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


    寂靜的夜色仿佛沾染了一些蕭瑟,長街上一眼便能望到盡頭。


    唯一一家混沌鋪子還沒有打烊。


    騰騰熱氣熏天。


    簫星辰用力的吸了一口氣,闊別五年,他又回來了。


    “你先回府上休息,我去一趟皇宮。”沉默了許久的簫星辰偏頭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側的嚴西洲。


    乘著夜色他縱身一躍消失在長街上,奔著皇宮而去。


    皇宮雖戒備森嚴,但他從小在這裏長大,輕易避開每一個崗哨,輕鬆地來到傾雲宮。


    簫星辰輕輕推開窗戶跳了進去,守在門口的宮女正歪著頭打瞌睡,他無聲息的靠過去點了她的睡穴。


    來到內室,屋中一角香爐彌漫著縷縷青煙,簫星辰從小便聞著這個味道長大。


    他深吸一口氣來到了床邊坐下。


    入眼,是將他養育長大的母妃,五年前他離開的時候,她哭得眼睛都腫了,苦苦哀求自己的父皇,卻被禁足一個月。


    臨走前,他們母子都沒能見一麵。


    她的母妃生的極美,柳眉如煙,鳳目瑤鼻,唇不點而紅,膚色白皙,笑起來眼中有浩瀚星辰。


    記憶中的母妃是一個極為溫柔的女子。


    此刻,她一臉病態,雙目有些凹陷,膚色暗沉,哪怕是睡夢中依舊是眉頭緊鎖,嘴唇幹裂沒有血色。


    不知道病了多久。


    他心中一寒,曾經他高高在上的父皇,揚言要一輩子寵愛自己的母妃,如今將她一個人丟在這冷冰冰的宮殿,就連伺候的宮女太監都少了大半。


    他握著自己母妃冰冷的手微微發緊,原本就睡得不踏實的淑妃,好像感覺到有人在自己身側。


    緩緩睜開眼睛,借著微弱的月光,她渾身一顫,欲要開口,簫星辰卻輕輕捂住她的唇:“母妃,孩兒回來了,來看看你。”


    很快他的大掌被溫熱的淚水侵濕。淑妃一把握住自己兒子的大掌,長久的壓抑仿佛在這一刻找到了傾瀉口。


    自從她突然纏繞病榻,皇上便很少來她這裏,宮裏麵的這些人都是捧高踩低,原本與她交好的姐妹,為了明哲保身,很少來這裏走動。


    她每天都坐在窗下,靜靜的期盼她兒能早一日回來,明裏暗裏她派了很多人出去打探簫星辰的消息,拿回來的總是一些沒用的消息。


    佛祖慈悲,終於盼回來了。


    簫星辰一把將自己瘦弱的母親攬入懷中,輕輕她的拍著她的後背:“母妃,我回來了,你不是常說,隻有沒用的人才會哭嗎?”


    他的聲音仿佛是一顆定心丸一般,原本淑妃以為自己太過思念,出現了幻覺,那根緊繃的神經終於得到放鬆,她哭了很久,哭著哭著就趴在自己兒子的懷中睡著了。


    淑妃一生隻誕下一個皇子,早些年孕有一子,中途流產後,便再也沒有身孕。


    簫星辰就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寄托。


    天快亮的時候,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簫星辰小心翼翼將自己的母妃放下,將自己隨身攜帶的玉佩塞在她的手中後,悄然離去。


    金鑾殿上。


    今日早朝,眾多群臣趁著皇帝陛下還沒有來的空檔,紛紛三三兩兩在一起交頭接耳。


    三皇子辰王殿下回來了。


    這個消息像一顆炸彈,徹底將京都這一攤平靜的水波驚起了巨浪。


    話說五年前,大皇子起兵謀反,與他交好的三皇子雖然沒有參加這件事,卻因為在金鑾殿給大皇子求情被牽連被發配荒州五年。


    沒有召喚不得回京。


    皇帝陛下這幾年權當沒有這個兒子一般,那件事的風波過去,很多人有意無意在皇上麵前提起辰王。


    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所有人都以為皇上已經將這個皇子當成了棄子,試問辰王若是在皇上的心中有那麽一丁點兒位置。


    至於不聞不問?


