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在閨中的姑娘都對親事有過憧憬,她們在年年長大的七巧節裏,葡萄架下祈禱除去心靈手巧,還有恩愛的夫婿,及早生貴子。


    有兒子才能全家老少都安心,貌似不僅在本朝出現,而且是一直繼承的傳統。


    這中間不乏有愛女如命的家庭,不過兒子是傳宗接代的思想貫穿著一個又一個朝代。


    鎮西侯府這樣的門第,也是必然要有兒子、孫子及曾孫.....的出生,曾寶蓮沒有出嫁的時候就知道,而且也是貫穿在她成親後日子的重要事情。


    她也著急,她也想新婚就有,即刻就有,可這不是她著急就能辦到的事情。


    聽到謝運半開玩笑的轉述公公原話,曾寶蓮咬咬嘴唇,深深望著謝運的眼睛,她想知道世子是不是也這樣的想,因為婆婆有了,就也認為她有的晚。


    謝運的眼眸深邃,看不到話裏帶著的幾分玩笑,竟然是認真而且嚴肅的。


    曾寶蓮定定神,她不否認自己湧出慌亂,可這事情未免荒謬,本來在今天知道婆婆有喜,她還竊喜過,因為在她的內心裏也盼望著早生貴子,婆婆有了,自然婆婆是家中的焦點,她可以慢上一步,自己不用再單獨焦急。


    難道她不知道以曾家敗落的身份,哪怕有公婆和世子護著,別人也會盯緊她的肚子。


    現在第一個催促的來自公公鎮西侯,曾寶蓮可以領會到公公的期盼,可這未免太不合理,她成親還沒有過百天呢。


    強壯的手臂摟著她往床榻過去,曾寶蓮則在拚命的說:“我還年青,你也年青,父親和母親其實也年青,先有弟妹也是大喜的事情,我聽說成親兩三年沒有的也不奇怪......”


    “奇怪。”


    謝運含笑的打斷:“如果你兩三年裏沒有,父親會把咱們倆個天天教訓。”


    他的笑容溫暖無比,曾寶蓮忽然放心,原來他也知道是倆個人的事情,她忽然覺得可憐兮兮,縮到謝運的懷裏一動不動,隻有聲音裏帶著無奈出來:“那可怎麽辦?”


    “這我不正在辦。”謝運嘻嘻。


    曾寶蓮凝神看他,這是她成親以後的依靠,她終身的依靠,如果她沒有兒子的話.....


    “你最好別亂想。”看出她的想法,那帶著畏縮的眼神讓謝運沒來由的一痛,謝運警告地道:“你會有的,你從現在開始按我說的想的,而且是早生貴子。”


    曾寶蓮嗚咽一聲:“如果真的沒有,如果沒有.....”


    “那你就一直的生,生到有為止。”謝運溫柔的摟起她,內心也有些害怕,謝家祖先不納妾,先祖定下這規矩時,是怎麽敢保證以後的一脈單傳必然生出兒子。


    他腦海裏靈光一閃,反過來一想,先祖既然定下這個規矩,說不定他老人家睿智的知道後代子孫裏,代代有人繼承,這樣一想,世子的心頭頓時寬了,湊到曾寶蓮的耳邊,把新的想法告訴她。


    曾寶蓮張開手臂把他摟的緊緊的,難得他想得出這麽寬心的排解,仿佛這樣夫妻相擁著,她就能即刻得到兒子,她戰戰兢兢地道:“如果我沒有,我把姐姐給你。”


    謝家求親的時候,本來定親的就應該是曾紫芳,曾寶蓮想想謝家如果沒有孫子,怎麽可能呢?


