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飛空凝目之下,隻見鏡像龍睛處隱隱有著兩團黑影,飛瀑垂懸,水流湍急,看得又不甚清楚。


    這時夕陽赤紅,紅光映照著對麵的石鏡反射之下,那兩團黑影漸漸清晰起來。


    隻見水簾之下,四扇石門緩緩打開,竟露出兩個洞口出來。


    燕飛空情知若是再遲緩片刻,待到夕陽西下之時,洞門自然便會閉攏,如今的境地已是後路難退,前路難尋。


    南城子正往下探望,忽見燕飛空身影自蒼樹橫枝上彈起,這一躍之力,竟是大得出奇。


    江湖上傳聞燕飛空輕功天下第一,“淩空幻影”舉世無雙,今日一見,南城子不由得張口結舌,佩服得無以複加。


    但見燕飛空身形猶如搖枝驚鵲,一飛衝天,他身法迅捷無比,颯遝如流星般地鑽入雨幕之中。


    南歌子正驚奇間,一道細細的繩索自雨幕中飛出,正打在蒼樹橫枝上,纏住幾圈。


    淩煙兒輕身躍至烏龍金絲上,一步步向著雨幕走去,她腳下是深不可測的淵潭,心中著實有些害怕,每至山澗下積水澎湃之聲傳送上來,便停駐片刻。


    待淩煙兒消失在瀑布水幕後,餘下眾人齊聚在蒼樹邊上,這時方才顯出各人的輕功造詣出來。


    曲莫言身有刀傷,便排在首位,他自幼修習上乘內功心法,根基紮實,雖然腹部受傷匪淺,但步履絲毫不亂,烏龍金絲雖在半空中輕微搖晃擺動,卻仍是從從容容地走了過去。


    金槍小侯爺雙臂孔武有力,下盤功夫卻有些粗糙,便以手代腳,仿佛一隻長臂猿攀援似的一路平安抵達。


    南歌子平素雖然養尊處優,卻在輕身功夫上著實下了番苦功,加上他身材本就瘦削,仿若扶風弱柳般地在繩索上飛奔而過。


    楚無憂足尖在蒼樹橫枝上輕點,頓時騰空而起,待到下落之時已至繩索一半,當下單足又是輕輕一點,烏龍金絲未見如何動彈,整個人已飛進水幕之中。


    眾人探進水幕後才發覺兩個山洞竟是連接貫通的,洞中頗為寬闊,正中竟有兩行大字,分別刻著:聖域仙境、盤龍神宮八個篆體大字。


    燕飛空手撫著洞內石壁,望向淩煙兒道:“淩姑娘,這裏眾人之中,隻有你自幼生長在盤龍村,不知‘聖域仙境’和‘盤龍神宮’是何般來曆?”


    淩煙兒正低頭察看曲莫言的傷勢,聞言站起身來。


    “盤龍宮原是古滇國的末代兩任皇帝所修建的避難之所,傳說那時滇國實力薄弱而周圍強敵環伺,這對父子皇帝自恐國運不能長久,便將宮內的寶貝盡數搬至盤龍宮中,以備不時之需,更謀東山再起的良機。”


    “那時的驃騎將軍姓薛名尚栗,奉命督建盤龍宮,更是將家眷府丁盡數遷至此處,怎料盤龍宮即將完工之時,前方戰事吃緊,薛將軍急匆匆趕回故土,這一去便再也沒有回來。”


    “一月之後,便聽說皇帝業已招安歸降,給人囚禁了起來,而薛將軍亦是戰死沙場,屍骨無存,而建造盤龍宮的工匠聽說國破人亡,當晚便起了暴動。”


    淩煙兒輕歎一聲:“那一日,雙方都是殺紅了眼,也不知死了多少人,一時間山穀裏血流成河,雙方激鬥正酣的時候,忽然間地動山搖,山穀裏裂出了成百上千條地縫,許多人掉進地縫裏再也沒有出來過,更可怕的是,原來來去通行的隘口已給一座飛來峰擋住,而曆時十多年建造的盤龍宮竟在一夜之間消失無蹤......”


    南歌子看著“聖域仙境、盤龍神宮”八個大字,疑惑道:“這八個大字又如何解釋?”


    淩煙兒笑了笑:“你們一定認為我在說謊,其實這八個大字和那四句話都是後來苟全性命的人遺傳下來的,你們覺得可笑麽?世代守護盤龍宮的守護者竟不知盤龍宮在何處......”


    她說到這裏忍不住放聲大笑,全身花枝亂顫之餘幾乎笑出了眼淚。


    曲莫言一臉默然地看著淩煙兒,難掩眼中一抹複雜已極的神色。


    楚無憂似乎陷入沉思之中,半晌忽然問了一句。


    “當年工匠暴動之時,薛將軍府上剩下什麽人?為什麽他姓薛,而你卻姓淩?”


    淩煙兒捂住肚子止住笑,一臉鄙夷道:“當年一場殺戮接著一場天災,整個島上隻剩下十六個人,他薛家剩下一個夫人和兩個廚娘還有七個護院,從此在這座與世隔絕的獨島上繁衍生息百年之多.....”