    五年期限剛剛一到,皇上便傳了口諭讓辰王回來,雖然宮裏麵傳出來的消息,是皇後娘娘求了情。


    要是皇上真的沒有將這個兒子接回來的心思,不管是誰求情,那都沒有用。


    這一點大家都心知肚明。


    很多人都猜想,是因為北漠入侵中原,辰王不顧生死,立下了汗馬功勞,讓皇帝重新注意到了這個兒子的存在。


    正在所有人猜想的時候,依舊是一身白衣,閑庭若步一般走了進來,長身而立,束發後的他,麵如冠玉,立體的五官刀刻般俊美,琥珀色的眼眸平靜,沉穩。


    渾身散發著一股冷冽淡漠的氣息。


    很多人對他行禮:“辰王殿下。”


    他微微抬眸,在那些人的臉上輕輕劃過,微微頷首,算是對眾人的回應。


    比起五年前的簫星辰,他這五年的沉澱,讓他變得更加耀眼奪目了起來。


    渾身的氣息不如以往那樣張揚,更加的沉穩內斂,在這一群朝臣中顯得十分的耀眼。


    就在此刻,一身紅衣蟒袍的羽王走了進來,嘴角掛著邪肆的笑容,目光倏的落在簫星辰的身上:“喲,三弟回來了,恭喜恭喜啊,這幾年在荒州可還習慣。”


    簫星辰微微拱手:“承蒙二哥關心,一切安好。”


    就在此刻,守在大殿之上的太監高喝一聲:“皇上駕到!”


    頓時群臣跪拜。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兒臣見過父皇。”


    “見過父皇。”


    簫星辰惜字如金躬身行了一禮。


    大殿之上,一身明黃色龍紋的瑞德帝微微抬袖坐在了龍椅上。


    目光落在了一身白衣的簫星辰身上,看了許久,他嫌棄的移開目光:“眾卿平身吧。”


    所有人都豎耳傾聽,皇帝陛下會以怎樣的態度對待辰王?


    “父皇,三弟回來了,真是可喜可賀呀。”就在所有人沉默的時候,羽王率先開口,臉上難掩喜色。


    似乎並沒有因為辰王回來,而感到一絲不快。


    五皇子年幼,如今朝中極有可能登上太子之位的便是二皇子簫羽,如今簫星辰回歸,很有可能會跟他爭這個位置。


    在朝臣眼中,他的大度顯而易見。


    瑞德帝輕哼:“回來就回來了,有什麽可喜可賀的?聽說老二最近去了軍營,既然有意鍛煉鍛煉,為何還穿的如此招搖撞市。”


    “父皇,這不是北漠跟東涼對咱們南幽虎視眈眈嗎?兒臣原本隻想做個閑散王爺,從母後口中得知,父皇為了邊關戰事操勞,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好好休息,是兒臣不孝,沒能想著為父皇分擔一二,去軍營是希望成為有用之人,如果遇見戰事,兒臣也能衝鋒陷陣為父皇分憂一二,至於這衣裳,兒臣從小自信,年紀輕輕就打扮成老氣橫秋的模樣,多無趣。”簫羽有些委屈的扯了扯自己的長衫,他對自己的身材和長相有絕對的自信,招搖也是他有那個資本。


    瑞德帝頗為欣慰的點點頭:“你還知道為朕分擔,總算沒有白養你,白吃那麽多糧食,你這性子也該收一收了。”


    “父皇教導的是,兒臣謹記於心。”簫羽得了一句誇讚,臉上的高興之色難以言喻。


    相比較他剛剛回來的三弟,強了百倍。


    末了,他還不忘給簫星辰投以挑釁的眼神。


    對方卻無動於衷,自始至終從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


    坐在龍椅上的瑞德帝好幾次眼神落在這個兒子身上,闊別五年,他和自己居然無話可說。


    就在所有人麵麵相覷的時候,瑞德帝站了起來宣布了退朝。


    下朝後,簫星辰被瑞德帝身邊的大太監叫去禦書房的消息,很快在群臣中傳播開來。


    簫羽冷哼一聲:“不要忘了,他的母妃是最受寵的淑妃,父皇要真是這樣冷落著他,本王倒是覺得奇怪了。”


    顯然,隻有他一個人這樣想。


    其他人考慮的卻是,如今的局勢,是不是要重新站隊呢。


    禦書房。


    簫星辰麵無表情的走了進去,也不行禮,身筆直的站在屋中靜靜地看著眼前人。


    瑞德帝給身邊的大太監使了一個眼色,大太監立馬將所有的宮女太監驅散出去,自己守在了門口。


    “看見朕都不知道行禮了?”瑞德帝陰嗖嗖的視線落在了簫星辰身上。


    簫星辰聞言,後退一步,拱手行禮:“微臣參見皇上。”這一刻,他仿佛是個沒得感情的機器。


    這一反應,氣的瑞德帝將手邊的硯台扔了過去,這個硯台很巧,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從簫星辰的胳膊擦肩而過。