    這個半天裏,謝運摩挲著她的頭發,他並不肯同意,他要求曾寶蓮趕快把曾紫芳嫁出去,並且和曾寶蓮的看法一樣,京裏沈書生肯定不行,謝運這樣道:“我家富貴,這就是不能定親給他的原因。”


    是啊,謝家富貴,也這是曾寶蓮必須生出兒子的原因。


    小夫妻偷得這半日的浮生閑,也因為曾寶蓮還沒有懷上,她還沒有生出來兒子,晚飯時候不能再纏綿,容氏有喜,家事將正式交到兒媳的手上,曾寶蓮起身去向婆婆問安,謝運陪父親用飯。


    鎮西侯當然知道小夫妻這個下午在做什麽,所以他看向兒子的眼光裏,又是期盼又是希冀。


    謝運也覺得黑暗,怎麽母親有了,當兒子的反而不受待見?耳邊出現妻子反駁的話,謝運也很想拿來用上一回,不過他不敢,所以麵對父親的眼光,陪笑裝老實。


    心裏還是憋屈,怎麽母親有喜,當兒子的就成遭白眼的那個?難道我表示過不喜歡弟弟還是妹妹,我會對他們好的。


    鎮西侯對兒子申訴的眼光視而不見,注視兒子片刻,嫌棄的移開眼光,真沒能耐,你母親都有了,你房裏居然還沒有動靜。


    為慶賀侯夫人有喜,全城高懸紅燈,又結彩綢很是喜慶,隻有世子夫妻自我感覺見不得人,夫妻夜晚縮在床上互相慰藉,有時候想想,都覺得可憐見兒的。


    .....


    曾寶蓮在謝家姐妹裏迅速有知心人,鎮西侯堂兄的長女謝玉蕊,個性爽快,語言直率,並且住的不遠,經常來看曾寶蓮。


    曾寶蓮指望從她嘴裏聽到親戚們對自己看法,公公都不滿意,親戚們難道沒有幾句指責,謝玉蕊坐下來,吃兩個果子和一盤子點心,抹抹嘴後,說的卻是:“兩天不見,嫂嫂竟然瘦了,可見新媳婦不好當。”


    曾寶蓮內心轟然共鳴,深以為堂妹說的對,不過嘴上可不能服輸。


    這位說話是痛快了,也是她往常的習慣,不過姑嫂的理解不同,曾寶蓮認為的新媳婦不好當,是她每天給公公請安就憂愁不已,而謝玉蕊的話容易讓別人誤會。


    按說少夫人執掌家事大權,可沒有受過公婆虐待。


    曾寶蓮也笑話她:“昨天剛準備賀妹妹定親禮,豐年剛交出去,過了年妹妹就要當新媳婦,這是為自己感歎?”


    謝玉蕊笑道:“我為自己感歎的隻是當新媳婦,嫂嫂要感歎的還有接下來川流不息的客人。”


    又是一聲共鳴砸在曾寶蓮心田,她這幾天裏就想著生孩子的事情,家事雖然盡力,卻沒有放在第一位,現在謝玉蕊的話把她提醒,她僅僅是個媳婦嗎?她還是現今的當家人,家裏迎來送往有侯爺有世子,可是安排招待和回禮,全是當家人的事情。


    忙道:“難道我怠慢客人,好妹妹請趕快指點我。”


    謝玉蕊得意的不行:“嫂嫂,衝著你這句話軟話,我今天知無不言。”


    “添箱再加一份兒禮。”


    謝玉蕊笑眯眯:“而且言無不盡。”


    曾寶蓮笑盈盈,讓喜春重新換新果子,再讓廚房新做點心,多加果仁和蜜糖。


    謝玉蕊就快翹尾巴,急急忙忙地道:“堂哥也是糊塗,竟然不告訴嫂嫂,幸好我今天到來,否則嫂嫂還不知道接下來的麻煩事。”、


    曾寶蓮忍不住地笑,要說就說便是,好好的又把世子數落進來,這是謝家姐妹經常幹的事情,世子又不在這裏,曾寶蓮微笑就好。


    “宮裏正選秀呢,九月就要結束,如果皇上著急的話,十月裏就出複選的結果,侯夫人嬸娘在宮裏鬥敗武貴妃,宮裏就要再出一個貴妃了。”


