軟紗裙不能穿,你風寒還沒好呢。”


    驚蟄皺著眉,將自家小姐手裏拿著的那一身衣裳給搶了過來,順手遞過去件緞子淩霄花的齊腰襦裙。


    陸子虞最是愛俏豔,生了一場病這許多裙子都穿不了,不是成心要了她的命。


    撇著水豔豔的小嘴,滿是不情願。


    落寧從外頭端著香湯過來,不著痕跡清淡淡地道,“小姐不願,也別強求了,夫人似是已經上馬車了,咱們趕緊過去吧。”


    話音剛落,驚蟄手上的那件齊腰襦裙被人給拽走。


    屏風後,透著美人寬衣解帶的身影。


    驚蟄有些欽佩朝著落寧看去。


    一番收拾妥了,清水巷幾駕馬車才駛去了貢院。


    貢院門口,這會兒已是停了不少車駕。


    未等多時,鈴響,門便是開了。


    陸子虞同沈嵐等了半晌,還未瞧見自家兄長出來,這心中便是有些急了。


    似是瞥見了一襲白衣,她趕緊朝前湊去,顧盼生姿,正欲招呼出聲,誰知映入眼底的是一張俊雅不凡的麵容。


    她未曾見過,似是認錯了人...


    白衣公子待瞧見她時也是心口一窒,眸中喜色不加掩飾。


    “姑娘...”


    “大哥。”


    他剛想出聲問她姓甚名誰,卻見跟前的美嬌娘衣決翩翩掠他而去。


    陸子虞瞧見自家兄長,一時有些喜極而泣,淚眼婆婆著喊了一聲。


    陸之庭神色疑惑,拍了拍她的腦袋瓜,溫和笑著,“不就是考個試有幾天沒見,我這神仙妹妹至於這般哭鼻子麽?”


    “兄長這幾日可是吃得好,睡得好?”


    “好。”


    “可有人去擾你?”


    “本是有些嘈雜的,不知為何城防營同九皇子卻來了。”


    陸子虞趕緊追問他,“然後呢?可發生了什麽事?”


    “說來也是奇怪,九皇子這幾日都沒闔眼,就搬了張椅子坐在我考房的門口。”


    沒闔眼?


    三日,他都沒睡麽...


    陸子虞挽著兄長朝著不遠處一指,“母親在那兒等著兄長,兄長先過去給母親見禮,四娘一會兒就來。”


    陸之庭未多想,笑著就承了。


    隻留陸四娘仍站在貢院門口,似還等著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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