    楚無憂道:“莫非那六個工匠之中有個姓淩的麽?”


    淩煙兒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怔怔道:“百年前的事又有誰能知曉呢?我不願做他薛家人可是又無可奈何,畢竟當年島上餘存的三個女人都是他薛家之人......”


    燕飛空一直在石壁上來回摸索,希望能夠摸到類似機關之類的東西,可是這個石洞中除了這兩行大字,再無其它。


    他一路從左摸到右,實在無所發現,心中忖思:若是依淩煙兒所言,當年存活下來的六名匠人,若是毫無發現,又豈能編出這四句打油詩來,今日一一對驗,又怎會這般巧合......


    他想到這層,對著“聖域仙境、盤龍神宮”八個字悠悠出神。


    這八個字雖然曆時久遠,但斧鑿痕跡仍是頗為明顯,並且名為小篆,實則字體歪歪斜斜,忒不工整,絕非大家書法,倒是真的有些像是普通匠人隨意書就。


    夕陽終於散盡最後一抹光亮,漸漸垂落,隱於天際雲端。


    洞口的石門緩緩關起,眾人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南歌子忽然道:“小侯爺......小侯爺?”


    金槍小侯爺應了聲,南歌子順著聲音摸至金槍小侯爺身旁,輕聲說:“你那柄金槍不是能夠噴出火焰的麽?”


    金槍小侯爺笑道:“你想看看麽?”


    南歌子使勁地“嗯”了一聲。


    隻聽見淅淅索索一陣聲音過後,眾人忽覺眼前一亮。


    小侯爺仿佛舉著一根火把,將洞中照得光亮。


    燕飛空背倚著那八個大字仍舊四處打量,眼神四下裏掃過之際,忽然覺得有什麽東西在眼前閃過,他心中一動,一個箭步躥至金槍小侯爺身前,劈手奪過那柄金槍。


    金槍小侯爺未及防備,倒給他嚇了一跳。


    燕飛空舉起金槍走到那四扇石門跟前,將火焰靠近,果然看見石門上竟然刻有小字。


    眾人皆讓他此番舉動駭住,心中瞬間都抱有一線希望,紛紛圍攏過來。


    石門適才翻轉向外,是以誰也不能看見這一溜小字,楚無憂輕聲念了出來。


    “莊帝昏庸,薛氏殘暴,橫征暴斂,是為無道。”


    眾人對古滇國那段曆史殊無了解,聽著楚無憂繼續念了下去。


    “餘等楚裔,思鄉難歸,聞言宮成之日即斃命之時,景公不忿,妙手巧奪,盤龍墮於腹中,且空歡喜也,不勝快哉,今約誓於此,壽終不語,待機緣者,破碑而入,一夢了然。”


    眾人聽到這裏,不禁麵麵相覷。


    曲莫言開口說道:“這席話大體意思便是,這夥匠人本是楚國人氏,卻難以重回故土,其中有人聽聞,盤龍宮建好那日,這群匠人便要盡數殞命在此,不容活口離開。”


    小侯爺點頭插言:“自古君王皆是如此,倒也不算稀奇。”


    “這群匠人中有位負責設計的景公,心中怨恨皇帝昏庸無道,薛將軍殺戮殘暴,便改動盤龍宮的設計,使之在天災之時墮入山體腹中,讓那些帝王大臣們空歡喜一場。”


    “今日幾位匠人在此立誓,不至死去那天不得將這個秘密說出去,若是日後有機緣巧合者誤打誤撞地來到這裏,可將碑文打破,餘後種種,便如同做了一場夢......”


    金槍小侯爺一旁豎耳聽完,回身指著刻有“聖域仙境、盤龍神宮”的石壁,大聲問道:“文中所說的‘破碑而入’,可是指的這個?”


    話音未落,南歌子縱身躍過,一拳擊向石壁。


    誰知石壁堅硬如鐵,南歌子反而震退兩步,洞中火光昏暗跳躍,誰也看不到他的窘態。


    他心中不服,氣運丹田,向前跨出一大步,雙掌連擊而出。


    再看那石壁,隻是外部掉了一層石屑。


    金槍小侯爺自認天生神力,臂力驚人,當下大喝一聲,雙拳連貫而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一共連出一十二拳。


    他拳拳迅雷風烈,剛猛無鑄,直打得石壁上裂出幾道縫隙,卻仍是不見破碎。


    小侯爺甩了甩手腕,大笑道:“這石壁太硬,老子打不動它。”


    燕飛空將金槍交於小侯爺手中,和楚無憂相視一笑,二人各出一掌,一個是道家小無相功,另一位是佛門渾元功,一剛一柔,剛柔並濟,俱是絕頂的內家修為。


    兩掌幾乎同時印在石壁上,那層石壁先前已給小侯爺打出裂紋,此刻忽然間好似街頭邊上爆米花一樣,四處炸裂開來,眾人皆閃身一旁。


    隨著石屑紛飛,石壁後露出一條長長的通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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