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玉機和陳壽之一離開台兒莊,閆守順便緊追著謝玉田組建民團。


    謝玉田不勝其煩,想撒手丟給他去做。崔盛不同意,道:“此事是裕祿大人交你辦的差事,不可轉嫁他人,況且閆守順此人有私心,若要他經辦,隻怕將來民團的事有他無你。”


    謝玉田覺得崔盛的話有道理,可是他答應王正誼的事尚未完成,分身乏術,異常苦惱。


    鍾以士提出替謝玉田走一趟,此時他隻好同意,囑咐她多加小心,目送鏢船駛離碼頭,張行也在岸邊送行,他並不知道師父要去幹什麽,隻是見謝玉田關切的神情,猜測這趟鏢絕不尋常。


    鏢船不日便到了小山附近的河道,遠遠地可以看到小山上一片蔥蘢。


    將船靠了岸,留下尹四兒守著船,鍾以士等人尋著路往小山去。


    沿途村落裏冷冷清清,走了一路不見有人,想是天津一帶正在交戰,百姓都在家中閉門不出。


    在小山腳下的鎮上,仉雲燕進到王正誼去過的酒館裏,想買些肉食酒菜帶到山上,掌櫃的無精打采地坐在櫃台裏搖手:“肉和酒都沒有,僅有些青菜。”


    原來朝廷又不鎮壓義和團了,編入與洋人交戰的兵陣裏,開往了天津,拳民為補給軍需,將附近村莊的牲畜全都搶了去,連官府嚴令不許捕殺的耕牛都未能幸免。


    鍾以士道:“這不是瘋了麽,打完仗不過活啦?”


    掌櫃的苦笑道:“瞎胡鬧唄,一時趕得到處逃,一時給個笑臉便又屁顛屁顛地跟過去送命!自古民是民兵是兵,原本就是種地的老百姓,與官兵攪合到一起有什麽好果子吃。”


    仉雲燕拿出一些錢給掌櫃的,讓他在鎮上幫著買了幾架獨輪車,要師兄弟們推著往山上去。


    到了山上,隻見草堂頂上住了幾窩鳥,將茅草踩騰得淩亂不堪,草堂裏落滿鳥糞樹葉,一看便是久無人打理。


    在各處找了一圈未見到王正誼,也未見到宋小戈留下的書童。琴房和書房的門都鎖著,仉雲燕在門口的石板下摸出鑰匙,打開門,琴和書都還在。


    原本王正誼久等仉雲燕不見回來,猜到定是遇到了麻煩,恰巧趙三多帶著一眾拳民要去天津打洋人,便加入其中。


    宋小戈積攢下巨額財產是為了反清,如今有一個可以為譚嗣同和宋小戈報仇的機會,王正誼還守著這些錢幹什麽。他想著混在拳民裏,或有機會見到剛毅等仇人,等捉機手刃仇人再回小山。


    王正誼寫了一張告示貼在通往山上的路口,上書:“此山有狼。”並在樹杈上掛了一隻死兔,用以嚇退進山的人。然後交待宋小戈的書童,有人上山不用管他,免得惹禍上身。


    那書童一個人在山上呆著沒有意思,便鎖了門四處遊蕩去了。


    鍾以士看著荒涼的小山,道:“師爺莫非遭了不測?”


    仉雲燕指了指路口的告示道:“那是什麽人寫的呢?”


    黃義在身後笑道:“饑民餓急了眼還怕狼?”


    眾人來到後山,到了藥王廟門口,聽到院中有人說話,鍾以士以為是師爺,忍不住叫了聲:“師爺——”


    推門進去,仉雲燕看到枯井邊上坐著兩個人,還有一人正從井口裏爬上來。看他們的打扮和腳下的大刀片子,不是山匪便是拳民。


    這三人是拳民,聽說要去和洋人交手,並不信大師兄的“刀槍不入”說法,因此不想去挨槍子,便想找個山占山為王做土匪。他們是由小山的後山上來的,尚不及到山前去。


    那下到井底的拳民原是為了找水喝,卻發現是一口枯井,而井下有一洞口,他不敢獨身深入,正要上來叫另外兩人一起下去,不料被仉雲燕撞見。


    “你們在這裏做什麽?”仉雲燕喝問。


    “我們為何不能在這裏?”那二人撿起地下的大刀,反詰道。


    “當然不能在這裏,山中有一老一少兩人,可曾見到?”


    由井下上來的拳民道:“他們在井底下,你們下去瞧瞧吧。”


    他講的本是一句玩笑話,仉雲燕聽了信以為真,以為王正誼遭了這三人的暗算,被拋屍井下,當即大怒,拔出刀來將身子一晃,人到刀到,先殺了一人。


    剩下的兩個拳民又驚又怒,舉刀橫在胸前道:“你,你怎麽不問青紅皂白便殺人……”


    仉雲燕並答話,提刀便砍,驚得黃義呆若木雞,他隻知道仉雲燕嗜殺,卻未料到殺人竟如此毫不手軟。


    轉眼之間那二人也死在了仉雲燕刀下。


    仉雲燕跳到井下,直尋到古墓裏也未見到有人,知道是被那人騙了,冷笑道:”活該你們沒命!”


    眾人都下到墓中,一齊動手將石棺蓋打開,見金銀珠寶好好地擱在裏麵。


    鍾以士道:“那三人一定是才找到井口。”


    “這麽好的墓穴送給他們,死得不算冤枉。”仉雲燕道。


    眾人將財物運上去,黃義等人把三具屍體丟到井裏,挨到天黑下來,裝好財物下山奔著河邊而去。


    走了一半路程,尹四兒跌跌撞撞跑過來,見著鍾以士道:“鍾先生,不好了,我們的船被搶了!”


    “誰會搶一艘空船?”


    “是巡防營的官兵,他們說要征用船隻,將我趕下船來,開走了船。”


    仉雲燕氣道:“他們往哪裏去了?”


    船在水裏,知道往哪裏去了也追不上。


    眾人一時束手無措。


    天津一帶戰事正緊,運河上早就沒了過往船隻,想要搭個便船也不能夠。


    “此地離大南莊應是不遠了,我們先將東西暫放到夏猴子家中。”鍾以士道。


    夏猴子有老母親臥病在床,並未隨趙三多出征,見到鍾以士引著一夥人來投他,很高興,指著已建好的高宅大院道:“鍾小妹,瞧瞧我這宅院如何?”


    鍾以士道:“好,就差再娶一房妻室了。”


    夏猴子神情黯然下來,請眾人到正堂裏落座,叫來丫環去準備飯菜。


    “連丫環都使上啦,夏兄會享受得很。”仉雲燕道。


    “托五爺的福。”夏猴子道:“你們由何處來?怎麽推了這許多架子車?謝家鏢局改走陸鏢了麽?”


    鍾以士點頭道:“河道封了,隻好走陸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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