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一駕淺色幃裳的馬車停了下來。


    眾人目光被其牽引著,似那馬車裏坐著什麽不得了的人物。


    一雙纖纖玉手從裏探了出來,淨秀的指尖上挑染著豔美的蔻丹,嬌軟生香。


    陸子虞撩開簾子,被落寧輕扶著下了馬車。


    她今日穿了一身綰色瓔珞紋的望仙裙,臂上掛著一條滾雪白的披帛,走起路來,飄逸如神仙妃子。


    麵頰上輕輕施了粉黛,發絲鬆鬆垮垮挽成了墜馬髻。


    瞧模樣,這位女郎並未盛裝打扮,可身上那妖嬈慵懶的風流勁兒,卻怎麽遮都遮不住。


    蓮步輕擺,步步朝著瀛煙走了過去。


    百姓們癡楞楞望著那模樣嬌豔的女郎。


    這...這是哪家的貴女?


    京中何曾有過此等絕貌?怕說她是夢中仙,畫中妖也不為過。


    百姓們瞧了那素衣女子的容貌,再看一身華貴端莊的瀛煙郡主。


    淡了...


    瀛煙郡主模樣生的秀氣,本就壓不住這款宮裝,那威儀的氣勢絲毫未顯盡出來。


    反觀那位素衣娘子,衣裙雖雅,可嬌容豔豔,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淩厲之肅,壓了瀛煙郡主不知幾籌。


    “陸家四娘,見過郡主。”陸子虞走上前,輕輕頷首見禮。


    她看著瀛煙這身打扮不由眯了眯眸子,覺得有些詫異。


    這位郡主不是一直都喜好素衣,怎麽如今改了性子?


    她隱隱覺得瀛煙身上的氣質有些不對勁兒,一時讓人難以琢磨透。


    像是隱忍蟄伏在暗處的野獸,等待時機成熟,便會衝上來撕咬自己。


    不愧是宮裏生長的人,短短幾個月罷了,心性就能有如此變化,著實讓人覺得有趣得緊。


    瀛煙不動聲色攥緊了手,可麵容之上淡然無痕。


    她勾唇淺笑,語調平靜如水,“陸娘子來的真巧,本郡主剛掛完牌子。”


    “是麽?那接下來就輪著四娘掛吧!”


    二女一言一語,雖不曾針鋒相對,可那談笑間劍拔弩張的壓迫氣勢,卻讓朱雀大街一眾人的心緊緊提在嗓子眼兒。


    百姓們瞧著不遠處的那襲素衣,神色皆湧動著讚賞。


    原來,她便是這一段日子在京中名聲大噪的陸家娘子!


    不僅容貌生得如此之好,就連才情也讓人佩服。


    可怎麽瞧著,這位陸家娘子與郡主有些不對頭?


    陸子虞邁步繞過瀛煙,娉婷扶風走至桌案邊。


    她一手執筆,一手輕輕挽著自己的披帛。手腕翻動,在木牌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瀛煙扭身,緊緊盯著陸子虞的一舉一動。她想瞧瞧,若那個賤人發現了自己所選三技,神色該是何等的震驚。


    不隻是她緊盯著陸子虞,就連街邊圍觀瞧熱鬧的百姓們,被瀛煙逼著進退兩難的貴女們,此時都直勾勾地望著那抹素衣。


    陸家娘子,會選幾藝?


    眾人屏息凝神,不敢大聲去議論。


    陸子虞握著手中的木牌,先是在“舞架”上掛了一枚。


    瀛煙那枚木牌掛的極高,像是故意昭示自己的身份高貴。陸子虞的那枚牌子,緊緊挨在瀛煙的牌子旁邊,像是挑釁。


    瀛煙冷笑一聲,略有玩味兒瞧著陸子虞的背影。


    這就完了?隻選一樣奪魁,可是贏不了她的。


    來了這乞巧宴,就如同進了她的局。才女之稱,可不是那麽好得的,沒個三兩下的能耐,怎能從一眾閨秀裏拔得頭籌。


    她瀛煙雖是自小失去雙親,可心性高,對這歌舞技藝皆是豁出了命去練的,能得大魁並非偶然,而憑借的是真才實學!