    曾寶蓮腦海裏嗡地一聲,接著嗡嗡響個不停,


    是啊,她疏忽了。


    她近來天天煩惱不生不生不生,可怎麽辦?她不願意失去世子,可曾家不能沒有孫子,夫妻把祈禱侯夫人再生個兒子的話都說過,因為兒子多了,自然可以分擔孫子的事情。


    曾寶蓮聽說過新媳婦為生孩子而愁苦,卻沒有想到她也攤上,再加上她骨子裏要強,家事上總想管好,一份兒心分成十份用,她記得這是鎮西侯府,卻也忘記這是鎮西侯府。


    這府第與殿下往來,與官員們通信,都是重要事情。


    曾寶蓮也幹脆,起身來對著謝玉蕊就是三跪:“多謝妹妹提醒我,以後有我疏忽的地方,還請妹妹多多的提醒。”


    謝玉蕊這個開心,雙手扶起曾寶蓮,嚷著:“嫂嫂太多禮了,咱們是好姐妹不是嗎?你有事情我提醒你,我有事情,你就提醒我.....”


    剛說到這裏,謝運從外麵走過來,遠遠的在台階下麵見到,謝運幾大步過來,衝著謝玉蕊板起臉:“七妹,你敢欺負嫂嫂?”


    謝玉蕊火冒三丈:“堂哥,我特地給嫂嫂當諸葛亮鬼穀子,你不能冤枉我。”


    “諸葛亮,還鬼穀子?”謝運把她上上下下看一看,問的一針見血:“騙走多少添箱禮?”


    他知道曾寶蓮不會回答,寶蓮不小氣,母親也不小氣,寶蓮答應給妹妹的東西,隻要回母親就行,父親也不管這些事情,橫豎都是給謝家的人。


    所以,世子要想問個明白,就看丫頭們。


    謝玉蕊還沒有瞪眼睛呢,抱竹伶俐地回答:“又騙走一份。”


    “我打你!”謝玉蕊對著抱竹舉起手,杏眼圓睜著。


    桃符推開抱竹,壞壞地笑:“七姑娘拿宮裏選秀的話糊弄少夫人,可不是就騙走一份兒,說起來您不如十姑娘,十姑娘上個月說送子娘娘的話,騙走侯夫人兩份呢。”


    十姑娘是謝玉蕊的親妹妹,謝玉蕊這就注意力轉移,虎虎的往家奔:“竟然敢不告訴我,我找她算賬去。”


    曾寶蓮越想越好笑,看著背影很快消失不見,一個人笑個不停,直到麵前出現淡青色繡猛虎的衣角,她抬起頭,柔柔的向著丈夫笑,為表妹求著情:“給她吧,


    謝運也不是小氣鬼,和妹妹們胡鬧也是世子強項,他一笑了之:“你都答應,我還能怎麽樣。”


    他回來另有事情,拉起曾寶蓮,看看她穿著嬌黃色繡荷花的夾衣,兩三件首飾也燦然生輝,曾寶蓮笑道:“剛才有長輩過來,所以換上新衣裳。”


    謝運想的完全不是盤查妻子的衣飾,他也不是盤查的人,嗯上一聲道:“出門可以。”


    下一步,就帶著曾寶蓮往外麵走,大步流星的,曾寶蓮跟著走過月洞門,又見到桂花過去兩株,才想到問:“去哪裏?”