    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當年淩王造反,鐵證如山,你怪朕心狠手辣,朕要不是看在你母妃的份兒上,早就將你亂棍打死了,不知好歹!去荒州呆了五年,還是這個臭德行,毫無長進。”瑞德帝氣的臉紅脖子粗,壓著怒火指著簫星辰的鼻子臭罵。


    麵對天子的怒火,簫星辰依舊無動於衷,甚至還想甩袖子走人。


    大皇兄本就是長子,太子之位非他莫屬,他為什麽要造反?他用得著造反?


    他覺得當年發生的一切都疑點重重,誰知道他的大皇兄竟然親口承認自己蓄意謀反。


    這一直是他心中的死結。


    至於皇位,他根本不屑,沒有人願意相信他,他便暗中自己調查,就算被發配出京都,他依舊沒有放棄。


    “朕和你說話,你便當耳旁風是不是?信不信朕一聲令下,你這輩子都別想見到你母妃。”瑞德帝重重一拍桌子,眼神威脅瞪了簫星辰一眼。


    簫星辰終於抬頭看了他一眼,語氣沒有任何起伏:“你想讓我說點什麽?荒州的風土人情還是沿路的風景。”


    “哼,朕還以為你啞巴了,不會說話了,滾去你母妃哪裏,眼不見心不煩。”瑞德帝一甩袖子別開眼不去看簫星辰,眼裏麵滿滿的都是嫌棄。


    簫星辰沒有任何留念,轉身離去。


    瑞德帝靠在椅背上,對待這個兒子,他的心情,沒出老大那檔子事,他們父子相處的十分融洽,他終究還是怨自己沒有原諒老大。


    謀反便是死罪,坐上他這個位置,哪怕是自己的兒子,犯了錯,就要接受懲罰。


    長樂宮。


    一身雍容華貴的皇後斜斜的靠在美人榻上,聽著下麵宮女的稟告,她微抬眉眼:“他回來是遲早的事,盯著傾雲宮那邊,看看最近有什麽人走動,淑妃受寵的時候,那門檻可都要被踏破了,如今皇上去的都少了,她也蹦躂不了幾天了。”


    “皇後娘娘乃是一國之母,淑妃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妃子,敢跟您爭寵,聽說禦醫院最好的禦醫去診治,吃了這麽久的藥,都不見好轉,這是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要收了她。這就是跟您爭寵的下場。”皇後的貼身婢女薇婭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


    皇後抬起手端倪著自己精致的豆蔻,冷笑一聲:“淑妃跟本後鬥了這麽多年,她一心一意想要扶持自己唯一的兒子,本後豈能讓她稱心如意,好了,將燉好的蓮子羹給傾雲宮送去,本後是六宮之首,下麵的妃子生病了,理應關照關照。”


    “皇後娘娘,蓮子羹是奴婢專門燉給您補身體的。”原本是薇婭準備用來孝敬皇後的,聽說要送給淑妃,她立馬不樂意了。


    皇後坐直身子:“薇婭,去吧。”


    聲音帶了一絲溫怒,看著薇婭的眼神也冷了下來。


    “是,皇後娘娘。”


    薇婭不敢怠慢,躬身退了出去。


    簫星辰走到傾雲宮的門口,看著那塊牌匾許久。腦海中想起了很多陳年往事。


    “殿下您回來了,太好了,奴婢這就去告訴娘娘,您不知道您走的這幾年,娘娘每天都在念叨您能早點回來呢。”淑妃的貼身丫鬟豆芽一出門就看見了長身而立的簫星辰,眼中滿滿都是驚喜,歡愉的朝內殿跑了去。


    窗下,淑妃沒有梳妝,一身淺紫色的長裙,烏黑的墨發用一根木簪挽起。


    她的手中反複摩擦著那塊玉佩,這是她五歲那年送給辰兒的,昨晚她好像夢見他了。


    “娘娘,殿下回來了。”豆芽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興奮。


    淑妃站起身就要朝外麵走去,情緒激動便猛地咳嗽了起來。


    簫星辰一進來便聽見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題外話------


    卡文卡的腦殼痛~


    為了來之不易的推薦,阿瞳要好好更新,二更會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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