    可這位陸家娘子,聽說從小就沒請過技藝師傅。這般不學無術之人,怎可能贏得過她?


    瀛煙心頭諷笑,正想撇開眼刺她幾句,熟料想這位陸家娘子竟然輾轉了步子走到“琴架”之前。


    素手微抬,輕輕掛上一牌。


    嘶...這陸家娘子竟然選了雙技?


    貴女們瞪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瞧著陸子虞。


    這麽些年,除卻瀛煙郡主會在乞巧宴上選擇雙藝,其餘再無一人敢選。


    這陸家娘子,莫不成也有些本事?


    瀛煙瞧著陸子虞又掛一牌,心頭不禁哂笑。想來這小賤人是打聽了自己往年宴上都選雙藝,這是明目張膽的叫板來了。


    可能選雙藝又如何?若是比舞和琴,她還從未輸過!


    素衣浮動,繼而朝著“畫架”走了過去。


    衣決翩翩,美人臂如白藕從袖中伸了出來,指尖兒一動,在“畫架”上又掛一牌。


    三技?陸家娘子竟然也是選了三技!


    同瀛煙郡主所選的技藝如出一轍。


    眾人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轉,陸家娘子的行徑似是在向郡主宣戰!


    瀛煙蹙眉,她也有些不明白這陸家賤人到底要做何,莫不成隻是為了嘩眾取寵而已?


    可這宴上,比的不是誰選的技藝多才贏呐!


    打腫臉充胖子的招數,年年也有貴女去做,可後來,不是還是自取其辱。


    “陸四娘子,你這掛上牌子的技藝可是都要去比的!”瀛煙冷笑一聲,抬手扶了扶自己發髻間的金步搖,漫道,“你可別選好了,到時候臨陣脫逃!”


    人群間傳來幾聲嬉笑,似也有些認同瀛煙郡主的說法。


    “四娘既然選了,自然是敢同郡主一較高下的!”陸子虞背對著眾人,她聲音不大,可每一個字說出口時都堅定至極。


    她自然知道瀛煙打著什麽主意,妄想通過乞巧宴奪魁要聖人給她賜婚。


    瀛煙心中想嫁之人,不就是自家爺麽!


    使出這般歹毒的法子跟她搶男人,這一仗,無論如何她都要接招的。


    想借乞巧宴讓自己名聲掃地?


    她陸四娘不是好捏的柿子,想打她的臉,還得看看誰的技藝更硬一些!


    陸子虞朝著瀛煙回眸一笑,直徑邁步走到了第四個掛牌架子旁——“棋架”!


    棋,選的人最少,若是敢選,也是技藝精湛了得。


    這一項,可是連瀛煙郡主這般的才女都避讓了,可陸家娘子竟...竟然掛上了牌子!


    如此說來,這位陸家娘子在乞巧宴上一連選了四技?


    瘋了...


    圍觀的百姓們麵麵相覷,似是呆傻了般,貴女們也是淩亂站在原地,有些手裏攥著木牌的,因為太震驚,牌子也都墜在了地上...


    麵色最為精彩多變的,還是瀛煙郡主。


    隻見其,秀眉又攏又放,從吃驚轉變為奇怪,後有輾轉變的憤怒不堪。


    在瀛煙看來,她不過以為陸子虞是虛張聲勢罷了,為了就是今日來打她的臉的!


    以為選的技藝多,就能讓人覺得她是才女不成?


    待到開宴之時,她定讓其成為宴上最狼狽的笑話!


    瀛煙冷哼一聲揮袖離去,隻剩了陸子虞一人迎著眾人審視的目光。


    陸家四娘,怕不是瘋了吧?竟然隻身敢挑四藝?


    乞巧宴上,還還從沒出過這般令人駭聞的事跡!


    若她能贏,往後芳名定能傳頌百世。若她輸了,怕是隻能成為京中的茶餘飯談!


    宴未開,可陸家四娘的名聲卻更響了。


    人人討論起來,皆是戲侃這位陸家娘子膽大包天...


    沒有人會信,她能四技皆備,更無人願信,她一介蘇州小城來的娘子,豈能贏得過瀛煙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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