    謝運回身笑,眸光裏炯炯有神:“跟著我走,你就明白了。”日光染亮他的笑,溫暖烙印般的出現在他的麵頰上,最後來到他寬厚的胸膛。那是頗能支撐天地的地方。


    曾寶蓮就不再問,隻向丫頭們道:“看著廚房裏給母親煮的湯水,父親今天擺宴,席麵上菜也催著些,我就回來。”


    謝運聽到最後一句,對著妻子又是一個含笑,然後夫妻來到角門上,勤煙送上馬車,謝運不帶上任何人,曾寶蓮以為要去秘密的地方,她坐上車,謝運趕車出府。


    第一個停下來的地方,人山人海的,平時也這樣,是西疆城裏的送子娘娘廟。


    曾寶蓮嫣然的懂了,她虔誠的敬香,看著世子給香油錢,再去下一家,是西疆城裏有名的一家尼庵,也是送子有名氣的,也上香送香油錢,馬車往城外去,又在城外一家看著破敗,甚至沒有主持,卻香燭繚繞的小廟停下,又上香,謝運從車裏拖出一筐香燭,曾寶蓮剛才倚著的就是這個,把她硌的慌。


    全點上,全擺開,馬車繼續奔馳,曾寶蓮的心卻完全安定,不管去向哪裏,她都跟著他,這些日子太過緊張,其實除去生孩子和成親緊張,從她去年往西疆求援就是緊張的,跟著世子很安心,曾寶蓮蜷縮著睡著。


    醒來,她聞到撲鼻的肉香,同時感覺到身上暖烘烘的很是舒服,睜開眼睛看到自己睡在草地上,周圍日光滿地,綠草半草,她從頭到腳罩著謝運的外衣,所以不覺得日光刺眼。


    翻身坐起來,就見到一堆篝火燃燒著,篝火旁有一圈拔光草,謝運坐在那裏對著火光出神,他的手中握著一根木柴,不時扒拉著火光,沒有回身,就拋一個羊皮坐墊,他的聲音帶著篝火的暖意:“這裏來。”


    這裏沒有別人,帶著睡醒倦懶的曾寶蓮貼著他坐下來,麵龐靠在丈夫肩膀,笑吟吟地道:“好香,可是香自哪裏來?”


    她聞到雞肉的香甜味道,還聞到地瓜的暖甜。


    “狗鼻子。”


    謝運笑罵出來一句,拿根身邊的木柴塞給曾寶蓮,他手裏原本握著的木柴還是在火裏扒拉著,這一回出來一個焦黑的泥團,木柴輕輕的敲擊開來,泥團散開露出地瓜的香氣,泥團把地瓜皮也帶開來,露出裏麵通紅誘人的內瓤。


    曾寶蓮骨?的咽口水,伸出手卻沒法拿,又一雙筷子出現,又是一隻銀勺,謝運帶笑看著她,仿佛在說我帶的東西齊全吧。


    曾寶蓮現在知道馬車裏一直晃蕩的東西,沒事就要碰她的腦袋,是什麽了。


    她喜笑顏開的吃上一口,勾起往年的回憶:“過年守歲的時候,每每放幾個地瓜,到新年裏的時辰,就和姐妹們分著吃,我們擲骰子贏了的,才能多吃一口呢。”


    謝運見她說得毫不難過,自己倒有心酸,趕快把另一個大泥團勾出來,木柴敲擊幾下,濃鬱的香氣飄出十裏,這裏麵雞肉白嫩,泥團帶著脫落的雞毛分列兩旁。


    歡呼聲從曾寶蓮的紅唇裏出來,這氣勢帶給她無限自由的感覺,她先是用筷子挾起又吹,吹過又挾,到最後手起筷落,筷落手起,一個雞腿和一個雞翅膀下肚,訕訕想到丈夫還沒有吃,堆著笑容裏滿滿的討好:“你還沒吃,你趕緊的請吧。”


    謝運雙手抱著膝蓋,悠然的看著她:“你吃,這種雞一吃就要一隻,”停上一停,故作不經為然地道:“泥窩野雞,吃了能生兒子。”他又看著火裏,大的泥團有好幾個,這些留給他的母親,容氏侯夫人。


    曾寶蓮愕然地更加吃不下去,看看周圍的地勢,她沒有白天認真出過關城,其實也認不出來,不過世子的話意應該是:“這裏是泥窩?”


