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越空前的那個隔間,李陣鬱回到餐廳廁所裏的時候,仿佛剛剛的那扇門還未關。他在鎖舌撞入鎖體的前一個瞬間,用手背抵住門板,徑直推開,走了出去。


    步速稍稍放緩的他,在掠過廁所入口轉角的時候,因為一個身影稍有停頓,那是同樣剛剛從女廁出來的金泰妍。對方也注意到了他,顯得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隨即,她用有些快的步子走到洗手池邊,表情如常的李陣鬱落後一拍,和她隔著一個身位,肩並著肩。


    簌簌的水聲,從古典設計的水龍頭中溢出。陰鬱表情盡數褪去,回到先前模樣,看不出半點端倪的李陣鬱,將雙手伸到溫度正好的水流中。隨即,他發現自己右手腕部的紗布上,正浮現著星星點點的紅色印記。那是劇烈活動下,因牽扯傷口而透出來的血。


    下意識的,他收回左手,用帶著水珠的指尖,撥開風衣的下擺。不出意外,在白色線衫的中部,有同樣的血跡印出。麵積不大,顏色卻注定刺眼無比。


    麵色依舊如常的像是未曾動過的李陣鬱,鬆開左手,任憑衣服下擺自然垂下,重新伸手到洗手池裏。他沒有去看金泰妍是否有注意到這邊,僅僅隻是在洗完手後,轉過腕部,將其掩入沒有視線能夠察覺得到的死角。


    緊接著,又先於金泰妍轉身,邁開步子朝座位走去。並在同一時間,很好的用雙手拉過衣襟,蓋住了腹部的痕跡。


    但,李陣鬱並不知道,當他轉身從洗手池邊離開的時候。未來得及合攏的風衣下,白色線衫上的血跡,一絲不落的,被金泰妍視線的餘光,全部收入眼底。


    那一刻,金泰妍淡如靜海的瞳孔底部,有過不輕的一陣波動。她一時間忘了關水龍頭,有點木楞的保持洗手的姿態,扭著纖細的腰身,回望著李陣鬱黑色的背影,好一陣子。


    帶著一縷難明的心思回到座位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金泰妍一直安靜的沒有加入林允兒她們的話題。先前她雖然話也不多,在人前她向來都是這樣,但至少有將雙手擱在桌沿上,姿態不顯消極。而這會兒,她甚至沒有再去動麵前的甜點一口,兩隻手,也放在眾人瞧不見的桌下。


    至於金承炫,他看到重新回來的李陣鬱,用目光作了示意,便繼續和允兒yuri聊著。一時間,沒人注意到金泰妍的異樣。也沒人知道,她擱在膝蓋上的指頭,正在不停的來回繞著。


    一次用意溫暖,氛圍怡人的聚餐,就此接近了尾聲。雖然因為中間的波瀾,而變得有些溫涼。但至少,影響並不算明顯。畢竟李陣鬱在其中一直扮演著話語不多,看起來無足輕重的角色。


