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華宮,偏殿。


    瀛煙自從朱雀大街趕回宮中時,麵容極盡扭曲,本該柔情似水的杏眸,此時也被一股子厲色所取代。


    陸家那個賤人,竟然敢當著眾人的麵挑釁自己!


    她選了三技,那賤人便狂妄自大敢選四技?乞巧宴,比試的可不是膽量!


    盡管心裏覺得陸家娘子不過是虛張聲勢,可瀛煙今日還是被她打了個響亮的耳光。


    估計京中已經流言傳遍,都等著乞巧宴上看她陸家四娘如何與自己一較高下。


    隻不過,這一次她可是準備了萬全之計。


    等到她奪了魁首,便請聖人替她與九皇兄賜婚。到時候,再看那陸家娘子該是何等可憐模樣。


    若她願伏低做小為妾,隻要跪在地上跟自己磕個頭,這姻緣她便也可成全。


    想到此,瀛煙那陰鬱的眉梢漸漸有所舒展。


    剛坐在內室的軟塌上,侍女荷夏便小跑著進來稟報,“郡主,王家娘子候在門外,說是想進來找您一敘。”


    瀛煙手臂撐榻邊兒,一副懶洋洋的模樣,唇間輕輕嗤笑了一聲,陰陽怪氣朝著屋門外大聲說道,“她王家娘子倒還有臉找本郡主?”


    荷夏趕緊悄聲叮囑,“郡主,小心隔牆有耳。”


    言外之意便是說,這是太後的宮中,說話行事皆要小心。


    瀛煙雖有些憤憤不耐,可還是稍微收斂了番自己的性子。


    眼下正是需要那老婆子為自己出力的時候,大可不必在這節骨眼上鬧出事端。


    世人都說太後好福氣,到了晚年還能有瀛煙郡主這般通透體貼的人兒常伴膝下。既然都說她是太後的貼心襖,那這溫柔乖巧的孫女戲碼,她不可得扮演好?


    瀛煙輕吐了口濁氣,掛上一副和善的模樣,下顎一揚,朝著荷夏笑道,“去請王娘子進來吧,省得過會兒暈在這慶華宮門口。”


    她本不想見王若茀,那日桃花宴上,此女見自己被人羞辱竟還落井下石,忙著撇幹淨關係。


    若不是顧慮她同王皇後的那層關係,今日定是要好好教訓其一番。


    不過多時,荷夏便領著王若茀從外頭進來。


    “茀娘見過郡主。”王若茀輕笑施禮,姿態一如尋常,不卑不亢。


    瀛煙捏著茶盞,瞧也未瞧王若茀一眼。


    半晌,鼻息輕輕冷哼了一聲,姿態傲慢,“你來作何?”


    王若茀倒也不客氣,提裙也坐在了軟塌上,“自然是來跟郡主賠不是的。”


    瀛煙眯了眯眸子,用力將手中的茶盞擱在矮桌上,笑哂問道,“賠不是?看來王家娘子也知曉,那桃花宴上因你讓本郡主受盡恥笑?”


    王若茀佯裝無知,瞪大了眼瞧著瀛煙,“郡主此話怎講?茀娘今日是來賠不是,不過是因為那日郡主昏倒,後又病了些日子,茀娘本想來瞧瞧郡主,可家中府上事多,一時抽不開身。”她咬了下唇,蹙眉委屈又道,“茀娘一片真心,怎麽到了郡主口中,就成了惡人呢?”


    瀛煙冷目瞧著她做戲,“王娘子,你我二人的關係,可未有此等親密。”


    這王家女可真是鬼話連篇。


    那日宴上,明明是她說與自不過泛泛之交!今日又裝腔作勢,來給自己賠不是,若不是心裏又藏了彎彎繞繞來找自己聯手,恐怕這王家女壓根就沒臉麵敢來尋自己。


    不過,她二人皆有一仇。


    那便是陸家四娘子。


    敵人的敵人,那不就是自己的好友?


    瀛煙心裏細細盤算了番,端了端身子給王若茀添了一盞茶,“既然來了,有什麽便說罷。”


    王若茀見瀛煙態度有所轉變,不由唇梢勾起了一抹笑意。


    她捏著茶盞,隨意呷了一口,“上次桃花宴,茀娘卻是有所疏漏,本以為那位陸家娘子是個不學無術的草包,沒曾想詩詞學識倒是了得。”她微微頓了聲,略有愧疚看著瀛煙郡主又道,“茀娘縱使千百般不好,可與郡主結盟並未有私心。反倒是那位陸家娘子,屢屢讓我二人受挫,這仇,茀娘可忍不得!”


    瀛煙眉宇一厲,趕緊用眼神堵住王若茀的嘴,“慶華宮內,小心說話。”


    王若茀倒也未怕,悠悠拿起帕子沾了沾唇梢,“今日茀娘去朱雀大街掛牌,剛下了馬車便聽見道旁百姓們紛紛議論,說是那位陸家娘子竟然當著郡主的麵連選四技?”她湊了湊身,壓低著聲音試探道,“此事,不知是真是假?”


    瀛煙死死攥著手,話音從嘴裏生硬擠了出來,“此事為真!”


    不提還好,一提起來這椿事兒,她心頭的烈火就如同澆了一層油,燒的更是洶湧。


    王若茀暗戳戳審視著瀛煙麵上的變化,心頭不禁輕笑。


    有恨便好,這般下手才更陰狠毒辣。


    “嘶...那位繡花枕頭竟敢當眾挑釁郡主的才名?”王若茀神態有些不可置信。


    瀛煙冷笑一聲,“她不過是故弄玄虛罷了,怎能真的四技具備?”


    “郡主此言不假!可我等這回,不可再掉以輕心了。”王若茀沉了沉聲,陰戾的眉宇間多了分深思。


    瀛煙挑眉看了她一眼,“王娘子這是何意?莫不成,還願跟本郡主坐在一條船上?”


    “茀娘自始至終,可都跟郡主一心呐!”王若茀惺惺笑了笑。


    這麽鋒利的一把刀,她怎可能就輕易放棄了?


    “今年乞巧宴評選官員,五位中,有三位乃是我父親門下的幕僚。”王若茀氣定神閑端起茶盞來,朝著瀛煙跟前一遞,笑道,“茀娘已經打過招呼,評選之時,三位官員皆會站在郡主這邊兒的。至於那位陸家娘子,就讓她好好嚐嚐身敗名裂的滋味兒吧!”


    瀛煙抬首對上王若茀的眸子,不知為何,她竟然能從其中感受到一股子危險。


    不過是位官臣家的嫡次女,為何能讓她一直瞧不透?


    這位王家娘子,似乎與那陸家小賤人還深深糾纏著什麽辛密。


    眼下,不是該顧慮這些的時候。


    既然王家女願與她一同對付那賤人,那便該好好利用為之...


    瀛煙捏起自己的茶盞,與王若茀杵在半空的茶盞一碰。


    雙姝合璧,詭計漸生。


    待王若茀從慶華宮出來,已經是日落之時了。


    “王娘子,奴婢可是找您多時了。”王皇後身邊的梅英姑姑從不遠處跑了過來,一瞧見王若茀,便趕緊親昵著上前迎候。


    “梅英姑姑怎麽找來了?”


    “皇後娘娘聽聞娘子入宮了,趕緊差奴婢來迎。”梅英滿麵欣喜,嘴上催促著道,“走,去鳳霞宮,娘娘這段日子老是惦記著您。”


    王若茀一改麵色陰深,眉目間多了些溫意。


    她笑得真切,像是個嬌羞靦腆不諳世事的姑娘,“茀兒自是也牽掛著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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