    謝運笑了:“界碑在前麵呢,你丈夫我倒是英雄人物,也不會帶著你就不敢闖蕩,不過犯不著讓父母親擔心,讓你害怕,不是嗎?”


    曾寶蓮瞅著他,忽然非常的生氣,她把眼睛瞪起來:“下回說話可以注意了,我知道你是英雄人物,可你是千金之軀,終究是不能任性的人。”


    謝運聽到千金之軀,對著妻子腹部掃一眼,幾天裏曾寶蓮都為這件事情難過,頓時沒了氣焰,默默地把餘下的雞吃完,既然能生兒子,雞肉味道又香,吃完也沒覺得撐,反而莫非的出來虔誠之感,隱隱的覺得有什麽在體內流動。


    她沒到犯糊塗的時候,當然知道沒有這麽快,不過這感覺很真實,促使曾寶蓮問個明白:“這傳聞,是真的嗎?”


    “嗯,還有下半句,還要拜泥窩的聖女。”謝運輕輕地笑。


    曾寶蓮下意識的起身,準備再有所動作的時候,她好半天僵直站著,最後坐下來,摸一把頭發,靜靜地道:“我是你妻子,沒有父母之命,沒有你的話,我不能拜她。”


    謝運親昵地對她笑著,真不知道他當初是怎麽想的,他居然要退親事,每每到關鍵的時候,寶蓮的話總是能合他的心意。


    他也笑道:“不拜,咱們隻吃雞就成了。”


    曾寶蓮底氣大增,笑渦加深:“就是這樣。”


    生活總是需要充滿向往,特別是豔陽的秋天,半枯黃的青草和油綠的新生青草交織成美麗的地毯,身邊是強有力的臂膀,曾寶蓮悄悄的醉了。


    於是她又吃了一隻,這一次吃得更加虔誠,她以前沒有想過自己會生幾個孩子,不過顯然第一個就是兒子的話,她和丈夫的日子就會好過些,畢竟公公那期盼的眼神固然寄予濃濃的關愛,可是如果失望襲來,也讓人無法承受。


    雞烤的時間久了,入口即化,曾寶蓮一麵吃,一麵在心裏道,母親生男孩,寶蓮生男孩,母親生男孩,寶蓮生男孩.....


    直到這一隻吃完,她才想到有很多重要的話要問,坐等著消食,說不定還能再吃一隻呢,她問道:“玉蕊說宮裏選秀是怎麽一回事情,與咱們家有關係嗎?”


    謝運瞬間想到已經在京裏的楊樂姍,抗拒本能的湧出他的內心,他抿抿唇:“哪有關係,咱們家從不送人選秀,在前前朝就曾經因為容易抗旨不遵而惹出過事情,如果不是西疆重要,還挺難解決。”


    有些家事要徐徐的說,否則會到妻子嚇倒,他在這裏沒有說實話,謝家對宮裏的不滿,可以追溯到前幾代,當時拒送秀女也是其中一個原因,當時如果不是宮裏最後收回,也就沒有現在的鎮西侯,謝家早幾代已經反了。


    說完這幾句話,謝運的心情平靜,不再想那討厭的楊樂姍,她既然選秀,就應該早幾年就去,說不定就沒有武貴妃,而是楊貴妃,她膈應自己這幾年,又讓母親提心吊膽的見天兒督促楊家嫁姑娘,現在她選秀去了,真的不嫌晚嗎?


    以謝運來看,武貴妃能倒,楊貴妃也一樣能倒,特別是在這沒有皇嗣而皇上不能算年青的歲月裏,楊樂姍還如嫁個良人倒能安穩的過上一生。


    他的想法曾寶蓮沒有,曾寶蓮的想法謝運也壓根沒有想過,曾寶蓮略有氣憤:“她是想借這個機會壓製你嗎?”