    到最後,李陣鬱終究還是從金泰妍的瞳孔中讀出了點什麽。


    那是在金承炫起身去買單的時候,安靜了半天的金泰妍,抬起目光從李陣鬱和林允兒之間來回轉了幾次。而恰好其中的一次,有被李陣鬱不經意望過去的視線給捉到。


    其實從回來之後,心情同樣有些沉寂的李陣鬱,幾乎沒再把心思放在這裏。他也沒再像先前那樣,試圖從對麵的幾個女孩那,找一些別的意味。


    至於這不經意的一眼,完全隻是因為金泰妍盯著一個人看的太不小心。


    所以,沒法不注意到的李陣鬱,和看過來的金泰妍,目光撞到了一起。


    發現李陣鬱看過來的金泰妍,幾乎是瞬間就挪開了視線。看著連躲閃和掩飾都一點不專業的她,李陣鬱卻意外的揚了揚嘴角。


    可以確定,這是稍縱即逝的好心情。無外乎其他,頭一次明確了自己心境的李陣鬱,僅僅隻是覺得那個家夥,慌亂的樣子,很有趣。


    帶著已然平複下來的嘴角,李陣鬱挪開目光,看向窗外沒有星光卻靜好的天。他並不在意血跡被發現這件事,被誤會,是表達者的宿命。而且,這是他的故事,是他的半生。


    總有一天,會被走近來,走進來的人,了解知曉。


    ——————————————


    晚九點半,在餐廳時候不止將自己的甜點吃完,順帶還胃口很好的解決了金泰妍剩下那一半的林允兒,很是慵懶的躺在宿舍客廳的沙發上。


    作為出道六年,毋庸置疑冠上前輩稱號,並即將成為一代女團的少女時代,s&m沒有吝嗇為她們換上一間還算大的宿舍。


    近五十平米的客廳,裝飾典雅,吊頂上的燈,正向下投射著柔和的光。側躺著的林允兒,懷裏抱著格子印花的抱枕,把自己陷在布藝沙發溫暖的包圍中。


    她光著一雙腳,將有著漂亮腳踝的腳丫,徑直給擱到正在看tv的sunny懷裏,或者說揣也差不多。因為起先sunny有反抗過幾次,她一邊扯著標誌性不耐煩的嘴角,以輕微炸毛的姿態呀了好幾次,一邊又是掐又是擰的。不過下手都很輕,帶著玩鬧的性質。


    林允兒也就很理所應當的繼續使壞,最終成功的在sunny被電視裏關鍵劇情吸引的時候,將自己的腳給塞到盤腿而坐的她的懷裏,甚至還擺了個舒服的角度。


    另一邊,進門以來就一直沉默著的金泰妍,將自己的外套搭在沙發背上。而後繞到林允兒的側麵,坐在了另外一邊的粉紅色五指懶人沙發中。那是tiffany的粉絲送的,同時也是她的專座。放在平時,她絕對會跑過來坐在金泰妍的腿上,以示抗議,但好在她白天去參加了一個開幕式,這會兒還沒回家。


    坐下來的金泰妍,眉目盡管舒展的很漫,從表情上也看不出太多異樣,可莫名就給人一種藏著心思的感覺。她就這樣一直坐著,將側臉靠在撐起的手臂上,歪著頭,目光住在林允兒那邊好久好久。直到這道目光,又一次的被林允兒給注意到。


    原本和sunny一起看著電視的她,抬起脖子撥了撥頭發,看向金泰妍的視線裏帶著一絲疑惑。


    “怎麽了?”她問。


    這一次金泰妍沒躲,隻是和林允兒保持著對視,一連抬了幾次嘴角,卻沒有出言,像是在整理措詞。


    過了好一會,才輕輕地蹙起眉,開口問道:


    “那個李陣鬱,你是怎麽認識的。”


    聽到這個問題,林允兒稍楞,而後沒有多想的從最開始的那次雪天援助講了起來,前後很短,跳過了細節,僅僅幾句話,隻是簡單的說了說過程。不過,她倒是在後頭以漫不經心的姿態接了一句:


    “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雖然,對於金泰妍問起李陣鬱,林允兒並沒有多想。她清楚自己的leader小鬼隊長,是一個喜歡在自己的世界裏逛來逛去的家夥。不會僅僅隻是因為李陣鬱今天無厘頭的話,就對他起無來由的關心。但也正因為這樣,她才有些疑惑的接上了後麵的那句。


    至於金泰妍,聽完過程的她又呆呆的在那裏楞了半天,一邊望著地麵,一邊擺了擺手。


    “沒什麽,克靚,隻是隨便問問。”


    對這個打發一樣的解釋明顯很不滿意的林允兒,一下子來了精神,她將腳從sunny的懷中抽出,那時候sunny正在喝飲料,好家夥,動著的腳撞到了杯子,仰著頭的sunny差點沒被一口鋪麵而來的飲料給嗆死。


    這個時候,咳嗽了好幾聲緩過來的sunny,才是真正的炸毛姿態。她二話不說,再也不去管tv裏的劇情,放下杯子就是一個餓虎撲羊。將林允兒給按在沙發上,一陣連綿不斷出手極快的撓癢癢攻擊,正式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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