    “啊?”


    謝運愕然到脫口的驚歎,在看到妻子惱怒而又帶著不安的神情後,謝運笑容滿麵,把妻子摟在手臂裏:“她啊,沒那能耐。”


    有些話說起來很長,卻也可以說上一說,謝運笑道:“她能在宮裏活下來,我就算她厲害。”


    曾寶蓮要問的就是這些她不懂的事情,眨巴下眼眸:“回來那天我看到楊姑娘,雖然她在哭,可她遠比武貴妃美貌,而且還占著年青。”


    謝運忍不住一仰頭,哈哈的大笑出來,大手摩挲著妻子的烏發:“傻子,正是因為她美貌,而且還年青,兩位皇叔,東王和南王殿下可不會放過她,還有皇上的堂弟小北王,也虎視眈眈盯著誰是最能涎下後嗣的人,他們屢屢要和父親聯手,許諾給父親很多的好處,父親一直沒有答應。”


    接下來,謝運說的話和謝玉蕊的有些重疊:“你我成親的時候,三位殿下的府上借機來人商談,好不容易把他們打發走,母親又有了,接下來你要忙碌,而且這些人頗是個麻煩。”


    在曾寶蓮的觀念裏,從來不曾出現在這樣的話,她驚惶失措,覺得冷汗都要下來,三位殿下真的真的是那樣想的嗎?她暗算慶幸地道,幸好謝家是異姓,否則的話豈不是也是三位殿下的眼中釘。


    從自幼的理念上來說,曾寶蓮很想斥責三位殿下的大逆不道,可是曾家的冤案浮上心頭,再想想三位殿下不是皇叔就是皇弟,如果一直沒有皇嗣的話,他們有份也在應當應分的裏麵。


    她強迫自己鎮靜下來,最後沉吟著道:“那,也要挑個公道的。”


    謝運哈哈地又笑起來,扳住妻子就是一口,這話簡直說到世子心裏去了,也是父親鎮西侯的想法,這天,總是公道的。


    .....


    宮裏的秋天表現在宮牆上的日光更加金黃,如果院子裏有楓葉的話,也許能看到紅色。


    秀女的宮裏大多是常青樹,而且為防失火的原因,不是禦花園就沒有太多的樹。


    看習慣西疆肆無忌憚生長的草木,入宮數月的楊樂姍還是不能習慣,再說這晚飯後屬於自己的時間,是她的單獨時間。


    她需要再思念一下那位少年,才能讓自己的千瘡百孔的心重新得到足夠的底氣。


    畫卷放在箱子裏,打開箱子先看到的是上好布料製成的布套,裏麵的畫卷展開來,英俊的少年穿著一塵不染的白衣,佩戴黑色的劍,背後是一株掛滿紅果的櫻桃樹。


    楊樂姍歎氣,在謝運這個年紀的時候,他們還能說上幾句話,甚至在繁花盛開的季節,如果他陪著侯夫人參加賞花,還可以大膽的請他摘一枝子花,帶著喜悅簪到發上。


    再借機請世子看看自己的美貌,楊樂姍知道自己這西疆第一美人的名稱並不是白來的,她有吹彈得破的肌膚,也有黑如寶石的眼睛,論起美貌來,她可比謝家的少夫人強太多。


    當然,楊樂姍也承認少夫人曾氏也是個美人兒,年青的姑娘們,青春就是耀眼的光彩,隻要眉眼兒端正都過得去。


    楊樂姍這樣想著,仿佛這樣就能把謝少夫人曾氏貶低到地,然後她繼續看畫卷,思念著她那英俊的少年,可是每當她相思到極致的時候,眼前是紅色的宮牆,窗外同時還有經過的翩躚少女,大家都擁有美麗的體態,及過人的容貌。


    今天是初次選秀的最後一天,結果就要出來,秀女們在房間裏呆不住,紛紛的出來在院子裏張望,等待著那好時光,也等待著那摧殘人的時光。


    歡姍,你最好不要騙我,是你說站到顛峰,就能重新得到熟悉的少年,哪怕他為人夫,或為人父,楊樂姍暗暗的念著,聽到外麵的請安聲出來,手腳麻利的把畫卷收好,塞入箱子裏,把衣服整理幾下,麵帶笑容的打開房門。


    在院子的中間,四個麵無表情的宮女簇擁著一位麵帶威嚴的老嬤嬤,她有著接近幹枯的肌膚,上麵形成大片的皺紋,嘴唇也癟下去,可是秀女們望著她同樣布滿皺紋的嘴唇,仿佛那裏有她們活命的良藥。


    老嬤嬤的不屑就更加的強烈,都以為進宮就有榮華富貴嗎?皇後娘娘用鐵一般的事實證明,宮裏還是皇後當家,這些人還不知道明天後天就怎麽死呢。


    她沉聲地宣布:“皇後娘娘有旨,楊樂姍入住內宮。”


    “伊文芳入住內宮。”


    “張秀入住內宮。”


    有的人麵上迅速打落笑容,有的人欣喜若狂而強自壓抑,老嬤嬤走出這裏的院門,毫不奇怪的聽到身後傳來哭聲,然後有人高叫:“梁姑娘碰柱了。”


    收拾起來很簡單,老嬤嬤讓太監抬走這個不能接受或不入宮就沒法後退的年青生命,幾盆水就讓她的痕跡從這裏消失,也將很快她的痕跡從人世間消失。


    接下來宮女的看管更加嚴格,而得意的秀女們已有人宮車來接,總有三或五個的太監簇擁著,把她們送到宮裏的最深處,以後將在這裏度過一生,不過楊樂姍從沒有打算過,她進宮為的是重新得回她的少年郎。


    有時候她也反問自己,就這麽喜歡他嗎?答案是,喜歡,於是她屈從於自己的內心。


    複選過後的秀女也不會出宮,會成為六宮裏的宮女,到年紀就放出去,也可以當個白頭宮娥,而在沒有複選以前,她們還是住在一起,楊樂姍最近認識的幾個新朋友,恰好都在這裏。


    她想去和她們談談,如果都中選,是不可能不說話的,不過在她即將走入隔壁伊文芳的房門時,她看到一個舊衣的女子走來,在往往來來的精致宮人裏,她披散著頭發活似個乞丐,在這六宮的盛景裏儼然像場夢幻。


    楊樂姍呆若木雞:“她是誰,怎麽會出現在宮裏?”


    伊文芳走出來,眼睛全是陰沉:“那是武貴妃,怎麽你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貴妃怎麽會這樣的打扮,而且也沒有跟的人......”楊樂姍還沒有從震驚中走出來,結結巴巴的語速也方便她的思考,到最後她流利的說話,可也大受驚嚇:“內宮的宮人不好使喚嗎?”


    伊文芳對著她笑,主動的向楊樂姍打招呼,因為她生得美,是自己最強勁的對手,可是這位竟然天真純潔到不諳世事嗎?聽聽她的話,內宮的宮人不好使喚,這怎麽可能呢。


    伊文芳撇撇嘴,好吧,你喜歡裝傻,我可不奉陪,她眼波流轉的笑:“說起來,皇後娘娘也是何苦,咱們難道不是個個守足規矩,才能被家裏人送到這地方來?”


    楊樂姍聽聽她像是懂行的人,倒也肯虛心的向她請教:“我聽說貴妃衝撞皇後娘娘,武家就此失勢,可是皇後娘娘不見得會讓貴妃變成這樣模樣吧,畢竟她是貴妃。”


    ------題外話------


    今天才是除夕啊,哈哈,大家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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